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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朵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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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深之昨天在急症值班,急症室向来是值两天休一天,尽管是借调,今早八点半还是要交接。顾深之伸着懒腰顺手拿起挂在墙边的巡房本,突然想起后半夜来的那个角儿。
“痛!”这是张云雷醒来后唯一的感觉,睁开眼天花板是一片的白,白的安静。
九郎在一旁打盹,不禁意间感觉到床上人的动作,顿时清醒过来,“我说角儿,你总算是醒了,昨儿吓死我了。”
昨天三庆园八队演出,连着几天的阴雨,张云雷的腿本就不适,返场完将最后一位观众送走,这腿就跟不听使唤似的,使不上力气,可把一众队员给吓着了。
张云雷稳下心神,才发现自己身处医院,右手隔着被子摸一摸自己的腿,安慰说“能有什么大事儿?”
九郎还打算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是昨天急症的大夫。
“醒了?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尽管带着口罩,声色一点儿都不含糊,跟百灵似的。张云雷一听就觉得这不就是大莲姑娘吗?
“小姐姐,你看我们角儿这腿要紧吗?”
昨晚张云雷痛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九郎可还记得这位大夫。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只能挂急诊,接待处的护士看值班表,排了外科临床的顾医生。
“你可要点儿脸吧,人儿白衣天使指不定才多大呢。”别说这大夫来了就跟良药一样,张云雷觉得腿一点儿都不疼了。
顾深之走上前看了看点滴进度,“这腿要不要紧我说了可不算,可全看角儿你怎么待她。”
“小姐姐也认识我们角儿?”
医生点点头,按了按张云雷腿周,似乎是没什么大问题,大夫也开起了玩笑,“如雷贯耳啊。昨儿我在急症值班,你们一来可把我这分诊台的小丫头们给激动坏了。”
张云雷倒是低眉顺眼起来,“那下次,我走后门儿?”
医生直起身子,张云雷这才细细品起来大夫的样子,巴掌大的脸,口罩一带只露出一双杏眼,这眼睛大的呀,怎么说呢,杨九郎是一线天,这医生就是九重天。
杏眸一弯,便知道大夫口罩后的嘴角也是上翘,“你下回啊,还是不要进医院的好。还得观察两天。看你之前的就诊记录,这个钢板快要拆了吧,注意戒烟戒酒,多保重身体。”显然后面几句话是跟杨九郎说的。
“谢谢顾医生了啊。”
杨九郎拍拍张云雷的肩膀,“别瞧着了,人儿都走了。诶,不是,你之前认识人家?”
张云雷哼着《探清水河》的调调,摇摇头。
杨九郎纳闷了,“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姓顾?”
“人是没说,牌子上不写着吗?”张云雷歪着脑袋,眼神中是星光,杨九郎只觉得即便未着那一袭长袍,他还是翩翩少年。
不过细细想来,“牌子……你个臭流氓!”
张云雷也突然意识到牌子别在胸上,是个尴尬的地方。
顾深之跟周医生交接完,换下白大褂就直接开车回家了。顾深之是北京人,因为工作原因,就在协和东院附近租了一套房,放大假的时候才会回去。
张云雷这两日都有点食不知味,大林给他带的骨头汤他都跟白开水似的喝。
“我说大舅,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什么情况啊?”大林暗戳戳的凑到张云蕾身边。
“没有,我能有什么情况啊。”
大林放下手上的碗,“我都听说了,那什么,人家顾医生……”聪明人话不说全。
“跟你有关系啊?”张云雷掐下话头,“快些,大舅饿着呢。”
大林“嘿”了一声,“医院里待着还待出脾气来了。”说完还是老老实实的给他大舅喂汤。
这两天都是周医生值班,张云雷现在靠听脚步声就能分辨出顾医生来没来。
“周哥,你怎么还不轮休啊?”
周栾也是无奈了,这家伙一开始知道自己是顾深之的师兄时,每每见面都冷着张脸,知道自己结婚之后又是称兄道弟。
“我也想啊。这次外科轮了我和师妹来急诊室,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我今天最后一天,师妹那估计是再值一次也结束了。”周栾翻翻巡房本,“正好,你这两天也能出院了。”
张云雷撇撇嘴,心里盘算着,到了也能跟顾医生再见一面。
周栾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不开心顾深之要回科室,“我说你就知足吧。师妹交班的时候可还跟我提过你,不然你以为急症那么忙,我还一天几趟往你这跑?师妹回科室是应当的,她主攻临床医学,协和医学院本来是本硕博连读,师妹第四年就被送到国外,参加国际临床医学小组,还是史密斯医生的关门弟子。那可是世界临床医学首屈一指的大师。”
“本来等师妹毕业,就可以留在小组。不过前年8月回国,去了趟南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说也不愿出国了。”
张云雷一时间如鲠在喉,“16年在南京?”
“对啊。说来你们俩还挺有缘的,我师妹是8月22的生日……”周栾突然觉得这说起来也不是太吉利,“算了,我说着玩的,你别在意。”
顾深之一觉醒来,看了眼床头的钟表,已经四点半了,赶紧起从床上爬起来换身衣服,晚上还有顾妈妈的表演。
顾妈妈年轻的时候是程派青衣演员,只是结婚之后就渐渐退出舞台了,在戏曲学院做教授。这些年也是因为儿女都稳定下来了,这才给些老友助场,慢慢又出现在大荧幕前。
五点多,顾深之在小区门口等来了哥哥顾泽之,“迟迟,吃过饭了吗?妈妈今天的演出有点晚。”
“嗯,今天交完班回去煮的面,正好够两顿的。”
顾泽之是顾家第一个孩子,现在在大学教书。顾泽之一直是个乖乖仔,但是架不住自己家父母有了儿子不满足,非想要个女儿。于是在顾泽之4岁的时候,家里终于迎来了一个妹妹,顾家爸爸妈妈总觉得这个女儿来得太晚,所以小名叫迟迟。
顾泽之每次看爸妈“迟迟,迟迟”这么叫的时候都嗤之以鼻,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连个小名都没有。不过六年以后这种小羡慕就再也没有了,不光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已经10岁了,更重要的是,小弟顾泛之也没有。
一个人没有那很孤单,两个人都没有,那就很快乐了。顾泽之有时还很黑暗的想小弟如果有小名就叫他“晚了”。
“迟迟来了啊。”顾深之一到剧场就看到顾妈妈在台上跟李老师做最后彩排走位。
“李老师好。”顾深之对李老师还是很有好感的,她跟顾妈妈不是同门,但是也是多年好友了。
过年的时候也老能在电视上看到李老师,小时候顾妈妈觉得顾深之的嗓子醇厚流丽更适合梅派,她还在李老师手底下学过几年,只是后来自己初中的时候倒仓,就更注重起学业,没能兼顾得了,倒仓结束的时候也都想好了要读医科大学,不然也许自己会读中国戏曲学院。
顾妈妈排在后头几场,顾爸爸因为工作原因只赶上了最后一出《锁麟囊》。
顾深之眼睛尖,明显能看到爸爸迟到时额头上的薄汗。顾深之坏笑道,“爸爸,你还是很怕妈妈呀!”
“坏丫头,又拿爸爸开心。”
顾深之不置可否,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小视频发在朋友圈,文案写着:母上大人的力量你们凡人一无所知(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