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新芽》晓星月稀

3、暮暮的回忆

　　1.
　　“哪里不一样？”忻娅问。
　　“我是从B市来的，你去过那儿么？”
　　忻娅没想到暮暮会提到B市，对于这种巧合，忻娅并没打算让暮暮知道。
　　“B市吗？那儿怎样？”忻娅瞪着大大的眼睛，假装好奇的问。
　　“那儿啊，”暮暮抿了下春，接着说，“那儿有大片的庄稼。那儿的女孩不怕虫，她们捉虫，而对于研究这些虫和树上各种果子，总不会腻。”
　　忻娅觉得她说的B市与自己待的好像不是同一个地方，可是忻娅没有打断她。只是听着她说，并幻想着那儿的景象。
　　“那儿没有洋娃娃，没有只看重成绩的老师，没有这么漂亮的房子、青石铺就的长巷、和随处可见的水池，”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那儿不像这常下雨……”
　　“那你觉得那儿好，还是这好呢？”
　　“B市没有这儿美。”
　　暮暮并没有回答哪个好，她只是说了一句这儿更美便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是的，暮暮在谈论B市时，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那么清晰了。暮暮惊讶于这种发现，她有些恐慌。那是她不能忘的呀！她努力的回忆，努力的回忆着。
　　2.
　　“暮暮，出来啦！妈妈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哦。”
　　对于苏暮儿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此刻的暮暮，躲在房间里。却还是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次回来，你们确定要带她走？”这个声音，暮暮再熟悉不过了。带着老年人说话的慢节奏，每个字之间总是拖得长长的调。
　　每天早上奶奶都用这种不急不慢的语调，语重心长的叫着她起床。但是，如果她不听话，奶奶这种“语重心长”的态度就会消失不见。
　　“我和小蕾商量好了，小蕾觉得孩子总不在身边，长大以后和我们也很难再亲近了。”
　　“欸，你们想带走就带走。”爷爷好像略微有些不耐烦，大着嗓门喊道。
　　接着，那个陌生的女人从大厅走向里屋。她所发出的脚步声是和我们村里其他妇女穿的布鞋踩地而发出的不一样的回响，清脆，干净。
　　苏暮儿歪着小小的脑袋思考着，她不想这个女人再靠近。
　　那么为避免和她独处，暮暮只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个陌生的女人微笑着走了过来，用过分热情的语气叫着苏暮儿的小名。
　　“暮暮，暮暮，你看我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零食，我保证你都没见过。”边说，这个女人边靠近暮暮。
　　暮暮不假思索地躲开，因为她看透了这个女人下一步的动作，欲将她揽入怀里。
　　苏暮儿躲开后，留下她尴尬的呆在原地。而苏暮儿躲在奶奶身后，头都不愿伸出去看一眼这个女人。慢慢的她听到这个女人在抽泣。她不太能够明白为什么。但她知道，如果刚刚自己没躲开，她就不会哭，可是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
　　多么没办法阿，就算有再多好吃的等着她，她都不是那么想要呢！
　　“我是你妈妈呀。”这女人小声的说着。
　　妈妈么？暮暮想，是像隔壁自己的好朋友月儿妈妈那种么？
　　月儿妈妈喜欢打麻将，从不干农活。月儿比暮暮大两岁，暮暮有四岁了，月儿六岁。月儿经常因为她的妈妈打麻将不愿意烧饭而饿着。
　　原谅暮暮吧！她对这个妈妈这个角色实在没什么概念。
　　但是，想到这儿，苏暮儿就更不喜欢她了。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候，奶奶一把把暮暮给揪了出来。
　　“过去！懂事点，那是你妈。以后你就跟她走了。”
　　正愣神，暮暮还在想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那个自称妈妈的人一把抱住。
　　欸，好吧。抱抱就抱抱了。
　　但是能别脸贴的那么近嘛！还不停的蹭着暮暮，很不自在的感觉，却不敢乱动，怕又伤了“妈妈”的玻璃心。
　　暮暮瞥眼，发现站在“妈妈”身后，那个陌生的男人脸上不自觉地带着微笑，是欣慰的表情。
　　3.
　　“听说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了？”月儿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站在田埂上，疑惑的问着。
　　“我不想去，”略微有些迟疑，“但是他们好像都已经决定好了。”
　　“大人们总是这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月儿小大人的模样，暮暮莫名的想笑。
　　暮暮拉着月儿坐下来，他们默契的沉默着，享受着这即将分离的悲伤气息。青草酸酸多汁的气息也随着这猎猎的风弥漫开来，蚂蚱在草丛里簌簌作响。
　　对了，她们以前时常玩的游戏便是捉蚂蚱了，还有爬树摘果子，嚼青草…………一个个，女孩子都养成了男孩儿。
　　那时的暮暮以为，所谓的出去，就是换个地方，重新认识一群新伙伴，再一起捉蚂蚱，爬树摘果子，嚼青草…………
　　如果她知道未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就算是冒着被奶奶狠揍一顿的风险，也一定不会随着爸爸妈妈走的。
　　“你以后过年还是会回来的吧？”月儿小心翼翼的问着，却怎么也掩不住她期待的神情。说实话，暮暮也不知道，但为了不让月儿失落，还是微笑地点了点头。
　　月儿开心极了“那我们先约定好了，你只要回来了就一定要找我哦。”
　　“好！”
　　她真的舍不得这里的所有人，无论是宠她到没底线的爷爷，还是时而慈爱时而凶恶的奶奶，或者学校的老师同学。暮暮都舍不得。
　　暮暮胆子小，不敢跨过通往学校小路上必经的一个大坑。每次背着书包，看着别的小伙伴跨过去，然后，走远。她总看着大坑急得要哭，于是跑到田间去找爷爷，爷爷就会扔下农活把暮暮抱过去，再回田间。
　　中午，别的同学回家吃午饭，爷爷舍不得小小的暮暮跑，总带着保温饭盒来学校，但不懂事的暮暮却总撒娇着，和爷爷要零花钱买小卖铺的零食，拒绝吃饭。爷爷下午只好再带着冷掉的饭菜回去，就得被奶奶好好说教一番。
　　晚上回去，奶奶就在村口拿个树藤等着暮暮。
　　每每这时候，暮暮和奶奶的这一场闹剧总会吸引几个村里人围观再加调侃，起哄。
　　“过来！”
　　“呜呜，你把那个扔掉我就过去。”
　　“你就欺负你爷爷，快点过来，回家吃饭。不打你。”
　　暮暮经过奶奶的百般劝说，终于靠近。然后，就会被奶奶逮住，用树藤做样抽两下。
　　不会太疼，但那凶样，总得让暮暮挤出两滴眼泪来。
　　因为自己年龄小，村里又没幼儿园，便提前了两年上的小学。在学校，爷爷和老师打过招呼，暮暮便一直被老师宠着，不像别的同学有那么多要求，暮暮上学也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在田间，暮暮思绪不断飞舞着，像那放的高高的风筝一样，舍不得收回来…………
　　“暮暮，该走了。”奶奶跑到小路上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