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红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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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单刚好轮到《朋友》，一群人不管手上有没有麦克风都吼了起来，白槿吃瓜子觉得口渴，想让裴阳递一下花茶，扭头却看到他张嘴在参加合唱。他注意到她的眼神，边唱边朝她眨眼。
白槿从未听过他唱歌，一时好奇地凑到他嘴边想听一听，无奈包厢里声音嘈杂，全是“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拿着麦克风的一哥们还破了音，却吼得气壮山河，白槿连裴阳是不是唱出声来都不知道。
一首歌了了，她才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我还没听你唱歌呢，要不要秀一下？”白槿怂恿他，裴阳一指屏幕前围着的几个人，笑道，“我虽然也想给你唱一首，但是麦霸在那镇场呢，我是真抢不过他们。”
旁边的郭晨听见了，一拍裴阳大腿，“哎，班草要唱歌，谁敢不给麦，我去削他！”说着大喇喇挤到前边嚷嚷：“哎哎班草要点歌献唱啦，你们赶紧交出麦来啊，人媳妇等着听呢——”
大家伙嬉笑将话筒递给裴阳，他很自然地转过头问白槿：“想听什么？”
白槿的脸隐在黑暗中，声线轻柔却分明地传到他耳中：“红豆。”
这首歌是白槿在高中时MP3里唯一的一首中文歌，她上自习时就带着耳机一边听一边写作业，歌词曲调早已烂熟于心。
“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
这是白槿第一次裴阳他唱歌，没想到他唱得这么好。裴阳平时的声音是偏于清朗的，今日他有意把嗓音压低，将这首缠绵入骨的歌送入她心头。
包厢里安静下来，人人都在听他唱歌——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他认真地唱着，末了结尾的一句，忽然看向她，KTV里转动的等投到他脸上，他的眼里闪过浓墨重彩的一点光，她忽觉这双眼似宝石般珍贵。
郭晨率先鼓起掌来，一群人如梦方醒，噼里啪啦地鼓掌，还不忘调侃，“啧啧啧，今天老裴是专门来虐狗的吧？”
“你算哪门子的狗？儿子明年都上幼儿园了吧？”
他们笑闹着，裴阳放下话筒，“我唱得还好吧？其实我刚才特别紧张，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唱歌，都不敢看你……”他摊开掌心给白槿看，“看，都出汗了——”
她拿纸巾细细擦干他掌心，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唱得特别好，真的，以后专门给我一个人唱吧。”
这一场聚会闹到十一点多，裴阳看白槿打了好几个哈欠，牵着她起身打个招呼就走了。走到楼下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雪，两人忘了拿伞，又因这家KTV离得不远，也没开车。
白槿望着冬夜里簌簌落下的片片雪花，倒像是白梅一般，颇有点诗意，刚才的睡意去了大半，忽发奇想说道：“我们，去学校吧。”
裴阳对她百依百顺，对她此时古怪的要求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反驳，只是替她将外套的拉链拉好，又将帽子围巾手套齐齐上阵，直到她只露出个眼睛，才满意道：“嗯，走吧。”
两人在路边招了出租，白槿对司机说：“一中。”司机疑惑道：“学生不是都放假了吗？你们怎么还去学校？”
白槿带着笑意轻快回答：“我忘了拿作业，得回去拿，不然寒假作业就没法完成了。”
裴阳在一边听得想笑，被她一掐大腿憋了回去。
司机又道：“那教室不是锁门了吗？你咋能进去？”
“我是班长，钥匙归我拿。”她面不改色地说谎，偏这个司机当了真，还告诉他们说自己的儿子来年也要考一中。
白槿隔着十年光阴，以一个学姐的身份“传授”些这个老父亲学习上的经验。裴阳微笑看着她侧颜，围巾衬着巴掌大的脸，眸光如水，不染纤尘，和十年前念书的女学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司机分不出，他也分不出。
车在校门口停住，司机说道：“要不要我在这等你们？这个点再叫车可不容易。”
白槿摆摆手道：“多谢您，不用啦。我爸待会来接我。”
裴阳将手机收回兜里，听到她这句话，望了过来，白槿对他笑了笑，眼神安宁。
两人踏雪走进校门，保安亭内灯火如豆，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大叔睡着正酣。
裴阳指了指，用嘴唇示意她，“你看——”
两人趴在窗边偷窥了好久，直到保安大叔打打起了鼾，才相视一笑，觉得这种举动莫名有点猥琐。
校园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变化，升旗台、花园、教学楼，都是念书时的样子。两人牵着手走过熟悉的建筑，来到升旗台前。白槿指着讲台对裴阳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个讲台上，你穿着校服在念演讲稿。”
裴阳问：“有什么感想？”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这个男生能把这件校服穿的这么好看？明明衣服那么丑。”
裴阳失笑，“然后呢？想明白了没有？”
白槿对他展颜一笑，眉眼弯弯，似雪夜里盛开的一朵花。
“想出来了，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她故作轻佻地一挑裴阳下巴，“来，美人，给大爷笑一个——”
面前的人将下巴在她指尖点了点，忽然跪了下去。白槿吓了一跳，“我就叫你笑一个，没叫你跪下啊……”她急急拖住他手臂，想将他拉起来，“你快起来啊，下着雪呢，地上冷……”
他微微抬眸对她对视，神色认真，没有开玩笑意味，白槿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
只听得他颇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才开口道：“小槿……”
白槿吃了一惊，“小槿？”他从没这么叫过她，这么叫她的，只有父亲，这么多年，已经没人叫过她小名了。
裴阳脸泛起红晕，“小槿，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希望……希望以后都能这么叫你……”他写信给她的时候，开头用的称呼不是白槿，不是白小姐，就是小槿。他在心里念叨了几万遍，今天第一次当着她面说出口，天知道他又多紧张。
不知是冷还是紧张，他居然身体微微发抖，手不自控地颤抖着，他偷偷深呼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道：“……小槿，我本意并非这么仓促，但是今夜你心血来潮想要重游故地，让我记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我……我不知该如何跟你说，我很喜欢你，从十年前开始，就已经很喜欢了……”
相思入骨，是情也是蛊，他在蛊中煎熬多年，末了连个爱也说不出口，怕她厌烦，怕她觉得这是空话，只能说“喜欢”、“很喜欢”。
“我们重逢后几天，我每天醒的特别早，脑海里第一件事就是想去咖啡店里找你，生怕某一天你又一声不响地消失，让我再找十年……终于，我们在一起了，我知道你对于爱情的看法很苛刻，总是审视着自己的情感，我有时候很害怕，怕你觉得我不够好，怕你最终发现自己还是不能……爱上我。那天请求你和我一起过年时，我其实冒了这辈子最大的险，我知道，你若是拒绝，便是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可你答应了，我真的，真的特别开心……那天之后，我就去买了它——”裴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白槿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他打开来，拿出那只钻戒，“小槿，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像电影里男主角一样，端正地跪在雪地里，细碎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眼睫上，他秀丽如女子一般的下巴却扬起对着面前的白槿，眼神灼灼，此刻，他的心若琉璃剔透，干干净净摆在她手心。
她忍住想要流下的泪，将手伸到他面前，微笑道：“我愿意。”三个字轻飘飘，却如有十万斤重，撞在他心里，落得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
他也笑了，替她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这一套，便是一生一世。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红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