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60、你回你的精神病院去

　　他顿时又觉得好笑，“不想吃别吃了，我刚才吓唬你的。”说完就呵呵笑了。
　　小天也笑了，看着韩胤旭问，“韩叔叔，你吓唬爸爸什么呀？”
　　“我吓唬他如果不吃那碗面就把你抢走，让你管我叫爸爸，管他叫叔叔。”
　　小天呵呵笑了起来，两个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小鼻子也挤成一团，韩胤旭看看他，又看看一脸窘迫的艾鸣水，心想俩人长的还真不像。
　　艾鸣水的眼睛不大不小，笑起来弯成两个倒小船，鼻子不算高挺也不偏平，小天的鼻子就像被人踩了一脚半天没回行似的。还有嘴巴，艾鸣水是典型的含珠唇，小天是覆舟唇，俩人身上好像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小天，你管我叫爸爸吧，我来照顾你好不好？”韩胤旭坐在小天身边继续问道。
　　小天不笑了，脸上带着未散尽的微笑，看看他又看看爸爸，还是轻轻的摇摇头。
　　“不了，韩叔叔、”说完他就低下头了，两只手扣着被子。
　　“为什么？”
　　小天没有看他，小声回答，“因为我有爸爸。”
　　韩胤旭一时没接上话，但想了想又问 ，“可是你爸爸并没把你照顾好啊。”
　　小天抬头看看爸爸，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态，小嘴也慢慢嘟起来了，看了一会儿，他对韩胤旭说，“我也没把爸爸照顾好。”
　　“……”
　　“韩叔叔。”小天拽着他的胳膊，“你能把昨晚那个坏叔叔抓起来吗？”
　　韩胤旭还没从他刚才那句话里回过神来，他又自动转移了话题，他笑笑说，“叔叔不是警察，只是一个小医生，负责救人，不负责抓人。”
　　小天立马就奄了，就像一条捞上岸蹦跶一会儿的小鱼。
　　“不过叔叔会找人把他抓起来的。”韩胤旭又给了他希望。
　　“真的？”小天又乐了。
　　“嗯。”
　　孩子的世界就是简单，他们才不管里面的丘纬经壑呢，你说能他们就信，你说不能他们就不信，单纯的相信一个人，觉得世上的坏人都能抓起来，幻想着成为超人、猪猪侠。
　　“小天，你想吃什么？”韩胤旭放软了语气。
　　小天还是摇摇头，皱着眉头，“我什么也不想吃，就是肚子疼。”
　　韩胤旭又摸摸他的肚子，抬头问艾鸣水，“你们昨晚入院没做B超吗？”
　　艾鸣水已经将碗筷放下了，他也摇摇头，“没有，B超室没人，只抽了血。”
　　韩胤旭撇撇嘴，气结道，“人都疼成那样，还抽什么血？这都什么狗屁医院？”
　　骂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也不看艾鸣水，只看着小天问道，“疼的很厉害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疼。”小天说完就自动躺下了。
　　“医生没开药吗？”韩胤旭看着艾鸣水。
　　“开了止疼药，输了水。”
　　“那怎么还疼？”他心疼的蹲下来看着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小天。
　　难道真的是爱屋及乌？之前的他很不喜欢小孩子，觉得他们很吵，可跟童童小天待惯了之后再回到自己家里就觉得清冷无比，没有意思。
　　过了一会儿许志拎着外卖过来了。
　　“诺，你的饭，早说不想吃捞面就给你要蛋炒饭了。”许志将饭伸到他面前。
　　韩胤旭也不说话，接过就放一边了。
　　“他怎么还一直疼？你们怎么治疗的？”放下盒饭韩胤旭就跟许志急了。
　　许志正高兴着呢，被他这一吼也吓的一愣，然后又感到莫名其妙。
　　“你发什么火，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的主治医生。”说完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小天的病历。
　　“这上面写着他昨夜11点因急性腹痛入院，在急诊室输液后转入儿科，发病以来也没什么大碍。”许志看着病历嘀咕着。
　　“什么没什么大碍，这不是还疼着吗？”韩胤旭现在看见许志就来气，就像看见一个治不好病还狡辩的庸医。
　　许志又往后翻了翻，“也是按步骤治疗的，黄医生也没开什么别的药。”
　　“什么步骤治疗的？你们儿科治病还有步骤？”韩胤旭恨不得一把拍死他。
　　许志合上病历，解释道，“不是，现在检查结果不是还没出来的吗？等出来了看看情况再说。”
　　“怎么还没出来，至少B超上午就出来了吧。”韩胤旭还是不依不饶。
　　许志白了他一眼，脸上也恼了起来。
　　有些话不能当着病人和家属面说，他这不是纯心的吗？
　　“你要说他是你朋友，上午我就给你拿回来了，我亲自带着他去检查，查完就把结果拿回来。”许志沉着脸说。
　　韩胤旭却被理智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吃他这套，“不用你去，我自己亲自去。”
　　许志怒极反笑，他拿着病历捅捅韩胤旭的胸口，“你去哪？吃你的饭去吧。”然后对艾鸣水笑笑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艾鸣水走过来也坐在小天床上跟韩胤旭有一臂之遥，他看着韩胤旭说，“别生气了。”他想说，“你看小天不是好好的吗？”但又看小天，他明明很不好。然后吸吸鼻子又说不出话了。
　　韩胤旭看他一脸悲伤的样子心里也不忍，他将盒饭端过来递给他，“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吃吧。”
　　艾鸣水惊讶道，“我吃过饭了，你吃吧。”
　　“我气都气饱了，哪吃得下？小天说你爱吃蛋炒饭，我就让许志叫了外卖。”韩胤旭解释道。
　　艾鸣水看看他，脸上露出不可名状的神情，他咬咬下唇说，“何必破费呢，我吃什么都一样。”
　　“以后再来医院就给我打电话，不想给我打给许志打，不能这么任性了，要是我知道小天住院，怎么也不会等到现在。”韩胤旭半是抱怨半是心疼的对他说。
　　艾鸣水点点头。
　　再看小天，他竟然疼睡着了。
　　“我看他挺爱吃糖的，我科室里有一些，我去那。”说着就起身了。
　　艾鸣水拽住他胳膊，“别来回跑了，一会儿他醒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好吧，你也躺一会儿吧。”韩胤旭指指那边的空床。
　　艾鸣水点点头，又将盒饭塞进他手里。
　　韩胤旭看着艾鸣水在床上躺下来闭上眼才走，他拿着盒饭直接下了楼，回到科室刚坐下吃饭值班护士就跑过来说5床的孕妇羊水破了。
　　这不是他的病人，他记不清楚，赶紧翻翻病历，一看，到临产期了，就一边嘱咐护士给下午上班的刘医生打电话，一边去了5号床的房间。
　　接下来就是生产了，他轻车熟路的换上衣服去接生，过程虽不繁琐，但也不简单，加上他没吃饭，又发了火，体力有点跟不上。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念着小天。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又不是自己孩子，怎么那么上心？
　　可生产的孕妇一声声的惨叫却让他不得不想起正在腹痛的小天。他的动作轻柔起来，安慰着孕妇深呼吸往下用力。随着孕妇每一次的用力，他双手按在腹上也跟着往下用力，直到孩子落地，才跟着舒一口气。
　　做完缝合工作，他衣服都没换就跑儿科去了。
　　“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一口气跑到值班室，进来就问。
　　许志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脸的惊愕，不仅他，其他的医生也是同样的表情。他无视他们的表情，单单盯着许志。
　　其他人也随即将眼光转向许志。
　　许志尴尬的站起来，“还没呢，估计护士去拿了吧。”
　　“你不是说你去拿吗？到底出来了没有？”韩胤旭立马不干了。
　　许志赶紧拉着他出来了，“我去护士站看看。”说完就走了。
　　韩胤旭也跟着去了护士站。
　　值班护士翻着眼皮说，“哪那么快，还没去拿药呢，一会儿一块去。”
　　韩胤旭听完就要跑，许志一把拉住他，“你穿成这样就别乱跑了，我去拿。”说完就跑下楼了。
　　韩胤旭看他跑了就去看看小天。
　　艾鸣水看看他这一身墨绿色的装备惊愕之后笑笑也没说话。
　　“刚从产房出来，没来的及换呢。”韩胤旭也觉得太唐突了，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小天看着他面露怯色，“韩叔叔，你身上怎么有血啊？”
　　韩胤旭赶紧胡乱的擦拭起来，一边擦一边解释道，“叔叔刚接生完，别怕，这是别人的血。”本想靠近小天呢，但看他发憷的样子就没敢往前迈步。
　　“肚子还疼吗？”
　　“有点。”
　　这时黄医生进来了，他看着韩胤旭笑道，“韩医生这么关心我的病人，穿着手术服就跑来了。”
　　韩胤旭讪笑道，“黄医生，小天说肚子还疼。”
　　“是吗？”黄医生走过去检查检查肚子，问道：“今天有没有大便？”
　　小天似乎有点害怕这个叔叔，问也不答，艾鸣水代为回答，“没有。”
　　“能忍受不能？”
　　小天看着他吓得钻被窝里去了。
　　艾鸣水失笑道，“应该能忍吧，他也不说话门就躺在床上哼哼。”
　　黄医生不说话了，韩胤旭说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
　　黄医生说，“不明原因腹痛。”
　　“那怎么办？”
　　“等结果出来了看看再说。”
　　正说着呢，许志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沓检查单，韩胤旭比他急过去就夺过来了。他翻找着小天的检查单，找到后快速看了一遍，B超没什么问题，就是白细胞有点高。
　　他看完就给了黄医生，黄医生接过后浏览一遍。
　　“还是有炎症，其他的没什么问题。”黄医生总结道。
　　“那怎么办？”韩胤旭问道。
　　黄医生笑笑，“按常规方法治疗，先观察观察再说。”
　　韩胤旭想再说点什么，也没张出口，只好点点头。
　　“别担心，慢慢治疗总会好的。”黄医生安慰道。
　　韩胤旭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小天受疼，心里着实难受。
　　黄医生说完就出去了。
　　“哎，没什么事了，别担心了。”许志拍拍他。
　　“怎么能不担心，一直疼也不是事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拔完牙还要疼几天呢，他这是外伤，能立马就不疼了吗？”许志安慰道。
　　“小天，你饿不饿，想吃什么？”韩胤旭又走进一点问道。
　　小天想了想，“想喝酸奶。”
　　“我去买。”他撒腿就跑。
　　许志一把拦住他，“你穿这身衣服就别到处跑了行吗。还有，你的脸还没好呢，你这样跑出去别人还以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呢。”
　　艾鸣水和小天都呵呵笑了。
　　“我去买吧。”艾鸣水提议道。
　　“那我在这看着。”韩胤旭说着就要坐下。
　　“别，我看着，他去买。”许志又拦住他。
　　“那我呢？”
　　许志白他一眼，“你回你的精神病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