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大小姐》谭晓

5、第 5 章

　　从那日凌洛祯离开薛府之后，就再没来过，薛孺虽然觉得有些惋惜，但他尊重薛木晗的决定，在薛府也就暂时没有人再去提起这件事情。

　　大绥是个民风相对开放的王朝，也讲究婚姻自由，就算是皇子，除了正妃之外的其他侧室，皇子是可以自己选择自己做主的。

　　尽管如此，晋王抬着聘礼进了薛府，又完完整整的抬着聘礼回了王府，这件事还是闹得满城风雨。

　　于是坊间便有了这样的传闻“薛家大小姐长得实在是太丑，把晋王都给吓跑了。”

　　“小姐，她们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就是小姐您……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造的谣，我非揍扁他不可”采薇听到这个谣言，肺都快气炸了，怎么能把小姐说得那么不堪呢？她真想上去撕烂她们的嘴。

　　“就你脾气大，揍她们有用吗？你还能管住她们的嘴啊，随他们去好了。”薛木晗不以为然道，只要凌洛祯不再来找事，那些人她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她身上也不会少块肉。

　　“小姐……”采薇欲言又止。

　　自从薛木晗从水中被人救上来之后，她整个人就发生了一些颠覆性的变化，之前的薛木晗谨小慎微多愁善感让人心疼。现在的薛木晗自信沉稳，自强明朗，却让采薇更加心疼。

　　采薇五岁便被老爷买进薛府给薛木晗当丫头。那个时候年纪尚小，啥也不懂。初次见到薛木晗脸上的红印，也是吓了一跳，要不是姚管家拉着，她怕是要叫出声了。

　　薛木晗却并没有责备她，反而和善的牵起她的手，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薛木晗伤心哭泣的声音。

　　这么多年了，她比谁都懂，薛木晗是有多在意别人对她那张脸的评价，如今薛木晗越是表现得不在意，采薇就越觉得难过。

　　“小姐，你若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有奴婢在呢，奴婢可以借给你肩膀一用。”采薇关切道。

　　“哭？呵呵！没搞错吧你？”薛木晗看着采薇眉头紧皱的样子，满脸的无奈。这个时候可没有太多的时间胡思乱想，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解决呢，于是一脸严肃的问：“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采薇见薛木晗问起了正事，自己也只好把个人感情放一放，严肃认真的回答薛木晗的问题“这些天奴婢一直悄悄跟着冯老头，他的生活都很规律，冯宅，医馆再不就是给别人出诊，没什么特别的。”

　　“好，继续跟着。”

　　“小姐，您让我跟着他干嘛呀，一个糟老头子，还是个好色的糟老头，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家里妻妾成群还成天逛窑子，呸！”

　　“逛窑子？”

　　“是啊！千梦楼！冯老头隔三差五就提拎着个药箱，借着出诊的名义往千梦楼里跑。！”

　　“千梦楼？”

　　看着薛木晗疑惑的样子，采薇又解释道：“千梦楼可是堰城最有名气的妓院，以冯老头在堰城的名声地位，那是一个千梦楼的姑娘能请得动的吗？诊病？蒙谁呢？小姐你说是吧？”

　　看着采薇一副气急败坏，又自以为是神探的样子，薛木晗打趣道：“采薇越来越有本事了，现在都学会用脑子想事情啦！”

　　“那是！”采薇刚想得意一翻，想想又觉得像是哪里不对，即又喋怪道：“小姐……”

　　“好了好了，还有另一件事呢？”

　　“如小姐所想，沈小姐一直都呆在沈府，近日都没出过远门。”采薇一五一十的回答，却不明就里，只好腆着脸问：“小姐，药的事情你不是让老爷不追究了吗，怎么自己还要继续查？”

　　薛木晗没有作答，一时半会也很难跟她解释得清楚。

　　萝卜事件姚安和薛木晗都查出了是薛木涟所为，原本薛孺已经下令要罚薛木涟去宗庙思过两月，是薛木晗求的薛孺，让他就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一来是因为在薛木晗下一步的作战计划里，不能没有薛木涟。二来这萝卜事件的真相定是另有隐情。

　　以薛木晗对妹妹薛木涟的了解，像薛木涟那种头脑简单，又不学无术的姑娘，断断想不出用萝卜换人参这样精细的法子来

　　所以薛木晗便派采薇对前几日府里发生之事做了细细的排查，包括何人来府拜访。

　　因着薛儒不在府内，那几日就只有沈琳曦在薛木涟生辰前两日来过薛府，借着给薛木涟送礼物的由头，在绿萝阁呆了半个时辰。

　　沈琳曦一直是与薛木晗交好的，来薛府却不来找薛木晗，加之在薛木涟生辰之日又声称去了远房亲戚家，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于是薛木晗就让采薇夜探绿萝阁，又去沈府打探，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测。

　　萝卜事件真正的主谋是不是薛木涟，而是沈琳曦。

　　沈！琳！曦！薛木晗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三个字，两颌紧咬，牙齿碰撞发出咯咯的声响。

　　她还记得上一世云太后的寿宴，父亲确实只带了她一个人去。

　　那个时候沈琳曦还是薛木晗最好的朋友。

　　宴会上各官家的小姐都得表演节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手工女红……题材不限，只要是可以展现的都能尽情发挥。

　　薛木晗怯场，沈琳曦满心善意让薛木晗和她一起表演节目，沈琳曦偏偏起舞，薛木晗则躲在纱帐之下悠然抚琴。

　　曲舞完毕，所有的人都觉得这舞这曲只因天上有，不似人间烟火，良久，大家才从舞曲中抽身出来，赞叹不已。

　　良贵妃说要给二人赏赐……

　　云太后说，薛小姐的琴，如神来之笔……

　　就在二人接受赏赐的时候，沈琳曦看似不小心碰掉了薛木晗遮脸的面纱。

　　面纱掉落的瞬间，薛木晗如同被剥开了最后一层保护膜，有皮肉分离的痛楚，亦有濒临死亡的恐惧。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有人喊出“她的脸，好可怕哦！”

　　众人开始不淡定了，有唏嘘的，有惊叫的还有一脸恐惧，咬牙切齿的。

　　只有沈琳曦，低着头眼底划过一丝阴毒笑容，再次抬头一双好看的眸子里竟挂了两行清泪，用她那娇弱又妩媚的声音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木晗，她脸上的红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不是她的错，你们不能这样对她。”

　　此语一出，众人越发的不淡定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云太后听了，都不禁皱了皱眉，眼里隐约有几分厌恶之色。

　　要知道，在大绥最忌讳的就是这种生来脸上就有胎记孩子，都说那是因为母亲前世作孽太深，孩子是厉鬼投胎来报复的。

　　所以生来就带有胎记的孩子，被大家视为不详之物，要是男孩还好，只要在孩子满月那天请个得道高僧为其做场法事，便可祛除孩子身上的邪戾之气，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要是女孩待遇就完全不同了，她们被视为妖物，不仅克父克母，克夫克子，还克家克国，所以皇家尤其忌讳。

　　看着太后脸色微变，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沈琳曦“扑通”跪地，哽咽道：“太后娘娘恕罪，都怪小女无知，冒犯了太后娘娘，小女愿受任何责罚，只求太后娘娘能宽恕木晗。”

　　此刻的薛木晗站在那里，如同一头集市上的牲口，任由他人评头论足。

　　受尽凌辱也就算了，居然最后有错的还是自己，她突然有些埋怨父亲为何要带她来，更痛恨自己为何要生成这般模样。

　　还好有沈琳曦这个知己，她觉得沈琳曦就是上苍赐予她黑暗生活的一丝光亮，她对她感激涕零，绝对不能让她因为自己受到惩罚。

　　于是，她跟着跪地道：“不，请太后娘娘恕罪，惊着了太后，一切都是木晗的错，跟琳曦没有关系，她也是好心……”

　　“不，处罚我一人就好了……”一副姐妹情深的表情，梨花带雨何其无辜。

　　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沈琳曦自导自演的好戏，所有人包括云太后，都只是她戏里的棋子罢了。

　　良妃看着眼前跪着的沈琳曦和薛木晗，不禁唏嘘，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一个清丽优雅，美得像是月中的仙子，一个却丑陋狰狞得如同地狱的使者。两厢一对比，良贵妃心里对沈琳曦更是添了几分好感。

　　凌洛祯就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为薛木晗解围的，那是薛木晗第二次见到凌洛祯，也许是上天故意安排的，同一天凌洛祯竟救了她两次。

　　在凌洛祯给太后和良贵妃讲了一通权衡利弊的道理之后，云太后没再说什么，只是沉着脸让她们二人退下。

　　宴会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嚣，刚才的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可对于薛木晗来说那是一生都没有办法抹去的羞辱。

　　还好，老天爷让她重活一次，这一世她定不会让任何人随意践踏她的自尊。

　　丑怎么了？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吗？

　　沈琳曦！这一次你这朵带刺的白莲花，休想再伤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