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尽:几度轮回盼君归》扶柳缘

25、神仙酿

　　古卓送流云至流云殿后便离去，流云十分疲倦，一着床就酣甜入睡。待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槿兰姑娘在一旁等候多时。
　　位处大神侍的槿兰姑娘前来伺候流云，让她受宠若惊，急忙起床作揖道谢，才去洗漱。
　　流云洗漱完毕后，其他神侍鱼贯而入，早膳与衣饰已为她准备好。
　　“槿兰姑娘费心了，阿四再次谢过。”这张不苟言笑，貌美冰霜的容颜让她不禁想起美人师父来。不知现今如何，可否安好。
　　“槿兰惶恐，殿下下旨令，阿四有事尽管吩咐。”很平常的话语，让她说出来倒是冰冷上几分。
　　流云到玉屏后将神巫送来的衣服换上，这种浅粉色的衣饰她还是头一回穿，不禁多看几眼。一旁的槿兰也点了点头，是多添了几分活泼俏皮。
　　坐在梳妆台前，槿兰亲自为她梳妆。
　　“有劳了。”
　　流云不喜戴头饰，一贯往常发饰，一抹青丝披肩下来，槿兰不禁多抚几下。
　　那待人冷若冰霜的大神侍槿兰，看着流云时，眼中尽是溺宠。
　　她的主子——上古仙后流云殿下，几度轮回，今已长成。不管那一世殿下您多么让槿兰愤恨，让槿兰怜爱。今世已是足够，该还的、该救赎的，让槿兰以命偿还。您的安好便是众生苟延残喘的筹码，只愿您别再做傻事。
　　“槿兰姑娘，槿兰姑娘。”坐了半晌不见槿兰动作丝毫，她不由唤道。
　　“槿兰该死，请神女赐罪。”槿兰方回神跪在流云身旁请罪。
　　“槿兰姑娘言重。在神隐古氏域，只有神巫，只有阿四，何来神女。”如果一条鲜活的生命因她的一句话而赐死、陨灭。那她这个神女便不是拯救苍生的神女，而是祸害众生的妖女。她看得出槿兰对她的敬，如同爹爹对她的一样。她一直觉得无奈，要是众生可安享现世太平，互不侵犯，便不需要她救世。
　　“是，槿兰谨记。”
　　流云垂眸淡笑，没再说什么。喝了碗清粥后出了流云殿。
　　刚出了神殿，阵阵锣鼓声响彻，丝竹悦耳。人们着装喜庆，个个面带笑颜。好几位壮汉扛着十几丈长、系着红儒布的青竹，这样的竹子足足有十六根。
　　最前排的年轻男子，清了清嗓子。司仪不知从哪儿蹿出，双手拍了几个响音后大声吆喝道“迎新娘子咯——”
　　咚、咚、咚，三声鼓声响后，乐声越来越响。
　　许是被喜庆的气氛感染，流云也加入其中，心里也跟着乐呵起来。她退至一旁尾随着迎亲队伍去迎接新娘子。今日人们穿得可好看了，打量了一下自己，幸好穿戴没有失礼。
　　“哟，是阿四呀。快快，跟着阿婆一道沾沾喜气。大古他人呢？”今日有喜事，申阿婆忘了追问他们是如何回来的，拉着流云的小手就疾步跟上去。
　　“嗯，好。我也不知大古在哪儿。”她乐呵呵，也不管什么淑女礼仪之类的，该笑便笑，这里是神隐，就放纵自己一回。
　　“咱不管他。先过去，结亲可是大事。”
　　流云被申阿婆拉着就走，时不时回头张望，寻寻是否有古卓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跟着迎亲队伍来到河岸边，河的对面就是新娘子的娘家——子翁岛
　　河面上层层重雾，根本就看不到对岸。
　　流云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喜礼和十六根青竹外，没有别的什么。那、没有船只怎么去对岸迎接新娘子？
　　想着想着，新郎阿杰突然吆喝道“对面的小娘子哟——”
　　最前排的年轻男子合声道“小——娘——子——”
　　“阿哥今日来牵你走。”
　　“牵、你、走！”
　　接下来的对唱流云没听懂词，但是旋律很好听。
　　河面上的浓雾逐渐散开，慢慢看清对岸新娘子那方的排场，喜礼排满对岸。
　　流云看得出神，子翁岛的新娘子着装并非书中所说的凤冠霞帔，而是别有一格的异族风情。头饰很是好看，是用银饰和儒布编织而成，没有富贵人家的世俗气而是十分淡雅。还有新娘子的礼服也是异族风情，非华锦，却胜过华锦。听申阿婆说是用一百位百年夫妻所赠送的福布编织而成，满含着百位夫妻的祝福。
　　锣鼓渐渐慢下，对岸子翁岛的长老执杖一挥。河面的浓雾又加之厚重，一旁的流云不明所以。方才新郎消散云雾不易，为何要再次加重河面的浓雾，将之隔开？她细瞧周围百姓的神情，毫无波澜。
　　云雾厚重，根本看不清对岸。双方静候半刻，层层云雾终于有了变化，像是变得明亮了些许，一点华光由远而近，渐渐从子翁岛飘过来。
　　华光耀眼，普照大地，在白昼之下，竟使之更加明亮且不刺目。
　　由那点华光慢慢飘至，流云才看清那是一颗如婴儿拳头大小都得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芒不似她以往所见，此珠更加明亮，且带着丝丝暖意。
　　人们的眼珠随着夜明珠转动，最终夜明珠浮至流云跟前，轻轻翻转像极了一个调皮的孩童在打闹。
　　流云惊讶看看周围的百姓，探寻般看向申阿婆，无人言语。她不懂这儿的风俗，也不敢多言，看大伙看了她许久，像是征询她什么。
　　她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那处不敢乱动，四周也静得出奇，新郎阿杰看起来略显着急。眼前的夜明珠再次逼近流云。急急乱窜几下还时不时急腾腾翻滚宛若不如愿的小娃儿闹了脾气。
　　“乖，别闹。”流云伸手抚了抚夜明珠，再瞟了四周，俯身轻声说道。
　　至此夜明珠也消停，往流云的手掌心挨了挨，她翻掌将之捧在手掌心。
　　顷刻，新郎爽朗一笑，对着流云一拜。
　　“阿杰谢引线人成全。”引线人是由子翁岛的夜明珠所选，每次的婚礼上都会有一位引线人为新人照明前路，俗称‘引线’，指引新郎顺着夜明珠所照明的路线娶到自己的新娘子，此后百年安好，携手同老。
　　“恭喜啊，恭喜……”
　　“阿四真是个有福之人啊。”
　　流云一愣，她还未明白过来，丝竹锣鼓声又响起。
　　申阿婆拉过流云大概说了一番，流云终于明了。她手捧夜明珠来到十六根青竹连接成的仙竹道。只要过了仙竹道，渡过去子翁岛，将手中的夜明珠镶入新娘子的喜冠上的明珠格中就完成使命。
　　“阿杰再次谢过阿四。”阿杰作揖道谢。
　　“阿四定当竭尽全力将夜明珠镶入喜冠中。”流云中气十足回道。
　　阿杰一愣憨憨一笑，此人定能帮他引好线。说话中气十足，并非外表那般娇弱。
　　其实流云心中捏了把汗，她现脚扣神湮玉环，法力全无，身如闺中女子般娇弱，怕是过不了天河，那岂不是破坏人家的姻缘。且说引线人不能更换，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完成。
　　她深呼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便迈开脚步踏上仙竹道，与此同时身后的迎亲队伍锣鼓翻天，像是给她造势助威。
　　今日天河之水流得出奇的静，好似为了仙竹道上的人儿才平静下来，不同往常的急湍。
　　流云的脚滑了几次，为了不让新郎那方担心，她硬是稳住身子，艰难移动着小步伐。一根青竹十几丈长，一共十六根。这路途说远不是很远，说近，对她来说不近。
　　仙竹甚滑，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可跌入天河中——
　　神殿中
　　神巫又悠然品茗，一旁的槿兰行礼进言。
　　“是否暗中协助阿四？”仙竹道对古氏域的人来说如履平地，可阿四非古氏域人，且扣上玉环，要是过这仙竹道可谓艰难十分。
　　神巫旦慢条斯理放置好茶具，懒懒俯卧神榻，白袖一挥“本巫可不阻别人的姻缘。引线人是阿四，便让她自己去完成，方可成就百年姻缘。本巫暗中协助，岂不是掺假？此等罪过，本巫还是不担的好。”
　　槿兰见神巫殿下的这番‘谦言’，说得如此气定神闲，她便不再担忧，想来是不会出差错——
　　刚走完一根仙竹，流云已是额前泌汗气喘吁吁，心想会不会误了吉时。
　　看着手中的夜明珠，流云抿了抿唇，继续挪步。也在努力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冥想间……
　　“阿四。”
　　流云一怔，即刻抬首环望四周，由于夜明珠的缘故，身处浓雾之中也犹如白昼。
　　“是大古么？”流云轻声询问道，她方才听到的是大古的声音。
　　“目视前方，心想关己美事不在竹道之上方可如履平地过天河。”古卓没有现身，声音仍旧传来。
　　流云会心一笑，大古在帮她。那此事定能办妥。下一刻，她犯难了，美事？关于自己的美事？何等事情才算上美事？
　　流云冥想小会儿，露出倾城笑颜，看来心中的疑惑是有得解决了。
　　“阿四明白。”流云闭上双眸，心中有所默念，全身并无紧张之气倒是轻松，阔开一步，稳稳当当落在竹道上，也如古卓所说的如履平地。
　　也不知是古卓教的好，或是流云天资聪颖，又或是美事太美。
　　经过一番周折，流云总算抵达子翁岛，将夜明珠镶入喜冠中，算是成人美事一桩。
　　新郎也获允踏上仙竹道背起自己的新娘子回家拜堂成亲。子翁岛大部分的人也去了古氏域参礼。
　　流云抚了抚额前的细汗。这对新人，男的俊，女的娇，天作之合，真是好姻缘啊。
　　子翁岛的长老请流云到古树下落座稍做休息。
　　流云与子翁岛长老相对而坐，方聊起来。
　　“看小娘子的模样并非古氏域之人。”子翁长老将手杖交于一旁的侍从。
　　“不是，阿四是外来人。”看着眼前的长老很和蔼，她也没太紧张，倒是周围子翁岛的百姓围着她看让她不知所措。
　　“哈哈，外来人？阿杰和子允这对新人有福咯。”长老捋着那把苍白的胡须笑道。不时挥手让百姓吃喜宴去。
　　这是侍从捧来一瓷杯，敬于流云跟前。
　　“小娘子请用，这是献给引线人的。”长老拿着葫芦给她斟上一杯。
　　流云恭恭敬敬接过“多谢长老。”
　　“好醇的酒香。”好香醇的酒香，与普通百姓家的完全不一样。如此醇香，不知其味如何？她从未喝过酒，不禁多看几眼。
　　“果然是妙人，一个外来人竟知道这是酒。妙也，妙哉。”子翁岛的神仙酿，一般心中有恶念之人是无法闻出它的酒香。阿杰他们果真是百年难得的好姻缘。
　　古树下仅剩流云一人。她一手端着那杯神仙酿，看了眼石桌上的酒葫芦。那是长老赠与她的神仙酿。端详了些许，她还是将瓷杯抵至樱唇边，像偷了糖的小娃儿探看四周是否有人。无人之下，她偷偷抿了一丁点儿。
　　她不会品酒，也说不出其中的妙处，只觉唇齿留香，回甜在喉间。酒香抵达全身各处，她的脉络全通，身轻如燕。这让她不禁多抿几下，直至把小瓷杯中的神仙酿喝完还不断回味。
　　流云眼神迷离，双颊粉红，全身松软俯卧案前。想挪步来着，却完全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这下好了，仅剩她一人怎么回去？
　　全身醉态，但神思还算清晰的。神仙酿是酒，而又非酒。
　　“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