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向北》万非鱼

19、虾锅

　　在酒店房间里，白槿刚洗完澡，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哼着歌，不知怎么的，她心情有些好。
　　现在这么，算是……有男朋友了？
　　想起刚才一路去酒店的路上裴阳压都压不下来笑意，白槿觉得他很可爱，像个得到了什么宝贝的寻宝人，冒着傻气的幸福。
　　被人珍重的感觉很好，白槿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的新手，但是其他男人因为她的清冷会有所退拒，他却是不加掩饰。
　　把底牌亮出，全盘托出自己的情感，在情场里就等于递给对方一把匕首，而自己袒露着所有弱点。白槿清楚规则，才更加觉得这份心意沉甸甸地难以把握。
　　但是，既然选择开始，那就不要犹豫退缩。不就是谈恋爱吗？
　　一点也不可怕！
　　裴阳回到家都已经九点多了，客厅灯还亮着，父母应该在房间里准备入睡，沙发上裴月正在玩着手机，看起来像是在等他，不然这丫头平时不是出去就是在房间呆着。
　　“在等我吗？”裴阳放下钥匙走过去，坐下看着她。
　　“是啊，”裴月发现他脸上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心里很是为他感到高兴，“你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把小槿姐给追到手了，开心吧老哥？”
　　裴阳舒展开长腿，随意地往沙发上一靠，笑笑不置可否。
　　裴月一阵唏嘘，要不是之前不小心看到他房间里还留着小槿姐的照片，以及那一堆酸不拉几的情书，她都想不明白老哥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会单身这么久，差点都要以为他是个弯的了。
　　幸好幸好，他们俩重修前缘了，不然她都不知道她这傻哥哥要等多久。
　　“我还记得你上大学后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去小槿姐家找过她不是吗？可惜她……”裴月想起了什么，忽然闭口不言。
　　“她那时搬走了，也没告诉我搬去哪里。”裴阳想起那时知道她不告而别后，自己在家里消沉了一个假期。
　　“你是不是知道她搬去哪里？”裴阳看着裴月，那时她和白槿关系不错，白槿会告诉她也不一定。
　　“没有没有——”裴月摆摆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她搬走了……”
　　“你怎么会知道？”
　　“小槿姐当时可是我们那个初中的风云人物，而且他们家有那么有钱，出了点什么事当然很多人都知道了啊。”
　　裴阳确实不清楚这茬，“他们家出了什么事？”
　　……

　　阳台上晚风凉凉，还没到深秋落叶就纷飞了。裴阳点燃一支烟，斜靠在阳台栏杆，看着远处的灯火。
　　他很久没有抽烟了，今天听到白槿以前的事情，他忽然觉得了解了为什么这些年来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性情。
　　虽然以前也是清清冷冷的性格，但是依然保留着小女生的性子，偶尔撒个娇就能让他缴枪投降。相遇以来，他看见她对人对事都保持着极大的克制，刻意地将自己疏离于人情世故，看起来是怕麻烦，实则是怕受伤。
　　她一个孤零零地困在自己的世界，没有亲人没有依靠，而他居然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她。
　　她没有依靠，他就一直站在她身后，她是不是坚强，他都随时在。
　　裴阳深深吐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喂——”白槿刚吹干头发，正要上床睡觉，不料裴阳这时候打来电话，“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忽然想跟你说说话罢了。”裴阳抖落了烟灰，抬头望着黑色的天幕。
　　白槿觉得有点好笑，“这么腻歪可不像你，这才分开不到三个小时吧。”
　　裴阳这时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不过不管了，她的声音让他感到妥帖，和安宁，在深夜里听来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
　　“一刻不见如隔三秋。”裴阳低低笑道，为自己的幼稚和俗气。
　　也许是手机电流的原因，白槿觉得他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带着让人心悸的磁性。
　　啧，一把好嗓子，不干律师可以考虑转行当声优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贫呢？”白槿笑道，“明天你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
　　裴阳这个工作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清闲，忙起来的时候不比那些整日加班熬夜的IT男好多少。接到一个大案子就得整夜整夜的熬着，但是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居然还能成天围着她转，白槿都感到不可思议。
　　“嗯，明天你想什么时候走？”裴阳问道。
　　“我都可以。”反正她也不忙，大闲人一个。
　　“那就下午走吧，这样不会太赶。”裴阳说道，“中午我带你去吃个饭就走。”
　　“行。”
　　第二日，裴阳带着白槿来到一家餐厅，走进去的时候白槿才想起来这是哪里。
　　“这不是以前我们经常来的那家虾锅店吗？”白槿从门口看向外面，“我说怎么这么熟悉。”
　　“是的，装修过后规模变大了，不过老板还是同一个人，虾锅也还在卖。”裴阳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后，给她倒了杯茶。
　　以前这只是一家小饭馆，因为她喜欢吃这家的虾锅，所以裴阳时不时就带她来这里吃一顿。他们交往的时间并不长，这家虾锅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共同回忆。
　　点菜时，老板一直遮遮掩掩盯着白槿的脸，直到白槿笑着说：“老板，不用看了，我就是那个以前来这里吃虾从来不动手剥虾的那个姑娘。”
　　老板哈哈大笑，“我说呢，看着这么眼熟，还真是你们……”老板看起来十分感慨，给他们送来了一盘果盘。白槿微笑接过来道谢，“多谢您了。”
　　“老顾客了嘛，这都多久了——”老板摆手，“你们好好吃吧。”
　　白槿心下感叹，原来真的过去很久了。
　　对面裴阳夹过来一只剥好的虾，容颜一如当年。白槿其实很喜欢吃虾，但她实在是个懒癌症患者，馋死了也懒得自己动手剥皮，在家就是老爸给她剥虾，没人帮她剥即便将虾摆在她面前她也懒得夹。这事以前也没有跟裴阳说过，但不知为何他却能看出来她喜欢吃这个，于是老带她去吃虾，剥好了放她碗里。其实虾锅的虾用不着剥皮的，但是白槿吃不惯，裴阳也就着她，每次都腾出手来帮她剥好。
　　裴阳在擦手，餐巾仔细地抹过手指的缝隙，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白槿心下一动，鬼使神差地伸过手去勾住了他的左手小指。
　　两人同时一愣，裴阳看着她笑着说，“我这手还没擦干净，你别蹭上油。”嘴上这么说着，小指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白槿哈哈干笑，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
　　裴阳心里其实乐开了花，面上装作淡定的样子，给她夹了几次菜。
　　白槿一顿饭都吃得傻傻的，好几次还咬到姜片。
　　狠狠在心里鄙视着自己——美色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