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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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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宇再次踏入厨房时,一股特别浓郁的西红柿炒蛋的味道扑鼻而来。
是那种非常非常浓的味道,仿佛是他遨游在西红柿炒蛋的海洋里,让他不敢踏入这奇怪的地方。
“宇哥,你先坐,等我炒好再让你吃”,面对这至少炒了够装五盘菜的味道,白宇疑惑的问:“你没炒好,那味道怎么会有这么浓?”。
只听见石泽之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说:“我不能再让你吃黑暗料理了,所以我要把做得最好的一份给你”。
随后有些不自然的补充说:“咳,那什么,桌上有几盘失败品,不是盐多就是蛋煎糊了”。
“实在不能把这下不了口的东西给你吃,这份看起来不错,等我装盘就好,那些我吃”。
一句话,差点让白宇忍不住颤抖,给刚刚做了远离的决定砸了一个巨坑,不知要多少巨石才能将之填满。
“噔噔噔噔,好了,宇哥,来尝尝,看看我的进步大不大?”
石泽之将装好盘的西红柿炒蛋放到白宇面前说道。
白宇尝了口,赞道:“好吃”。
其实这份西红柿炒蛋根本没有盐味,可是心里早已滋生出比盐更起劲儿的味道,白宇一筷子一筷子的吃着,摸索着想伸手去夹石泽之面前的几盘,都被他挡了回来。
此时的白宇多想能开口说话,夸赞这让人无法抗拒的味道,称赞这人的厨艺有多棒,称赞这人现在有多温暖,将所有的赞美之词用在他的身上。
一餐完毕,白宇就想拉着石泽之的手摸摸这次到底出了多少水泡。
但刚碰上的手就被突然的抽了出去,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石泽之连忙补充说:“宇,宇哥,对不起,我的手很油,会弄脏你手上的纱布的”。
白宇摇头,随后写道:“以后做饭小心点就好,不要让我担心”。
石泽之应声:“好,我会小心的,宇哥,你先出去休息吧,我,先把碗洗了再出去和你聊天”。
望着白宇离去的背影,石泽之怔怔的看着刚刚反应过度的手,听着因短暂触碰而狂跳不止的心。
想起那个梦,不由得苦笑出声:“司泽~”,以前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真的害怕这个名字”。
“不,与其说是害怕这个名字,到不如说是害怕那人像梦里那样,因为欺骗,弃了自己”。
因为他深知,白宇这个人,容不得一丝欺骗,不管是不是无意的,还是善意的。
白宇知道,对方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他拉开距离,但是却更加温柔,体贴的照顾自己。
这样的行为,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去忽视心里的感觉。
想了很久,白宇决定珍惜现在的时光,现在他们好好相处,留下美好的记忆。
再过不久,对方可能就会离开,毕竟这样的年龄,还是一名高中生。
石泽之不可能放弃学业选择留在这里,过完这个暑假,他就会回到该去的地方,走自己该走的路,过自己该过的生活。
忽然间,白宇释怀了,人生就是一座迷宫,无数人在里面兜兜转转。
而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偶然在一个分叉口相遇,一起兜了一个圈子。
最后在下一个分叉口各自踏上各自的路,之后可能就再也没有偶然了。
既然一生只此一次,那他愿意停下向前的脚步,留一段时间好好兜完这条短圈,之后回到没有被石泽之救起的这条路。
这样,其实也是一种际遇,毕竟,相遇不易,遇上让自己心甘情愿停留的人,更加的不易。
而且,心,是不可控的,你越是逃避,挣脱,它对你的影响越深,越是束缚着你,让你毫无反抗之力,既然如此,何不顺其自然呢?
“宇哥,想什么呢?”石泽之洗好碗见白宇呆呆的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考什么。
害怕是因为自己接二连三的反常让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于是有些忐忑的问。
白宇转向石泽之,缓缓绽放了一个释然的笑容,石泽之连脚步都挪不动地着迷的看着如昙花一现的笑容,既短暂,有珍贵,压不住自己不稳的气息喃喃道:“能不能不要笑了,真是让人想犯罪”。
自然逃不过白宇敏锐的耳朵,于是他笑得更加灿烂了,让石泽之不自然的喉咙上下滚动,吞咽着所剩无几的唾沫,也不敢再嘀咕什么话了,在白宇面前,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自控能力很强。
白宇招手让石泽之坐下,写道:“上次我问了你的问题,还没有让你问,公平一点,现在想问什么就问吧?”。
石泽之略显迟疑不定的问:“我真的,可以问?”
随后又道:“还是不问了,我想知道的你可能不愿意说”。
白宇:“真的,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现在我好多了,不用担心会刺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
石泽之禁不住诱惑,但还是补充着:“先说好,如果你不愿意说就不用说”。
白宇点头,石泽之才吞吞吐吐的问:“我想知道,你这眼睛和喉咙,是天生就这样的还是后天的?”
白宇就知道他会问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整理下要说的话,才慢慢写着。
“讲个故事吧,同样是关于年礼的,两个多月前,有个男孩18岁成年那天,因为任性,不顾他爸妈的意见,硬是让他们下班后带他出去庆祝”。
“他爸妈都是警察,平时难得正常上下班,但在他软磨硬泡之下,他们不得不请了假来接他出去庆祝,可是没想到,在庆祝完回家的路上,意外发生了”。
“他们遇上了人为的车祸,当时发生的那一瞬间,货车撞上了驾驶座,男孩的爸就当场,当场死亡,而男孩的妈妈,她只剩下一口气在,她,她满脸是血的看着男孩,嘴唇不断的动着,可是男孩没听清她再说什么,也许是听见了,也许是,真的没有听见”。
“而男孩,脑部重伤昏了过去,当他重新醒来时,就这样了,医生说,有两个原因,一是外伤,由于脑部伤得较重,淤血太多,压倒了视角神经,所以会导致短时间内失明”。
“二是内伤,也就是心理伤害,说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心里潜意识的害怕声音,也暗示了自己,说话是件让人害怕的事情,所以发不出一点音量”。
“所以要好起来,男孩必须先养着眼睛,等淤血全散了,还要克服心理障碍才能说话,一天克服不了,一天就可能不能说话”。
“男孩很后悔,因为一个成年礼,因为他的任性,让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就这样永远的阴阳相隔,这样的代价,承受不了,也付不起”。
“后来出院之后是许叔照顾男孩,因为一些原因,他来到这里,这里是许叔的老家,他很喜欢这里,所以重新在这里建了这座木房,男孩也很喜欢这里,清静,空气好,所以就一直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白宇哽咽的哆嗦着写完故事,石泽之也慢慢的看完,心里堵得慌,才知道白宇到底承受着什么,经历了什么,这样的变故,无论什么人都无法把自己置身事外,无法把自己摘干净。
心疼,心疼白宇的一切,要是自己,也许早就自暴自弃,生不如死,而白宇,却活得这么坚强。
这么善良的别人,残忍的对自己,发生这样的事,还患上抑郁,还经常受到自己刺激,怎么可能会不失控,不痛苦,不绝望。
恶梦中惊醒时身边没有一个人,该有多害怕,多可怜,心疼的抱住白宇安慰着说。
“宇哥,别怕,过去了,这只是一场意外,伯母一定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她会希望你每个生日都开开心心的,她会祝你生日快乐,她会很爱你,让你好好活下去,所以,你应该要听她的话,好好代替她活下去”。
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白宇不可置信的楞住了,他,他好像听见了,听见了母亲临终前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听见了,用力推开石泽之,捂着脸痛苦的哭着,后有笑着,之后再哭着。
这样子让石泽之慌乱不已,急得不行,他内疚的不停的道着歉说:“宇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过了好一会儿,白宇才缓了下来,气息不平的歪歪扭扭写道:“阿泽,我,我记起我妈当时对我说什么了,我,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她说:“阿宇,生,生日快乐,爸爸,妈妈对,对不起你,今后都不能陪你过生日了,你,你要记得,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你要,要好好活下去,替爸爸妈妈好好活下去,阿宇,不,不要哭,再,再见了。”
“她是这样说的,我,听见了,我真的听见了,她让我好好替她们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我,我听见了”,随后却再次崩溃的晕了过去。
石泽之怔怔地看着安静却皱着眉的人,心疼至极,一句话,可以毁了一个人,却也可以拯救一个人。
这样看来,白宇应该会想开很多,也许不会再轻易地做轻贱自己生命的事情,因为一场意外,毁了如此优秀的一个人,真是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