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尽:几度轮回盼君归》扶柳缘

24、五彩神络

　　流云醒来，身躺在巨大的悬浮潭石上。四周阴暗、寒冷，像是有一股股极重的阴气和怨气，使得身无法力的她冷得不停地颤抖。头一次，她感觉到心里很惊慌，骨子里透着害怕，全身颤抖不止。
　　左脚踝突然散发出耀眼白光，四周这才亮些。
　　她疑惑，不是已经出了古氏域了么？为何神湮玉环还没消失？
　　她扶着腰试着起身。好疼……忍着没叫出声来。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阵哭喊声，不是低泣，而是扯着嗓子的悲鸣，哭得撕心裂肺。
　　“何人在那儿？为何哭泣？”她的心脏微微撞击。
　　不问还好，这一问，铺天盖地的哭喊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尖锐的哭声似是要将她的耳膜刺穿，将她的身躯慢慢撕裂。
　　她吐了口浊气，两只手都不够用，她的胸口起伏得厉害，心儿撞击得越来越频繁。似是撞出体外。
　　一种叫做‘恐惧’的感觉，在她有生以来感觉到了。而且是如此的强烈，使得她脑袋里一片空吧。
　　“大古……大古……大古。”这时候，她想到的只有这个名字，拼了命捂着耳朵，以隔绝外边的悲泣，闭着眼睛不去看四周。
　　明明捂着耳朵，可还是听到那些哭声。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至下巴。
　　“不要哭，不要哭。”只有一边捂住耳朵一边说话才没那么难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她数着数着，数到九时，停顿了一下“十……”十的声音刚落，她心安了。即便闭着眼睛，她也知道是他，闻着气味就知道。
　　借着玉环发出的光，她看到一角。是红袍，是祥云袍。他单膝跪在她身旁。她的目光从下往上寻去，慢慢的、一点点的看着他的绝世容颜。
　　“我在。”解下祥云袍将她裹紧。
　　在即将死去的那刻、那秒，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那种感觉很奇妙。
　　“你去哪儿了？”有点小小的委屈，还略带鼻音。下一刻，她有些愣住了，她这是怎么了？
　　“寻你。”
　　————
　　她害怕了……也是，她不过及笄之年。
　　“无碍了，我们回去。”
　　流云怔愣看了古卓许久。
　　古卓永远是一个无七情六欲的人，无论是行事还是言谈。然、此刻不一，他像是在哄她。
　　“好——”
　　如春风飘至的一个字，听得她心安。
　　她本是趴着的，想起身又动不了，腰身抽疼得厉害。
　　古卓扶着她的双肩让她坐起。一手扶好她，一手抵在她受伤的腰身处。一阵阵温暖的真气从患处灌至全身，不出半刻，她便能行动自如。
　　“为何您能用法力？”流云看着左脚踝的神湮玉环问道。
　　“在神隐，在下未曾被神湮玉环相扣。”揽过她“冒犯。”飞身离去。
　　流云似懂非懂点点头。
　　神隐古氏域的人们看似凡人，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神籍，仅是扣上玉环，法力消隐而已。故、神隐也是一片神域。它与世隔绝，不参与三界六道之间的斗争，安安稳稳安享百年；且说古卓、他也是神籍，但、是上古神籍。三界六道中仅他一人拥有上古神籍，是如此至高无上。故、岂有被神湮相扣之礼，那岂不是以下犯上。
　　古卓带着流云越过一块又一块悬浮潭石，可这里像是没有尽头，且越走，这地方的阴气、怨气越重。幸好有祥云在身，心脏没跳的那么剧烈，只是胸口有些闷而已。
　　“这是哪儿？域内还是域外？”紧搂着他，以防在飞腾中坠落。
　　“幽冥涧，域外。”落定在一块巨大的潭石上。
　　既是域外，为何她的神湮不消隐？不是说出了古氏域便会自动消散的么？
　　轰隆一声巨响，在他们不远处张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风旋而入席卷他们，衣袂狂掠。洞内一片漆黑，微微看到深处有一零丁光芒。与此刻，流云的心脏又开始狂乱撞击。比起方才更加肆意。
　　古卓见她气喘吁吁，观其容颜得知是流云玉在躁动。一挥手在他们周围画了个圈，金光浮动隔绝外边带来的干扰。伸手为她拢了拢祥云袍，举起袖手轻拭去她玉额的细汗。
　　“你在这，在下去去就来。”他没想到它身藏在幽冥涧，阴气怨气的极重的地方“眼不观，耳不闻，口不答，谁叫你都别出这圈。”
　　“等在下回来。”
　　他欲腾身而起，她急急伸手拉着他的袖口“你要去那儿？”指了指那个可怖的洞口。
　　她欲解下祥云袍，他伸手拢紧“它护你周全，谨记在下的话。”
　　流云又抓住他的袖口，他回首望着她的双眸。
　　“你何时回来？”
　　……
　　那一刻，万物都静了。他对她笑了，很淡很淡，嘴角微扬，不是很难以察觉。
　　“你数至一百，在下便归来。”
　　你数至一百，我归来……
　　带你走——
　　流云看着古卓，傻傻点头。可是未从那笑中回神？还是——
　　古卓从袖口取出一条红色锦带，亲自为她蒙上双眸“眼不观。”握着她的双手覆上她的双耳“耳不闻。”
　　“……”古卓
　　流云已听不到，隔绝外音。待他离去，她樱唇轻启“一、二、三、四……”
　　风悲，雨泣，离歌吟；
　　我驻，你回，盼君归。
　　“九十九……”流云数至九十九时，蒙着双眸的锦布，闻着气味——
　　“一百。”她抬眼。
　　“你受伤了？”她闻到淡淡的，似曾相识的冰冷气息。她探看他哪儿受伤，绕到他身后——
　　他拉过她，摊开她的右手“给你。”华光泛开，暖暖的，照亮四周。
　　纯白色菱形的石子？或亦是玉？握着它，心口重重一撞。
　　古卓执她的右手在食指上划开一口子，将血珠滴在石子上，血珠慢慢润开，被它所吸收——
　　“请恕槿兰无礼。神巫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殿。”神侍槿兰拦下刚归来的古卓和流云。
　　槿兰看二人并非来说法的，像是有事。但看渡神大人仍旧气定神闲，想必并非紧急之事。神女殿下倒是看起来倦意十足。
　　另一位神侍从内殿前来在槿兰耳边低语后，作揖退下出了神殿。
　　“恭请神女殿下入内殿。”槿兰作揖。
　　流云稍稍晃了一下神，抬眸瞅瞅古卓，便点头说道“是。”
　　引流云入内殿，槿兰便退下。
　　“阿四，来紫儿这儿。”闭目的女娃儿准确朝流云招招手，示意她到琉璃床旁坐。
　　流云向神巫行了个礼“是。”她浑身乏力，倦意十足。但可不失了礼，使劲儿眨眨灵动水眸，强行驱赶睡意。
　　紫儿低笑：娘亲真可爱。
　　流云刚落座在紫儿身侧，小小的身子便立马扑到流云怀中，不停吸吮她身上的气息。很是享受了一番，抬起小脑袋说“阿四，给紫儿看看你的白圣石。”
　　流云懵懵懂懂，但也知道紫儿指的是何物，从袖口内掏出白圣石递给紫儿。
　　紫儿细细抚摸白圣石，微微有些激动。是啊，这久违的触感。
　　“已打上血印。”也好，从此便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白圣石有治愈之气，无论是人、是鬼、是仙，甚至是神。只要有损伤均可修复，甚至可以起死回生。”用于正途是好，但被污了用于邪门歪道，那后果不堪设想。
　　听紫儿这么一说，她眼前一亮，试探问道“那你的眼睛……”
　　“紫儿并非有眼疾，无须担心。”娘亲依旧如此为人着想。其实，紫儿可不愿你如此无私呢。只要你心中有爹爹，还有紫儿就够了。至于三界六道的生死，您便任由它去罢。
　　两人坐了许久无言，内殿静得出奇。
　　“阿四可是惧怕紫儿？”紫儿突然问道。
　　那么一下子，气氛有些僵。
　　“不敢！”神游的流云一下子回神。神巫殿下为何这般问？
　　“不敢？”又朝流云怀里紧了紧，无奈叹息道“那便是怕了……”粉雕玉琢的小脸儿一委屈，小嘴儿一瘪，杀伤力十足。
　　“不是，不是。”流云急忙摇头，她并非畏惧她，而是……
　　“那是为何？不喜欢紫儿？难道你只在乎那世宗？”紫儿喘得厉害，若是娘亲回答是，她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介凡人的流云，在紫儿提起世宗齐时感到阵阵杀气。
　　“不是。”流云低眸，喃喃道“看到神巫殿下，阿四……”顿了顿，手掌压住胸口“看到神巫殿下，阿四这儿疼疼的，眼睛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她不知是何感觉，只能这般描述出来。或亦似曾相识，或亦亏欠已久。
　　僵持了小会儿，紫儿更是往上攀着她，小胳膊紧搂着流云玉白的脖子，小脸紧贴着。
　　“紫儿满意阿四的回答，有赏。”
　　即便忘记，但娘亲还是娘亲。
　　紫儿解下五彩神络，施法将白圣石镶入其中一格。剩下四个菱形格分别是赤、黄、黑、纯青。还有位处中央，领群石的圆形空格。
　　环上流云的脖子为她佩戴好。
　　“这五彩神络紫儿今日就赠与你。阿四可得视如珍宝，时刻不离身，好好保管。”
　　“谢神巫殿下赏赐，阿四定当妥善保管，时刻带着。”
　　紫儿淡笑，这样便好。
　　流云出了内殿，见古卓还在殿外等她便迎上去。
　　“大古，神巫殿下将白圣石镶入神络里。”边说边顺着血红的佩绳将金光闪耀的五彩神络拉出，将镀金的表盖打开递给古卓看。
　　“嗯。”既然神巫触碰过，且将圣石镶入。那阴气定是消散，为她理好“我们走。”
　　“去哪儿？”流云小步紧随其后。
　　“流云殿稍作休息。”
　　流云殿建在里神殿不远处，不知多久前神巫大人下令修建，取名‘流云殿’，与流云的名字一样，这说巧也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