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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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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脚步仿佛拖着整个大地,她垂首牵马往家走,衣衫随风。
青年等在她的家门口,挽着篮子,依然是一篮桑葚。
“我听说了。”他说。微敛双眉。
“你打算怎么办?”问她。
我打算怎么办……她抬头看了看夕阳中的房舍,父亲的庭院。夕阳似火,似乎将一切都可烧着。
“我母亲说,以后……你或许可以住我家——”
“如果,我们成亲的话。”
住在他家?成亲?她在夕阳中抬起脸,脸像夕阳一样红。
青年依然在说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做工,又会养桑,养得活你。”
“我母亲还说,我们成亲后,她就拿出一笔钱来,给我们开一间铺子,你纺线卖丝,我跑买卖,余疆在打仗,必有许多生意可做。”他说起来胸有成竹,像谋划已久。
“那么,我的父亲呢?”她终于打断了他,在他滔滔宏图中插进一句。
“你父亲?他不是在余疆吗?我们一起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时——”他的眼睛转了转,带了点羞涩,“如果已有外孙迎接他,他更欢喜了。”
“那万一、万一他战死了呢!”她忽然来气,咬着唇说。
“这、这怎么会,上天是保佑好人的,你父亲是个好人。”
她进了庭院。
栅栏门外,他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她全然已经听不见了,吃了那么多他的桑葚,似乎也全都化成了黑色的毒汁,绞着她的五脏六腑,她回到房里,没意识到马也进来了,她回身抱住马的脖子,“马!马!我该怎么办呢?”她哭了起来。
青年的求婚遭到了拒绝,他好些天不再上门。她依然出门牧马,可像背着沉重的布袋,步伐都拖动不起。
“父亲……父亲……”远隔关山。
又过了些时日,余疆战事吃紧,死人的消息接连不断的传来,传到了这原上的小村庄。她全部都听说了,她的好友的哥哥去余疆,带回了他们的父亲的尸体。悲哀和恐怖笼罩着村庄。
她一次又一次的抱着马儿痛哭,但她是一个寸步难行的人,她是一个女子,没有远行的勇气。
“父亲,父亲可怎么办呢?他的年纪,他的身体……”在一个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夜晚,她又一次抱着马痛哭,喃喃的对它诉说。
“马,马,如你能载的父安全归,我愿做你的妻子。”她抱着马头,起着誓言,雷电照的她面如满月。
一声长嘶划破夜的电光,那匍匐在她脚下的黄马忽然站了起来,似乎没有一刻的迟留,它奋四蹄奔进黑夜中,转瞬即被暴雨淹没。
“马!马!”她惊慌失措,奔出房门,可是大雨滂沱,又去哪里找一匹奔马。
她倚着门框坐了下来,黑湿的发贴着两颊,感到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