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向北》万非鱼

38、喂饭

　　裴阳的手很暖，捂热了她的脚后，又翻出一双袜子给她穿上，皱着眉看了许久，觉得太薄，拿一条小毯子裹上，然后将棉被细心地盖好，才挪到床头。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白槿露出一双眼睛，在被子里乖巧地点点头。其实只是脚上暖了，小腹的绞痛还是依旧，但是她不愿拂他的好意。
　　“那就好——”裴阳吁了一口气，自己倒像是个病人一样，情绪大起大落的。
　　他凑头过来，与她脸对着脸，碰了一下额头，“刚进来看到你在我面前倒下，吓死我了……”他心有余悸，与她贴着脸，轻声道：“我以后一定要将你养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再也不受这个罪了……”
　　白槿听得好笑，想开口说“这又不是胖瘦能决定的”，一张嘴却发现嗓子喑哑，眼角渗出一丝微热的液体，她像是害怕裴阳看到一样，侧身背对着他，“……有点困，我先睡了。”
　　裴阳掖了掖被角，柔声道：“睡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这一觉就睡了很久很久。
　　快到晚饭时间白槿还是睡着，裴阳坐在客厅，拿着手机查了一下午治痛经的方法，网上什么土方偏方都有，如喝红糖姜汤、按穴位、多吃红枣枸杞等，看得裴阳眼花缭乱。
　　他默默记了几个自己认为靠谱的，心里暗暗盘算着，得找个时间带她再去一趟宋爷爷那儿。
　　抬眼一看墙上挂着的钟表，他一算白槿都睡了快五个小时了，担心她到晚上会睡不着，于是到房间去叫醒她。
　　“小懒猫，醒醒，别睡了。”裴阳轻轻拍了拍被子，白槿转过头来，一睁眼就看见了他，“嗯？”
　　她哼哼一声，发现绞痛症状减轻了一点，朝他眨眨眼，“你守了一下午了啊？……我没事了，你要是忙就先走吧，还上班呢。”
　　裴阳扶她起来靠着枕头，伸手打理她睡乱的长发，“傻瓜，你这样我能放心去上班吗？我请了两天假，就在你这儿呆着了。”
　　说罢，他又眼巴巴地看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可以吗？”
　　他都这么说了，白槿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
　　肚子此时不太争气地叫了一声，白槿羞赧低头，“啊，我……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裴阳笑着揉了揉她的发，“等一下——”走到厨房麻利地将瘦肉粥热好，端到床边，就要喂给白槿。
　　“我自己来吧——”白槿欲将碗接过来，他却不让，“别动，碗沿烫，我来就好。”
　　无奈，白槿只好“饭来张口”了。
　　裴阳却是兴致很好，舀一勺粥吹一口气，喂到她唇边。白槿就这样静静地靠着枕头，垂下眼睫安静地吃着，她不说话，脸上也甚少表情，裴阳却觉心荡神怡，生出了几分想要将这碗粥永远喂下去的心情。
　　不大的房间，柔和的灯光，心上人。
　　这些就在眼前，是多年来裴阳心中最隐秘的渴望。
　　说到底他也是个俗人，求而不得时也会心伤难过，想过放弃。可有些人不是你不去想她就不在了的，年少的记忆太坚不可摧，他渐渐发现除了那人，他这颗心再难以为别人跳动了。
　　白月光是越久远的好，当年岁为那一抹月光绘上神圣的纹路，这些模糊的光影也就变成了人心里一些美好但零落在过往的珍宝，不可追不可即，也愈发的令人追忆。
　　人第一次感觉自己已到中年的时候，也许就是看见自己的初恋皮肤松弛，一脸老相，或变成了面目可憎的家庭妇女，或变成了大腹便便的发福男人，各自奔波在烟火红尘中，于某一街角愕然遇见，然后惊疑相认，将年少最后一丝绮念掐断，再匆匆分别。
　　裴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再次遇见白槿时，她还是记忆中的大致样子，清冷美丽，好像十年时光在她这里不值一提，他在她眼中找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执念的归宿。
　　从此乾坤扭转，岁月倒流，他只要呆在她身边，就永远是青葱少年。
　　他愿意将少年的赤诚和热血，冲动和青涩，毫不保留地捧给她。
　　白槿在家里卧床呆了两天，终于缓了过来，第三天日上三竿时，她扶着自己躺得发酸的腰到处找吃的。
　　裴阳早就去上班去了，沙发上的毛毯整整齐齐地叠在一旁，茶几上放在一张纸条——“微波炉里有豆浆和小笼包，你先吃着，中午等我回来给你做饭。”
　　白槿捏着纸条微微一笑。
　　吃完后，她盯着沙发上的毛毯，思索了好久。家里只有一件卧室，另一件房间作了杂物间，于是裴阳这两天只是睡在沙发上。白槿不忍让他缩在小小的沙发上，劝他回家说自己没事，裴阳却说什么也不愿回去，看起来像是被她吓坏了，非得在这里守着。
　　白槿心里甜甜的，虽有点心疼他睡沙发，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同床共枕这样的话。毕竟现在特殊时期，白槿自己都觉得身上气味不好闻，不愿让他靠近。
　　不如给他买一张床放杂物间吧，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嗯在此之前应该把那间房间收拾一下，不过本来也没多少东西。
　　白槿打算等裴阳回来就问一下他意见。
　　裴阳回来的时候 正看见白槿在厨房洗碗，在玄关处就对她喊道：“你放那别动，水那么凉呢……”
　　他将白槿拉到客厅坐下，又拿毛巾细细擦干她的手，絮絮叨叨道：“今天感觉好点了吗？早餐吃了吧？以后不要用凉水洗碗，这都快到冬天了，你手脚冰凉就该好好保养着，这些活交给我就行了……”
　　白槿失笑：“我又不是大病初愈，不用这么紧张，今天……”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好了很多……”
　　裴阳不以为然地“唔”一声，仍是灌一个热水袋递给她，自己挽起袖子就到厨房洗碗去了。
　　白槿拿着热水袋倚着厨房门框，思量片刻开口道：“给你买张床放那个房间怎么样？这样就不用总睡沙发了。”
　　裴阳猛一扭头，剪裁得体的衬衫裹着劲瘦的腰身显露无疑。
　　“我可以搬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