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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哥,喝点水。”一只干瘦的手伸到顾茗面前,递过一只破旧的水囊。
顾茗微微喘着气,拔出塞子,喝了一小口,仅润了润嗓子,便重新将塞子扣上,挂回腰间。
到处都在打仗,兵荒马乱的,这一路上经过的村庄十室九空,很多时候连碗水都讨不到,因此能少喝一口就省一口。
顾茗胳膊上挂着一只破布包裹,包裹里只有两本他平时喜欢读的书,一块墨,一支笔,另有他娘临死前给他做的一双新布鞋——虽然现在已经不合脚了,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一小包针灸用的针,除了这些,别无他物。他是出来逃难的,除了这条命,其他多余的东西带上就是累赘。
前面领队的吹了声哨子,大家便停下坐在草窝里修整歇息,顾义亭也扶着顾茗坐了下来,将自己背上的筐子一放,便抓起他哥的腿给他哥捏腿。
“别捏了,你也歇会。”顾茗抓住他的手,看着弟弟因为削瘦而愈发明显的颧骨,心中微微一酸,他摸了摸顾义亭乱蓬蓬的头发,低声道:“以后哥哥如果不在你身边,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久病在身,如今整日颠沛流离,他的存在对顾义亭来说简直是个累赘。顾义亭年轻,身体好,又聪明,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拖油瓶,凭他的能力,便是在乱世之中也大可衣食无忧,而不是夹在一群面黄肌色的难民中仓惶奔逃,过着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更何况,他并不是真正的顾茗,不是顾义亭记忆里那个相依为命的兄长。他真的没有资格让少年为自己付出太多。
顾义亭还是第一次听哥哥说这种丧气话,不由得愣了愣,随后他一把抱住顾茗,抱得很紧,好久才开口,声音哽咽:“哥,别说这样的话。”
顾茗苦笑一声,正欲说什么,隐约听到一阵马蹄声,人群慌作一团,有人道:“是不是往这边来的?大家躲起来!这荒山野岭里骑马的,八成是土匪来了!”
一听到“土匪”两个字,队伍里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害怕地哭了起来。最近几年,山匪们专干抢掠良家女子的勾当,以前还只抢十五六岁的妙龄闺女,后来战争越打越烈,男人战死,女人也多病死,村子里女人老的老小的小,实在没有能抢的了,他们便把眼光放低了些,又开始抢十一二岁的女孩,抢走了自己先玩一段时间,玩够了要么卖掉,要么送到军营充军妓。
因此那些正在年纪上的女孩听闻“土匪”两字,个个瑟瑟发抖,抱在一团止不住低声抽泣。
领队的是个方脸汉子,叫关亦鸣,长得高大,但架不住瘦,八尺一的男儿,腰带往腰上一束,束了个一尺八的小腰出来。关亦鸣浓眉大眼,倘若身上有点肉的话,应该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可他现在面堂青黑,一脸灰尘,连寒碜都不够格,更遑论英俊。关亦鸣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愁眉苦脸地判断了一下声音的方向,瓮声瓮气道:“冲这边来的,有二十多人……先别哭了!别哭了!快藏起来!等一会谁哭就先抓谁!……如果不幸被抓住,就说自己是男的!即便是死,也不可被那群畜生抢走去玷污!”
几个女孩已经都扮成了男装,可毕竟怕暴露,这么一听,吓得立即止住了哭声,只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顾茗近边挨着一个小姑娘,小名叫荇荇,在明仪村算是顶漂亮的女孩,每当一听说有土匪,便吓得抱住身体发抖。
顾茗低低地说:“若真被抓住,贞洁不重要,保命要紧。”
荇荇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只呆呆地点头。
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人小声嘀咕:“整天这么提心吊胆,还不如死了痛快。再不行,咱也去当土匪。”
一个人急忙打断他:“别胡说!”
话音刚落,关亦鸣一脚踹上第一个说话的人的屁股,将那人踹翻在地,他伸手一指,喘着粗气道:“你去当土匪,现在就去,你想当没人拦着你——谁也别拦着他!”
那个说去当土匪的人被踹地打了个滚,愣愣地趴在草窝里,一只手捂着屁股,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几个人赶忙过去拉架,关亦鸣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不宜发脾气,沉着脸大步走开,叫了两个人一起寻找这附近有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不远处正好有一条水沟,水沟里的水刚没过小腿,水里密密麻麻长着一人多高的蒲苇,两具泡的发白的尸体飘在水面上,随着水流东摇西晃。
关亦鸣皱了下眉头,招呼其他人过去,他先是找了个偏角把那几个女孩藏好,然后吩咐其他人拿好东西到水沟里躲一躲。
若那土匪只有一两个人,倒也不必怕他,可二十多个悍匪,自己这支主要由女人孩子组成的队伍却是怎么也抵挡不了的。
看着队伍里的人下饺子一样跳到水沟里躲好,关亦鸣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最后一个跳下去,身边正好浮着一具尸体,那尸身圆睁着眼睛,发出一股股的恶臭。这人应该死后没多久,和自己一样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被人一刀穿胸毙了命。关亦鸣鼻子一阵发酸,他抬起受伤的左手,轻轻盖在尸体脸上,将它的眼睛合了起来。
第一次看到横死在路边无人收敛的尸体,队伍中的女人和孩子还会吓得低声痛哭,如今看到飘在水上被水草缠住的两具尸体,胆小的也仅仅是干呕了几下,随后面无表情地跃进水里,寻了处隐蔽的地方藏好。
这等乱世,连年征战,白骨露野,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一行人趴在恶臭的水沟中不知过了多久,等那一队马蹄声渐渐走远,关亦鸣轻手轻脚地爬出水沟,在草丛的掩护下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对着水沟吹了声哨子。
人们七手八脚从水沟里爬出来,一个个连泥带水,狼狈不堪。惊险过后,没有人觉得高兴,反而个个心情沉重,有的一边清点随身带的东西,一边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关亦鸣皱着眉头点人数,遇到悄悄哭的,便瓮声瓮气安慰一句:“别哭了,再忍几天,马上就到了。”
“大伙看看自己身边,还有没有没上来的?”他大声问了一句。
没人吭声。
“有没有受伤的?”
同样没人吭声。
“好。这里不安全,咱们接着走。”
一行人衣服也来不及换,便急匆匆向前赶路。
顾茗身体本就虚弱,在冷水里一泡,凉气入肺,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这病是旧疾,一旦咳起来就没完没了,非要咳得没有力气了才罢休。
顾义亭一只手扶着哥哥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把水囊解开放到顾茗唇边:“哥,你再喝点水。”
顾茗摇了摇头,他伸手摸摸少年的脸,看着少年黑漆漆满是担忧的眼睛,倔强抿着的嘴唇,只觉得对不住他。
他知道队伍里已经有人把他当成累赘,甚至悄悄建议关亦鸣半路上把他扔掉。在这支南下逃难的队伍里,男人是顶梁柱,女人们都是男人的家眷,孩子就更别说了,不到迫不得已,谁家会扔掉自己的孩子?
只有顾茗,虽是个男人,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因为走得慢经常拖慢队伍的速度,简直是毫无用处,其他男人已经看不惯了。
可顾义亭却自始至终没想过将他抛下,他一直梦想着找到没有战乱的地方定居下来,种点地,养一群鸡,吃得饱穿得暖,最好是哥哥的病能好起来,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
荇荇见他咳得厉害,大概想过来安慰一下,却被她父亲一把拉住,男人低声训斥:“他是个痨病鬼,治不好的,你过去被他传染了怎么办?”
“可是顾茗哥……”
“什么顾明哥顾暗哥的,走了走了,被土匪发现你还想不想活了?”
小姑娘欲言又止,怯怯地看了顾茗一眼,被她父亲用力拽了一下,只好咬着嘴唇回过头,跟着她父亲匆匆往前走去。
顾茗踉踉跄跄跟在一群人后面,天色近晚,山林里慢慢起了雾,凉风吹来,只吹的人不住瑟缩。顾义亭从包裹里掏出一件满是补丁的旧衣裳给顾茗穿上,低低说:“哥,你别担心,听说南边不打仗,咱们再走几天,准能到那里。”
顾茗不忍打破弟弟的幻想,他拢了拢衣襟,漫无目的地朝前看去,漫漫长路,前途不定,生死未卜,就算是死过一次又重生过来的顾茗也不免感到凄惶。
五天前,太守弃城而逃,叛乱军扬言要屠城,村民们实在忍受不了,偷偷逃了出来,一路向南,想找个地方躲避战乱。原本一起逃难的有七十多人,短短五天时间,队伍里剩下的却不足五十。三人生病而死,几个年少的姑娘被土匪抢了走,更有十余个男人因为负伤跑得慢被捉回去充了军。
剩下的这些,身强力壮的男子仅有十余人,多是女人和孩子,另有顾义亭这样的半大小子,再就是顾茗这样的痨病鬼——旁人总感觉他没几天活头,可他又拖拖拉拉死不了。
然而,如果没有顾义亭,或许他早就死了。顾茗想。
他重生之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顾义亭,少年十六七岁年纪,瘦得像架骷髅,穿上绿衣服往地上一站,别人得以为他是根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竹竿。
少年虽瘦,力气却出奇地大,胸前挂着一只瘪得像橘子皮一样的包裹,背上却背着一只大筐,穿着一双只剩了半个鞋底的破草鞋,跟在一群人后面疯也似得跑。
那个大筐里装的就是顾茗。
顾茗身量虽高,但细胳膊细腿的,常年生病,身上没有几两肉,他盘着腿坐在筐里,竟然也勉强坐的下去,只是身体像根被折断的甘蔗,骨节软软的,仿佛一不小心就能捏碎。
他晕头转向地在筐里坐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穿越了,而且看情形,还穿越到了一个正在逃难的病鬼身上。
他的身体里保留着一点原主人的记忆,那个人也叫顾茗,是个读书人,父母死得早,和弟弟相依为命。只是这个顾茗从小就体弱多病,若不是后来自己学了点医术保护着身体,且拿药吊着,恐怕活不到十五岁。可最近几年,连年战乱,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花钱买药了。顾茗断了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尽管模样清隽,但终日脸色青白,没什么生气,不像个人,倒像个俊俏的鬼。
老人们都猜他活不长,挺不过这个秋天。事实证明他确实是没能挺过去,太守弃城而逃后,他听到消息,一时间悲愤交加,气结于胸,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从此不省人事。
如果不是顾义亭见他还没断气,执意带他逃难,他即使穿越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说不定饿死了,也说不定让土匪杀了,也没准会死在铁骑军刀下,尸体被当成战利品悬挂在城墙上。
想到这里,顾茗挣扎着直起身体,哑着嗓子,试探地叫了一声:“义亭?”
顾义亭耳聪目明,慌乱奔袭中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呼喊,惊喜地回过头,大叫:“哥,哥!”
他停住脚步,把背上的筐子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盯着他哥看了许久,确认他哥是真的醒了,少年愁苦的嘴角终于是挂起一丝笑意。他脸颊虽削瘦,眼睛却格外黑亮,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看了他哥半晌,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从胸前的包裹里拿出一块饼子,又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核桃大的小青苹果,一齐递给顾茗,低声道:“哥,你醒了?你饿不饿?先吃点。”
顾茗猜想他这吃的来得不易,只拿了那块饼子,掰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叫顾义亭放回去。
“这个你吃掉。”顾义亭把小青苹果塞进顾茗手里,这是他在一个草窝里捡到的——那个窝不大,可能是蛇的,也可能是兔子的,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巢穴。他一直舍不得吃,就是为了留给哥哥。
顾茗道:“我生病了,吃不多,这个暂且留着吧。”
他说话有气无力,确实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顾义亭迟疑了片刻,还要劝他吃了这个苹果,顾茗却把苹果拿到手中,反手又塞回顾义亭怀里。
“哥……”
顾茗笑了笑:“我不爱吃这个,硬,消化不了,你留着吃吧。”
顾义亭似乎没太听懂,他没念过书,认识的几十个字还是顾茗教的,但他猜着哥哥的意思是吃了这东西对哥哥的病不好,想到自己的不体贴,心下不禁黯然。
逃难路上没什么讲究的,顾茗三两口吃完饼子,又喝了点水,稍微感觉有了点精神。
队伍里的人得知顾茗醒了,也都过来打个招呼,打完招呼后,又是惋惜——这么一个病鬼,就算醒了,又能活几天呢?
只会添麻烦罢了。
接下来几天时间他们走了上百里路,顾茗精神好的时候就自己走,精神不好顾义亭就把他背在筐里赶路,只是整天忍饥挨饿,就算顾义亭体格再好,也慢慢要吃不消了。
一行人前前后后经过十几个村子,入目的皆是一片狼藉,村子已经没有了村子样,房子倒的倒,塌的塌,连鸡舍猪圈都被破坏,里面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被谁打劫走了。
如今的世道,朝廷失德,铁骑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叛乱朝廷,一边屠杀百姓,两边都疯狂地征兵,村里的男子无一幸免,如今那些十二三岁的男童,只要身体没毛病的,全被拉到大街上按手印充了军。
那些实在忍受不了的,索性落草为寇,集结一帮凶悍之徒,为了一己私欲便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把方圆百里搅和地鸡犬不宁。
不论是兵是匪,一个比一个横,哪里有百姓的活路?
开新文啦,其实这是一块小甜饼~
喜欢的小天使们多多收藏评论,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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