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63、不要妄自菲薄

　　艾鸣水笑笑，“以前确实不理解，现在理解多了，我哥毕业时家里的房贷都没还完呢，他自己也要工作结婚买房，还有一个弟弟，确实是个累赘。”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活着自有你的价值。”韩胤彤安慰道。
　　“倒不是妄自菲薄，我是越来越理解爸妈，理解哥哥了。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无能，我若能将家里的债还清，或者帮哥哥一点，也不至于闹这么僵。”
　　韩胤彤倒不这么想，“他是哥哥，他应该帮助弟弟才对，再说了，血浓于水，哪能说断就断？”
　　艾鸣水苦笑道，“我哥结婚都没告诉我，他现在一看见我就害怕，好像我一见到他就想求他点什么似的。”
　　“呵呵，他这是明显瞧不起你。”
　　“说实话，我也瞧不起自己。”
　　“你又自卑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倒没什么了不起的，对他来说，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韩胤彤怒极反笑，“之前对全家来说，童童的存在也是个错误，要不是我坚持生下来，就没童童什么事了。”
　　“小彤，你后悔吗？”
　　“一点也不，很多人都问我这个问题，好像我一定会后悔似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后悔呢？”
　　艾鸣水也说不上来，他也是个俗人，跟大多数人一样俗不可耐。
　　“哥，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也不找他，就当你们是陌生人好了，你过你的，他过他的。这些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艾鸣水点点头，咽下了嗓子口源源不断的酸涩。
　　招呼还在打闹的俩孩子，四人围着小桌子开始吃饭。小天刚开始还能吃几口，后来就吃不下了，直嚷嚷着肚子疼。艾鸣水扶他躺下，找来医生开的药喂他服下，小天这才安静下来。
　　韩胤彤放下碗筷过去看看小天，掀开肚子一看，满脸的惊愕，又伸手摸摸上面已经转紫的愈痕，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啪嗒啪嗒滴在小天肚子上，痒的小天不自在的扭动了几下。
　　韩胤彤回头看艾鸣水，“怎么下手那么狠，这是人干的吗？”
　　艾鸣水也吃不下了，放下碗筷懊恼不已。
　　韩胤彤心疼完，给小天安抚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位置上，端起来又放下，“哥，你是怎么跟爸妈失去联系的？”
　　“他们走后刚开始通过电话联系，后来再打就是空号了，我去问哥哥，他说爸妈换号了，我问他要新号码，他说他们怕牵连到我，就只跟哥哥一个人联系了。”
　　“之后我想爸妈了就去找哥哥，可也没找过几次，他很不耐烦，大部分都是敷衍我几句就将我赶走了。那会儿他在中医院上班，我还能找到他，我，就那次受伤住院，出院后又遇到周华的事，因为孩子户口的事去找过他一回，之后再去就不见他人了，问他同事只说不知道，打听后才知道在这里上班，可也不敢找他了。”艾鸣水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整个过程。
　　韩胤彤已经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你哥这不是变态吗？怎么就那么讨厌你呢？”
　　艾鸣水强笑道，“还是因为我没用，他自己压力也挺大的。”
　　“你还为他着想？”
　　“不是为他着想，更不是显得我多宽容，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想开点又能怎样呢？对他来说我做什么都是错，他对我也没别的要求，以前希望我消失，现在希望永远消失，那我怎么办？”
　　“那你就在他面前永远消失，不找他了，也别去看他媳妇了，有什么了不起，自己亲兄弟都这样，我跟我哥也没闹到这地步。”韩胤彤怎么也想不通，说的话也很直接。
　　艾鸣水笑笑没说什么。
　　吃完饭，艾鸣水要去洗碗。
　　“哥，不用洗了，我拿回家洗，你的换洗衣服我也带来了，还有小天的，还有洗漱用具，一会儿你们洗洗就睡吧。明天我给你们带早餐。”韩胤彤边说边将碗筷收拾起来。
　　“不用带了，来回麻烦，天又热，我下去买点就是了。”
　　韩胤彤也不坚持，“那好吧，我明天还带晚饭吧。”
　　“嗯。”
　　韩胤彤收拾完毕就带着童童离开了。
　　小天见童童离开就躲在被子里捂着脸哭起来了。
　　艾鸣水坐在他身边轻轻的安慰着，“等出院了就可以一起玩了，你肚子还疼不疼？”
　　小天也不理他，只管小声哼哼，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艾鸣水见哄不成，只好任他哭去了。
　　正哭着呢，韩胤旭这个家伙又来了。
　　艾鸣水一看见他眉头就皱起来了，想开口问他，“你怎么又来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他脸皮已经厚的天下无敌了，说了也白说，浪费口水。
　　韩胤旭一进来就看见躺在床上肩膀耸动的小天了，他以为又肚子疼了呢，放下东西就过去了。
　　“小天，韩叔叔来了，你肚子又疼了？”他走过去掀开被子问道。
　　一头大汗的小天看到韩叔叔来了，哭的更厉害了，韩胤旭被他弄得不知所措。于是问身边的艾鸣水，“怎么哭起来了？”
　　“童童走了。”
　　“他们来过了？”
　　“嗯。”
　　“哦。”韩胤旭明白后将自己带的东西取过来放在床上，“小天，看叔叔给你带的什么？”
　　他边说边将那些玩具一个个拿出来展示给小天看，同时嘴也卖力介绍起来。
　　“你看这个是什么？闪电麦昆，还有这个拖车板牙，这个黑风暴杰克逊，这都能跑，等我撞上电池跑给你看。”说着又从袋子里掏出新买的电池装进玩具车里，装好后按下开关，这三辆车就跑了起来，有的跑到了小天身上，有的跑到了地上，有的碰到了被子跑不动了在原地打转。
　　小天破涕为笑，坐起来就开始玩了，嘴里还学着发出“呜呜”声。
　　韩胤旭又掏出一大盒奶糖给小天，小天放在床头说是等会儿吃。于是又开始玩他的跑车了。
　　韩胤旭看小天没事了，就过去找艾鸣水了。
　　他走到艾鸣水坐的空床上一屁股就坐下了。
　　“小彤都给你们带的什么好吃的，有没有给我留点？”韩胤旭见艾鸣水根本就不搭理他，于是开始没话找话。
　　“家常便饭，没给你留。”艾鸣水知道不理他是不行的，索性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韩胤旭哼了一声，“什么妹妹啊，都不给哥哥留点，对你那么好，对我一直都是横眉冷对的。”
　　“她不知道你要来。”
　　“这样啊，那我原谅她了。哎对了，我给你拿衣服了还有小天的。”说着就站起来去取他拿的东西。
　　艾鸣水“不用了”还没说出口，他就拿着衣服过来了。
　　“看，新买的，也不知道你穿几号的，就估摸着买了。”韩胤旭将新买的两套衬衫和裤子递给艾鸣水。
　　艾鸣水没接，“小彤给我带的有。”
　　韩胤旭却不以为意，“她带她的，我买我的，这不冲突吧。”
　　“……”
　　“你看看，喜不喜欢。”韩胤旭将衣服推到他面前，又拿出小天的衣服。
　　“这个小天穿上会不会嫌大了点？”他拿着一件印着巴布豆的浅蓝色短袖T恤走到小天身边对着他比划着。
　　“是有点大了？”他比划完一脸为难的看着艾鸣水。
　　艾鸣水看着自己的衣服，也是一脸无奈，这家伙还真是用心，衬衫、裤子、内裤、袜子、鞋子、拖鞋、宽大的睡衣都买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我再回去换套小的？”韩胤旭建议道。
　　艾鸣水叹了口气，“凑合着穿吧，还有别的衣服。”
　　“好吧。”韩胤旭奄奄的回到艾鸣水身边，“也不敢问你，问你你也不说，我就买了他们推荐的尺码。”
　　“对了，你看看你的鞋子合不合适，我估计你穿的是42的，买的也是42的。”韩胤旭将鞋子从鞋盒里拿出来递给艾鸣水。
　　艾鸣水一把推开，“我有，不需要这些。”
　　“多多益善嘛，谁会嫌衣服少。”韩胤旭无视他的愠怒。
　　“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东西已经你买了再退回去好看吗？你要是真不喜欢就统统扔掉吧，垃圾桶在那，要不要我给你拿过来？”韩胤旭虽然笑着，内心已经很痛了，他也不想这样，可他管不住自己的手，管不住自己的脚，更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本不打算回家的，可药在家里呢，不吃也不行，于是回到家拿完药就赶过来了。中途想着他们没有换洗衣服就去趟商场把想能想到的都买了。
　　他就这样，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欢，就把一颗热气腾腾的心双手奉上了。
　　艾鸣水看他赌气的样子，也不跟他置气了，“好吧，我收下就是了，你以后别乱花钱了。”
　　韩胤旭跟小天一样破涕为笑，嘴里还继续耍贫，“这也不是乱花钱嘛，几件衣服而已，我还想买更多呢，就怕你不要。”
　　“对了，我还买了你们的洗漱用品。”说着又去拿另一个塑料袋。
　　“这是小天的，这是你的，这是我的。”他边说边将东西掏了出来。
　　艾鸣水真是无话可说了，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他总是无话可说，“小彤已经给我们带了。”
　　“她带她的，我带我的，这冲突吗？”韩胤旭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不冲突？这不是多余吗？”
　　“有什么多余的，你用我买的，把她带的扔了不就行了。”韩胤旭笑道。
　　“你……你怎么不说把你的扔了，用她带的。”艾鸣水真想抽他。
　　“当然不行。”韩胤旭立刻反对。
　　“为什么不行？”
　　“心意不一样，我的可是我挑了半天才买的，她的是不是随便收拾收拾就出门了？”
　　“……”
　　“还真别说，我真是越来越嫉妒韩胤彤了，这家伙什么都比我下手快。”韩胤旭抱怨道。
　　艾鸣水实在受不了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