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87、你吃饭了吗？

　　韩胤彤连白他一眼的力气都没了，冷冷的扔出一句话，“结婚永恒不变的主题。”
　　“什么啊？”
　　“房子啊。”
　　韩胤旭一愣，“他要买房子？”
　　“你说呢？”
　　“他们不是有房子吗？”
　　韩胤彤捶他一拳，“他们哪有房子啊？都是租的。”
　　韩胤旭可算是明白了，“没钱是吧。”
　　“是啊，前段时间他跟我商量能不能先将欠我的钱缓一缓？”
　　“你怎么说？”
　　韩胤彤放低声音道，“我从来就没让他还过，你把人家打成那样，我怎么让人家还？若是没这事，我还不会给他呢。还有你之前给他的钱，你会让他还吗？”
　　韩胤旭摇摇头。
　　“但你觉得以他的脾气会不还吗？”
　　韩胤旭又摇摇头。
　　“所以他压力很大嘛。”
　　“那就不结婚了呗。”
　　韩胤彤呵呵笑了。
　　韩胤旭情真意切的刨析道，“我说的是真的，既然这样，那还结什么婚？上一个吧，虽然有房子，但闹着要开店，钱投进去了人也没捞着，这一个吧，虽然不开店，但又闹着要房子，你说结个婚怎么就那么难？”
　　韩胤彤又笑了，“等你结婚就知道了，过日子难着呢？不过你不一样，你有车有房有事业的，应该不会为这些事发愁，再不济还有爸妈呢。”
　　韩胤旭却苦笑道，“我结婚，谁知道猴年马月呢？说不定这辈子就结不了婚了。”
　　“说什么胡话？等他结了婚你就死心了。难不成你还像现在这样缠着人家吗？”
　　韩胤旭叹了口气，眼神逐渐暗淡了，他梦呓般说道，“谁知道呢？”
　　“我知道，他知道，大家都知道，人家有家有口的你好意思吗？到时候你自己收了心，说不定很快就结婚了吗？”
　　“真的吗？我真的会那样吗？”韩胤旭自己都不信。
　　“是啊，有句话不是说吗，失恋的男人要么一生不婚，要么结的飞快。”
　　韩胤旭皱眉道，“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韩胤彤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自在的推了哥哥一把，“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就去他家等着吧，给他做点饭，还有，去楼下买点退烧药。”韩胤彤吩咐道。
　　“好吧，不过妹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以后他的事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搞得我很被动。”
　　韩胤彤呵呵笑了，笑完很无奈的说，“我也没办法，一来他不让我说，就今天这事，之后他又要说我了，二来告诉你也没用啊，只会让你瞎担心，还影响你找对象。”
　　韩胤旭立马就不同意了，“怎么没用？我这不是给你们送药了吗？还伺候你们一整天。”
　　“那是我也病了，我要没病肯定不会告诉你的。”
　　“反正你以后告诉我就是了，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韩胤彤听着他赌气的话又呵呵笑了，“你怎么坐以待毙了？你还能给他买个房子不成？我告诉你他父母那边还是个无底洞呢。”
　　韩胤旭赶紧凑近道，“韩胤彤，有关他父母的事你一个字都没告诉我，你今天要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韩胤彤叹口气，“说什么清楚啊，他家不是欠了高利贷吗？本来这事就跟咱没关系，他呢，也从来都不提。上次不是小天住院了吗？我问他，他就说了，之后我就托那个人打听他父母的下落，其实也不难找，他在广东那边有生意有人脉，很快就找到了。然后他前段时间不是过去了吗？”
　　韩胤旭轻轻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他家的高利贷还完了，但你知道怎么还完的吗？”
　　韩胤旭摇摇头。
　　“他说他爷爷奶奶逼他姑姑卖掉北京的房产还完的，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他爷爷奶奶在北京生病住院他爸妈就没去，也没拿钱，为这事他姑姑姑父带着人跑到广东大闹一场，后来他妈就不能工作了，具体原因他也没说，反正现在就他爸一人挣钱。你上次给他打了多少钱？”
　　韩胤旭想了想，“大概四五万吧。”
　　韩胤彤笑道，“别说四五万，你就是打四五十万他还是会全都留在广东的。”
　　韩胤旭叹息一声然后又不解道，“那他爸妈怎么不回来呢？”
　　“回来干什么？让亲朋好友耻笑吗？再说他不是还有个哥哥吗？你见过他嫂子吧，是省油的灯吗？”
　　韩胤旭摇摇头，笃定道，“真不是。”
　　“所以还不如在那里待着呢，回来受人白眼又要照顾孙子，换成你你回来吗？”
　　韩胤旭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那他怎么现在才去找他父母？之前干什么去了？”
　　韩胤彤笑了，“你终于问对一个问题了。”
　　韩胤旭对她的奚落置若罔闻，“你说啊。”
　　韩胤彤却看着他不说话了，但是脸色却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叹息道，“你说咱俩小时候相处的不愉快，但我从没对你起过歹意，你有吗？”
　　韩胤旭关心则乱，“我当然没有，但跟这有关系吗？”
　　“我只是有点不解，毕竟本是同根生。”
　　“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重点。”
　　韩胤彤唏嘘完才回答，“他哥哥跟他爸妈说他死了，早死了。”
　　韩胤旭听完像僵住了似的，久久不能动弹。韩胤彤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但凑在一起却不理解了。他像个傻子似的问道，“你骗傻子的吗？他爸妈是傻子吗？”
　　韩胤彤叹息道，“他哥哥是医生，伪造出一份死亡证明应该不难吧。况且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
　　“这跟我……”
　　“你若不将人打成重伤，我估计他哥哥也想不出这一招。”
　　韩胤旭却觉得很可笑，“你这联想真丰富。”
　　韩胤彤也笑了，“这都是我瞎猜的，谁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呢？咱又不是人家，对于他的家事，我们也只是一知半解。”
　　韩胤旭却莫名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妹子，一知半解也好，一无所知也罢，但是以后关于他的事情你都得告诉我。”
　　“凭什么？”
　　韩胤旭朝她奸笑道，“不凭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跟爸妈说说童童爸爸的事。”
　　“韩胤旭你个混蛋！”
　　韩胤旭走出卧室的时候，俩孩子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那神情恨不得直接钻进电视里去。
　　他又进屋问韩胤彤需不需要什么东西，韩胤彤摆摆手让他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按部就班了，他去外面买了药，又去超市买了菜之后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去了。
　　根据韩胤彤的指示，他很快就找到了他家的备用钥匙。一打开门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了。
　　他将客厅和卧室里的暖气都打开了，然后又钻进厨房做饭去了。
　　坐着坐着他就蹲下去哭了，仔细想想，上次哭好像是去年夏天，那晚他站在花洒下，就像现在这样哭的昏天黑地。
　　为什么哭呢？
　　他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知道不知道又怎样呢？反正这也由不得他。据说很多人就是这样，当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无缘无故就哭了，哭完擦干眼泪该干嘛干嘛去了。可这次他却哭了很久，久到艾鸣水打开大门又打开厨房门在外面看他他都不知道。
　　情本就是一种孽，他一直在作孽。
　　直到他将饭菜做好，出去看钟表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艾鸣水。
　　原本忐忑不安、摇摆不定、没有归宿的一颗心，反而在此刻铁铸般安定下来。
　　本来想将组织好的留下来的理由或借口说给他呢，现在也觉得没必要了。
　　大家都是凡夫俗子，都过柴米油盐日子，可这千万男女中，能邂逅一个人并同时相知相爱的又有多少呢？据说这个概率是五千万分之一，找到了正常，找不到也不奇怪。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糟糠，有些人爱的太早，有些人爱的太迟，哪有恰好不早不晚呢？
　　韩胤旭突然就想通了，他不再坚持什么了，他不想错过，不想有遗憾，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呢？他甚至觉得能遇到他已经是上帝的厚爱了，至于能不能在一起，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面容，一时百味交织，无语凝噎，良久才调整好情绪柔声说道，“小天今晚不回来了，住我妹那里，饭做好了，你现在要吃吗？”
　　艾鸣水没有像以往那样对他的话视若罔闻，而是强按胸中不适，平静的问道，“你做的什么饭？”
　　韩胤旭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惊喜，也学他平静的回答，“炒了菜熬了粥，还有热馒头。”
　　“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那我也吃点吧。”艾鸣水说完就要起身。
　　韩胤旭按着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吃的还是很慢，吃一口咳几下，几次将刚吃进去的饭菜咳了出来。韩胤旭连问他“好不好吃？”的想法都没有了。几次劝他不行就别吃了，或者等会儿再吃。
　　艾鸣水强笑道，“早晚都要吃，早吃晚不吃。”然后又咳着吃了起来。
　　韩胤旭一边给他抚背顺气，一边揪心的看他将饭菜吃完。
　　可能他真是饿了，几样小菜都吃完了，馒头也吃了一个，熬的小米粥也喝了两碗。吃完喝完脸色才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