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54、一顿大餐

　　好在韩胤旭早有准备，他赶紧低头护住自己的脸，边护边嚷嚷道，“不要打脸，打别的地方。”他喊完就当缩头乌龟了。
　　缩了一会儿发现头上没动静，于是露出一条缝看看，敌人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只是将脸投向了窗外。
　　他悄悄舒了口气，直起头大胆问道，“小水，你怎么不打我？刚才我只是不想让你打脸，你昨天刚打过，现在还没消呢，你知道我也没别的本事，浑身上下就这张脸值钱了，你要打残了，我怎么出去混啊？你知道昨天他们都怎么说我的吗？他们问我是不是被对象打的，我说是，他们就笑，我说不是，他们就恼，后来我逢人就说是对象打的，他们就一直笑个不停，还说今天再惹对象生气说不定脸上又要挂彩了。”
　　韩胤旭轻轻的往他身边挪了挪，“小水，要不你在我脸上挠一下，让我也挂挂彩，你看行不行？”
　　韩胤旭知道不管他说什么艾鸣水都是当做驴叫，于是他大胆的拿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你干什么？”艾鸣水终于说话了。
　　“打我。”
　　“你自己不会打啊？”
　　韩胤旭嬉笑道，“我自己打没有成就感，来来，你来打，怎么打都行。”
　　艾鸣水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看都不看他继续入定。
　　韩胤旭越发肆无忌惮了，他就喜欢他这温吞吞的样子，反正惹恼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于是他又大胆的拉起艾鸣水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边招呼边说，“来嘛，不要客气，客气什么呢，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打白不打，来来来，打吧打吧。”
　　“这可是你说的？”艾鸣水实在受不了了。
　　“我说的我说的。”韩胤旭点头如捣蒜，俨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仿佛在静静的等待他美好的大餐。
　　大餐很快来了。
　　大餐是一声惨叫。
　　韩胤旭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艾鸣水痛快的表情，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左脸，刚触及就疼的“嘶嘶”叫。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艾鸣水，颤抖着嘴唇问，“小水，你……你真打啊？”
　　“我开玩笑的。”
　　“我当真了。”
　　韩胤旭掏出手机查看脸上的伤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五道血痕从额头直到下颌，触目惊心，惨不忍睹，每一道还慢慢渗着血丝。
　　他怒极反笑，“小水，我毁容了，你得养我。”
　　艾鸣水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韩胤旭一把扳过他逼他与其对视，“小水，我没人要了，你真的得养我，不然我跟你急。”
　　“你打算怎么急？”艾鸣水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可就这笑容都让韩胤旭看的如痴如醉。
　　“小水，你长的真好看，百看不厌，我想把你娶回家供起来天天看，你看行不行？”韩胤旭忘了脸上针灸般的疼痛，傻傻的说。
　　艾鸣水一脸黑线，将他推到一边，冷冷道，“再说浑话我下去了。”
　　韩胤旭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表态，“我不说了，你别下去。”
　　然后才反应过来，艾鸣水好像不打算下去，于是又欢呼雀跃起来。
　　“小水，你不下去啊，那咱们就这么坐着吧，哎不对，不是要去商场吗？咱们走吧。”说着就要下车去主驾上。
　　艾鸣水拦住他，“去什么商场，去医院。”
　　“去医院？你不是说明天去吗？”
　　艾鸣水出口气，“你这副样子不去医院看看吗？”
　　“啊，是。”韩胤旭这才想起来脸上还带着伤呢，可一想起来，那万蚁噬咬的疼痛又上来了。
　　他痛的龇牙咧嘴，想用手碰碰又被艾鸣水阻止了，“别碰，小心发言。”说完俯身抽出一张纸巾给他，“轻轻擦擦吧。”然后就下车了。韩胤旭赶紧跟着下去了。
　　“你干嘛去？”他惊慌失措的问道，“不是不下去吗？”
　　艾鸣水走到车头，没好气的说，“不下去坐到地老天荒吗？”然后打开车门进了主驾厢。
　　韩胤旭赶紧转到了副驾上坐了下来。
　　“小水，你开车带我去医院吗？”韩胤旭明知故问。
　　“嗯。”
　　“好，走吧。”韩胤旭将钥匙递给他，然后又想起来不行。
　　“不行，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
　　“去我的医院还不被同事嘲笑死。”韩胤旭想想都头大。
　　“你明天上班吗？”艾鸣水看着他嗤笑道。
　　“上啊。”
　　“到时候人家就不嘲笑你啦？”
　　“那……到时候我戴口罩，尽量不让他们看见，如果现在去医院给他们看见，尤其是那些给我包扎的人还不得笑死，我不干，我不干。”韩胤旭竟然学起小孩撒泼耍无赖了。
　　艾鸣水无语的看着他，“那去哪？要不换家医院？”
　　韩胤旭“腾地”坐起来，“不行，我爸在中心医院，我妈在中医院，他们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被他们看见我怎么解释？难道说是对象挠的，我爸当场就能抽死我。”
　　艾鸣水撇嘴，“那怎么办？”
　　韩胤旭又坐起来，“我有个好方法，既省钱又速度，还省得被人嘲笑，不知你愿不愿意？”
　　艾鸣水看他一脸奸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方法，他立即回绝道，“我不愿意，咱们去诊所吧。”
　　“不，我不要去诊所，我要去你家。”韩胤旭看着他坚定的说。
　　“去我家干嘛？”
　　“去你家包扎啊。”韩胤旭一脸无辜道。
　　“我家怎么包扎？”
　　“这个好办，你去药店买点棉签，碘伏，再买点云南白药，你家要是有口罩的话就不买了。”韩胤旭言简意赅的说完整个计划。
　　艾鸣水蹙眉问，“这能行吗？”
　　“当然能行了，你就是去医院也是这个做法。”韩胤旭继续给他吃定心丸。
　　“可是去医院能拿点药吃啊。”艾鸣水还是觉得他的计划不靠谱。
　　韩胤旭一听就炸毛了，上午拿的药还没吃呢，“不行，我不要吃药，我最讨厌吃药了。”
　　艾鸣水看着他，气结道，“韩胤旭，你怎么跟小孩一样？”
　　韩胤旭讪笑道，“我真的不喜欢吃药，吃进去就吃不下饭了，那个苦味能持续到下次吃药。反正我不吃，要不，你替我吃。”
　　“……”
　　艾鸣水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了他半天，最后一踩油门直接走了。
　　开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家药店，艾鸣水一声不吭下车买药去了。韩胤旭拉下遮阳板看看自己的丑样，不看则以，一看竟然咧嘴笑了。
　　“这个艾鸣水，下手真狠啊，等我把你追到手再好好‘教训’你。”他对着镜子龇牙咧嘴道，末了还做了个鬼脸。
　　看吧，生活就像这面镜子，你对他做鬼脸，他也毫不留情的回赠你同样的鬼脸。
　　艾鸣水很快就将药买回来了，韩胤旭打开一看，除了他说的东西外，还有几盒消炎药，当下就拉下脸了。
　　“不是说不买吃的药吗？”
　　艾鸣水看都不看他，“吃药好的快，你要不吃就扔掉。”
　　“干嘛扔啊，你既然买了那我就吃呗，反正吃你买的药，我甘之如饴。”韩胤旭继续贫道。
　　艾鸣水趁他还在贫的同时“倏地” 踩了油门就走了。
　　“小水，你这是要去你家吗？”
　　“不然去哪儿？”
　　“要不，去我家吧。”韩胤旭建议道。
　　艾鸣水手下一滞，立即拒绝了。
　　“不是，你不要误会，去你家也不是不行，万一碰到我妹怎么办？”韩胤旭提出疑问。
　　“凉拌。”
　　“还生煎呢，我可不想见她，她现在比我妈还我妈呢，除了板着脸训我就没别的好事了。”韩胤旭抱怨道。
　　艾鸣水冷笑道，“你就别抱怨了，这几年要不是她，我都生活不下去。”
　　韩胤旭一愣，“什么意思？”
　　艾鸣水也不瞒他，“这几年小彤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大的我都无以为报，这也是……我理你的原因。”
　　韩胤旭轻笑一声，“看来我还沾了她的光啊。”
　　“是的，如果不是她，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就杀了你了。”
　　“……”
　　韩胤旭妥协道，“那去吧，去你家，让她继续训我，反正我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你本来就不是人。”
　　“……”
　　到了艾鸣水家里，果然小天、童童、韩胤彤都在，之后的事就不提了，最后韩胤旭出来时简直比落水狗还落水狗。
　　最让他伤心的是竟然没人出来送他，也没人留他吃饭，大家都在兴奋的等着韩胤彤新学的拿手好菜，松鼠鳜鱼。
　　回到家，还是他一个人，他感到很失落，但又找不到失落的源头。这时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了，他叹息一声走进厨房，里面的餐具一应俱全，但都泛着冷冷的光。好像在嘲笑他脸上的伤。
　　他突然很羡慕妹妹和艾鸣水，他们相处的那么愉快，还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四人在一起，仿若一家人。
　　想到一家人，他苦笑起来，之前韩胤彤就是家里的耻辱，现在这耻辱也已翻身农奴了。爸妈对她的态度虽然没多大改变，但再提起她时已经没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和愤怒了。反倒是他，成了家里打击的对象。
　　有一回家里聚餐，爸妈责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对象，言下之意就是责怪他朝三暮四，不知道收心，还成天想着鬼混。
　　他不过争辩了几句，老妈就劈头盖脸一番训斥，说了一大堆男人先成家再立业的话，并教导他不要太挑剔，差不多就行了，他们年纪大了，快退休了，想在还能动弹的时候哄几年孙子等等。
　　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听之任之，倒是韩胤彤虽然爸妈对她还是颇有微词，但由于说他的次数多了，说她的次数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