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蝶》微雨红尘中

9、第 8 章

　　夜色渐胧，我回到赤炎阁自己的房间门前，却发现冯栩正在等待。
　　“蝶落小姐，阁主在会客厅等您，请与我过去一趟。”他毕恭毕敬地说。
　　严峯对我还算客气，他也明令禁止过下人不许在庄内谈论我的事，包括我的眼睛，只准他们叫我“蝶落小姐”。所以，下人们对我自然是很恭敬的，但我想，这其实是严峯在变相告诉阁里的人不要跟我走的太近，因为我不值得他们信任。而冯栩这个人，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防备和敌意，从我来到赤炎阁的第一天到现在。冯栩是杀手营的头目，可是我却直接跳过他的管辖，只听从严峯一个人的命令，想必他内心里一定是十分不平的。
　　我跟着冯栩来到会客厅，严峯在那里喝着茶，桌上的烛火已经燃烧大半，想来确实是已经等了有些时间的样子，但他却没有急着说话。
　　这也是严峯厉害的地方，此时的他就如同要发动攻击的毒蛇一般，蜷曲而冷静，我想我永远也学不会他这样深沉的心思。
　　看来，他已经决定要对雷龙庄下手了。
　　“敢问严阁主想要如何做？”
　　要知道，雷龙庄，红枫苑和赤炎阁都与朝廷有牵扯，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这种铁三角关系已经稳固多年，绝不是轻易可以动摇的。
　　“我要你，杀了雷龙庄庄主——雷映龙。”
　　什么！我没听错吧？严峯居然想直接杀了雷映龙。
　　“暗杀？严阁主不是在说笑吧！”
　　除了这种方式，可能也没有更直接更简捷的方法。严峯这一招是跳过了排兵布阵的阶段，出其不意直取首级，可是……
　　雷龙庄好歹也是中原武林三大门派之一，且不说雷映龙的武功如何，他身边必定会有一众高手保护。凭我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取他性命？
　　“凌墨，你不了解我吗？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放心，我保你性命无忧。”
　　确实如他所说，严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让我去平白去送死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如此，只能选择暂时的相信他。
　　“如果我得手了，雷龙庄必会乱成一团。朝廷恐怕不会放过赤炎阁，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若是……我没有得手，依照雷映龙的个性，他更不会放过我们。那时，你又有什么对策？”既然已经同意了他的计划，作为合作伙伴，我想我有权利且必须知道这些。
　　“朝廷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对策。赤炎阁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不是一天两天，更何况雷映龙早有反心，朝廷倒也不会太为难我们。至于失败——”严峯转头目光深沉地盯着我，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不会失败的，我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雷映龙虽然身边高手众多，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他。只是，要委屈一下我们的凌墨姑娘了。”他眼里的算计让我有些小小的不安。
　　待我走后，冯栩才推门而入。
　　“为何不让我去？这个凌墨，并不可信。”
　　严峯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她不可信，可是这件事，一定要她去才好。”
　　冯栩不解：“阁主，属下不解，你何必要帮佟玡？”
　　严峯慢慢踱步到烛台前，拿起一把小巧的金色剪刀慢慢剪下一盏已经燃尽的烛火，放在嘴边轻轻吹灭。
　　“逆水行舟不如顺水推舟，我这不是在帮佟玡，是在帮我自己。”

　　到底是委屈什么？
　　我当时没有问，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虽然窗外夕阳西下，天空澄澈无比，万里无云。
　　但是当我看到周围那些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看着她们左搀右扶地送往那些进进出出的——男人，好心情顿时没了，心中不免有些愤恨。
　　没错，我现在正在城中最有名的烟花之地——春月楼。
　　怪不得严峯说雷映龙身边的高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他，那是自然！难道逛窑子这种事还需要手下时刻跟着？我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严峯之前要收留我在赤炎阁。恐怕他策划这场暗杀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但是光靠他阁内的那些男杀手恐怕还真是不好完成这个任务。严峯啊严峯，他还真是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已经在这个地方潜伏三天了，老鸨被打过招呼自然不敢对我有什么不敬。只是，这雷映龙我也是连个背影的都没见到。他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
　　“啊嚏！”一个衣着暴露，浑身充满浓郁劣质熏香味道的女人从我身边走过，惹得我鼻子一阵不舒服，那女子身边的男人驻足生气地看着我，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直到老鸨走过来瞪了我一眼，然后陪笑着带着那两个人离开。
　　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春月楼是赤炎阁的一个情报收集地，藏得甚是隐秘。所以，这项任务不成功便成仁。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忍耐，然后起身拨开那些挡在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径自走出前厅来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是给奴婢和小厮们平日里住的地方，我与他们一起住在这里。初到时我还很意外，因为这里居然也有一片平静、明亮的池塘，很像赤炎阁的荷塘。因为春月楼是依河而建，想来这小池塘应该是河水汇入而成。这几日无事时，我便经常来这池塘小憩，它能平复我心中的躁动不安。
　　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反而越发焦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难道雷映龙会在今天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