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飏》侑星

6、第 6 章

　　他安排好就把连辰喊了进去，把修改好的合同放在连辰面前：“来，按个手印。”
　　连辰扫了两眼，看到他往上面加了薪资待遇，一天的工资是88块。
　　“本来定的80，后来一想，干脆凑个88得了，吉利。”
　　连辰满头黑线。
　　这涨工资的理由不要太奇葩。
　　连辰继续往下扫了几眼，只见自己写的辰生两字上面已经被他加上了两个“日”，下面还附上了他的大名：“付旸。”
　　原来是这个旸。
　　连辰正要按手印，却听到付旸又说：“哎我说…你有没有发现，咱俩还挺有缘的？”
　　连辰看向他：“怎么个有缘法？”
　　“晨星商务会所的晨字不正好包括了咱俩的名字吗？一个日一个辰，我在上面你在下面…”
　　连辰按指印的手一滑，在纸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红印。
　　“你干嘛呢？”付旸瞪大眼睛。
　　“手滑。”
　　连辰稳了稳呼吸，郑重其事地望向付旸，说：“付总，谁在上面谁在下面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开了要负责的。”
　　他重新在纸上按出指印，把合同推给付旸。
　　付旸的呼吸莫名紧了紧。
　　这小子认真说起话来，还挺像模像样的，有种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不过，他也没想到那话说出来会是那个效果啊。
　　他就随口一说，哪想到连辰联想到那方面去了。他又不是真的闲出屁了，去撩骚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小屁孩。
　　还是个男孩。
　　这误会有点大。
　　但付旸身经百战，风里雨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即便被扣上调戏小男孩儿的锅，他也认了。但现在被一个小男孩这么教训，还真是头一回。更可笑的是，这小男孩还是自己刚招的员工。他有点吞不下这口气。
　　付旸抓起合同甩了甩，问：“我负什么责？我开什么玩笑了需要负责？”
　　连辰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看付旸一脸无辜与茫然，还带着那么一股子正气，连辰还真有点怀疑是自己想歪了。
　　他突然觉得有点丢人。
　　“…没什么，”连辰放缓了语气，“我想多了。”
　　“哦，”付旸傲慢地晃了晃脑袋，样子很是欠揍，“没什么事了就赶紧干活吧。”
　　早上客人不多，付旸主要教了教他收银、泡茶之类的杂事，然后把会所里大事小事都给他理了一遍。连辰自己总结了他的工作，两个字——打杂。
　　更具体地说，是把自己当老板一样地打杂。
　　到了中午，客人慢慢多了起来。镇上几个常见的闲散人员来吃饭，连辰跟在付旸后面，有模有样地接待了他们。
　　连辰的表情管理一直做得不错，逢人便笑，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挺甜。他穿着一身黑白配色球衣，露出大片紧绷的皮肤，浑身上下透着股少年的青春味道，尤其讨那些阿姨们的欢心。
　　连辰给在包厢那桌打麻将的阿姨们上茶和果盘的时候，被一旁的女人掐了掐胳膊：“小伙子多大了呀？”
　　“18。”连辰扯了扯嘴角。
　　那女人还想跟他说话，却听门口传来一声油腻腻的呼唤：“艳姐，今天手气怎么样？”
　　连辰望着正走进来的付旸，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艳姐摸了张牌：“在你这打手气就没烂过。”
　　“那我就放心了，”付旸说，侧过头看了看连辰，说：“那你们好好玩，我带他出去熟悉熟悉。”
　　“这小伙子新来的？还在念书吧？”另一个牌友问。
　　连辰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付旸飞快地接了句：“是啊，一中的高材生，来打暑假工的。”
　　“行了行了，你让他先出去吧，”艳姐看着自己的牌，突然换了副脸色，“少站这儿碍事。”
　　连辰莫名其妙被说碍事，有点不服气，跟在付旸身后像只横冲直撞的鹅。
　　付旸把他安置在收银台：“店里东西的价目表都在这，你下午先看着店，我出去一趟。”
　　“哦，”连辰瞥了他一眼，“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之前，”付旸说，“有什么不懂的就去厨房问杨叔，要不就打电话问我。我手机号135xxxxxxxx。”
　　“行。”连辰一边听，一边拿了手机记下，在联系人姓名那里填了boss。
　　等他存好号码再抬头，付旸已经不见了。连辰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打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很快又被店里的忙碌给冲到脑后了。
　　付旸走后，店里只剩连辰和杨叔两个人。快1点的时候，杨叔才从厨房出来，对连辰说：“你先去吃饭吧，我在这看着。”
　　“行，”连辰应了一声，在厨房随便吃了点，又得回到前台坐台了。
　　在前面收银的工作还算是轻松，因为客人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十个，大部分都在包厢待一下午。而且付旸不在的话他作为前台根本不能走开，得守着收银台，所以店里的卫生啊茶水啊基本上都是杨叔在管。
　　收银台上摆了一台电脑，连辰没事就打开电脑放会音乐玩会儿网页单机小游戏，不一会就快4点了。
　　付旸还没回来，倒是付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连辰虽然心里清楚，付屹总会知道他在他哥这儿打工这件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付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连辰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废话吗？”连辰瞥他一眼，“我在这打工赚钱呢。不然你以为我来这喝茶打牌吗？”
　　付屹沉默了两秒：“你…缺钱？”
　　“这不更废话吗？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不缺钱？”连辰笑了声，“你也别大惊小怪了，我今天早上路过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招聘广告才来的，又不是靠跟你哥走后门。”
　　“滚蛋，”付屹也笑了，“我哥才不是那种会开后门的人，不然有你啥事。我这个亲堂弟都没机会在这打杂。”
　　“你还挺乐意打杂的是吧？”
　　“那也不是，就是看你能跟我哥天天待在一起有点羡慕嫉妒恨。”
　　“这有什么好羡慕嫉妒恨的？你哥又不是梁朝伟。”
　　就付旸那一身无法描述难以形容的打扮和气质…
　　不了吧…
　　“我哥虽然长得不怎么帅，但关键是混得牛逼啊。”付屹开始替他哥得瑟了起来，“十八岁就在市区开了第一家店，二十岁就自己买了房买了车，二十五岁就在六安中学建立了他个人的基金会…白手起家混成这样，我还是相当佩服的。”
　　连辰听得起鸡皮疙瘩：“你就吹吧？你哥这么牛逼，为什么还天天待在这破地方？”
　　他看付旸在这儿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稍微称得上有点事业心的行为就是陪客人聊天了。而且看他的衣着打扮，也实在不像是付屹说的那么牛逼的人。
　　付屹给他使了个“你以后就会懂了”的眼神，拽了把高凳子坐在连辰旁边。
　　“你怎么穿着球衣啊？”付屹扯了扯他的衣服，“去打球？”
　　连辰这会才终于反应过来，付旸走的时候那阵奇怪的拍打声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放在外面的球！
　　被付旸给拍走了！
　　付屹得知之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这大热天的他也不怕中暑。”
　　果然，付旸是被人扛着回来的。
　　他一身臭汗，躺在门口的沙发上直喘气，浑身上下露出来的皮肤都被晒成了鲜艳的猪肝色。
　　付屹赶紧凑过去给他扇风：“哥你有病吗？这么大热天出去打球？外面估计得有四十度。”
　　付旸瞥了他一眼：“你啥时候来的？“
　　“下午四点左右，”付屹扭头冲连辰喊了声：“连辰，帮我拿点冰水过来！”
　　“我没事，”付旸有点烦躁地挥开他，“老子又没中暑，就是被傻逼撞了一下。”
　　被称作傻逼的杨帆看着他，眼角抽了抽：“老子就不该好心陪你打球，还他妈背了你一路。”
　　“操，撞了老子还有理了是吧？打球的时候跟眼瞎似的就知道往老子身上撞，老子就不该喊你出来打球！…”
　　付旸本来还想骂，却突然被嘴里塞进的一根吸管给阻止了。
　　他皱了皱眉，尝到了王老吉的味道，烦躁地一把抽出了吸管：“哪个傻逼给老子拿的王老吉啊？”
　　付屹见状，在连辰耳边低声说了句：“他只喝旺仔牛奶。”
　　正举着王老吉准备再次往他嘴里塞吸管的连辰一愣，没忍住笑了一声。
　　旺仔牛奶。
　　这什么神仙反差萌。
　　没想到平时只喝旺仔牛奶的大爷喝了一口王老吉之后，犹如喝了什么起死回生的妙药，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还不忘瞪向付屹，问：“你和这小子认识？”
　　“铁磁。”付屹一把搂住连辰的肩，“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
　　“难怪，都他妈蠢到同一条沟里了。”
　　连辰捏着易拉罐的手蓦地一紧，差点把瓶子捏扁。
　　他什么时候又跟付屹蠢到一条沟里了？
　　“哎！哥，你骂我也就算了，骂我朋友算什么事啊？”
　　付屹先不干了，追上付旸，从他背后使劲搂住他的脖子。
　　“我管他是你朋友还是铁磁，我只知道他现在在给我打工！”付旸扯开他的手，“你俩都给我安分点，别在我店里给我丢人现眼！”
　　连辰叹了口气。
　　丢人现眼的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