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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自力更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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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坐车到了爷爷家里,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看到奶奶那白的渗人的面孔时还是吓的不敢进屋。
爷爷最终将他拖进了屋里,他像个雕塑一样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让干什么干什么。可还是感觉四面八方隐藏着蜇人的目光。吃饭时奶奶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想了想最后期期艾艾的回答,“哥哥总是欺负我。”
奶奶听后竟然笑了起来,那一刻他觉得,其实奶奶不笑最好看。
“那他为什么不欺负别人?”
奶奶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骇的他将刚吞下去的一口米饭定格在了喉咙里,顿时噎的喘不上气起来,还好爷爷给他顺气让他喝口汤才缓了过来。
之后他吓得筷子都拿不稳了,要不是爷爷一直安慰他估计当场就能哇哇大哭起来。
之后三人都不说话了,爷爷不断的给他夹菜,他也一直低头扒饭。
不断扒饭的结果是他吃撑了。
那晚他躺在一张属于自己的床上激动的不能自已。虽然同样的不受待见,但能拥有一张自己的床也值了。
那床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还是蛮大的,他觉得跟爸妈的床差不多。他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一直滚到后半夜才睡着,要不是爷爷交代奶奶不喜声音,他简直要欢呼起来。
后来奶奶告诉他这是姑姑的床,这个房间也是姑姑的。如果姑姑回来了他就要睡客厅。
说到姑姑好像除了奶奶,大家都不高兴,虽然家里摆满了她的照片,但爷爷好像都是视而不见,他最常做的还是浇花种菜打麻将。
爷爷家之前在市区里面,后来将市区的房子卖了到开发区买了一套房子,买的是一楼,赠送一个小花园。他俩都退休了,爷爷除了接送他上下学就做这些事情了。
奶奶好像很忙,她几乎一天都不在家,他刚开始不敢问,后来才问爷爷。爷爷说奶奶在做生意。他不知道奶奶做的什么生意,但她真的挺忙的,忙的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时间挑他的毛病了。这样他反倒乐得自在。
这个家里一直都很安静,尤其是奶奶,她好像真的特别不喜欢声音。起初他在家里玩玩具,汽车在地上滚动的声音都能让奶奶发疯。之后所有的玩具都被奶奶勒令收起来了,他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再后来爷爷给他出主意让他到外面玩,但是不能走远,这个问题才解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慢慢的他学会了基本的洒扫,直到最后学着洗衣做饭。可不管他怎么做奶奶都不笑,还是一副随时要教育人的样子。他私底下都叫她教导主任。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这个例外就是姑姑回家。
听说姑姑当年在北京上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之后又和一个北京人结婚了。好像就是因为这事爸爸和爷爷奶奶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奶奶做生意挣了一点钱,为了怕女儿在那边受委屈。她拿出积蓄给她在北京买了套房,还买了辆车,一下子就花光了他家所有的积蓄。这事爸爸和爷爷都很不满意,爷爷觉得顶多买辆车,可爸爸却觉得连车都没必要买。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根本不值得花费这么多钱在她身上。况且这几年姑姑在北京上学确实花费了不少钱。
这个他也深有体会,好像受那里的风气影响,姑姑每次回来都不一样,但都越来越漂亮,可也越来越不像她。
爷爷不置可否,但奶奶不同意,家里的钱基本是她挣的,所以她有绝对的支配权。爸爸质问她,钱都花完了,他结婚怎么办?
奶奶说女儿是招商银行,姑爷在北京发展不错,以后姑姑会拿钱回来的。
就像许多戏剧性的翻转一样,姑姑不仅没拿回来一分钱,还源源不断的回来伸手要钱。她说姑父开公司需要钱,让他娘家资助点。爷爷奶奶虽然不同意,但为了女儿不受委屈,又将最后的积蓄拿了出来。
可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姑父的公司好像都没有盈利过,甚至说是个砸钱的无底洞都不为过,因为姑姑每次回来都是要钱的。有一次甚至鼻青脸肿的回来了,那段时间她在家里住了好久,他也在沙发上睡了好久,那时他已经上初一了。姑姑带回来的表姐也大学毕业了,她在北京工作,浓重的北京口音里面完全找不到他们这的任何痕迹。就连姑姑也失去了这里女孩子本有的淳朴和纯真,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浓浓的铜臭和世俗味儿。
他不喜欢,爷爷也不喜欢,可奶奶喜欢,她挖空心思给女儿弄钱,甚至还找到了爸爸,以索要他的生活费为由问爸爸要钱。
爸爸肯定是没给,不仅不给还和奶奶大吵了一架。爸爸的理由也很充分,奶奶作为一个母亲却根本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连儿子结婚都没能拿出一分钱,这样的母亲也不配为母亲。
奶奶遭到了她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羞辱,回家后就将他的东西全扔了出去,还将他赶了出去。那会儿哥哥在上大学,爸妈又将他接了回去。
之后的三年生活还算风平浪静,哥哥寒暑假回来也没再欺负他,只是他俩几乎不说话。那会儿他处于叛逆和敏感期,杀人的心都有,哥哥也没怎么着他。
他有时就想,为什么哥哥那么讨厌他,讨厌的想他死,就算他将来可能争夺遗产,可家里家徒四壁,又能争什么呢?
他们似乎从来就没和平相处过,最和平的时候也就是他从初一到高一的这几年。哥哥似乎意识了父母真的什么也帮不了他,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那三年里他几乎都待在医院上班,慢慢的连家都不回了,爸妈还是一如既往的上班。看似一家四口,实则内心早已隔了千山万水。
其实如果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但上帝偏偏喜欢捉弄人。
姑父的公司早已名存实亡,姑姑每次回来都大变样,要么胖了要么瘦了,要么漂亮了要么丑陋了,但那一身与奶奶如出一辙的势利和冷漠却一直没有变。
她每次回来就做两件事,一是要钱,而是谴责爸爸的不是。几乎每次兄妹俩都要大吵一架,互相攻击,互相埋怨,互相指责,好像每个人都很痛苦,每个人都很委屈,每个人都有无尽的怨气要发泄。
再后来爷爷迷上了炒股,他自己说赚了不少钱,但真的假的不得而知。奶奶迷上了借高利贷,她自己也说赚到了很多钱,但真的假的也不得而知。
直到爷爷老泪纵横的跟爸爸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出去躲躲,奶奶欠了高利贷370多万。大家都以为是个玩笑,因为类似的场景发生太多了,这些年爷爷奶奶想了很多方法问他家要钱。爸爸几乎断了跟他们的血缘关系。
但这次是真的,就在大家以为是假的时候真的有人上家里要钱。他们凶神恶煞,狰狞恐怖,搅的他们一家过不成安宁日子,周围邻居也多次上门讨伐。
爷爷奶奶早已逃得无影无踪,爸妈商量后决定带着他一起走,但哥哥打死不同意。他甚至以报警或者找高利贷的来威胁他们,那会儿他上高一,爸妈带他走也是为了到别的地方上学,毕竟学业不能耽误。
后来他们商量好了大家都满意的方法,爸爸带着妈妈走,他和哥哥留下来。那会儿他在学校住宿,如果一直不出校园,应该也很安全。哥哥在医院上班,高利贷的也不敢在医院胡来。等躲过这阵子爸妈再回来。
商量好后,爸妈就离开了,离开不久高利贷的带着银行的人将家里的房子收走了,爷爷奶奶的所有资产都冻结了。
他上完高一就上不成了,因为哥哥不再支付他学费和生活费。他说他没这个义务更没这个资本。再联系爸妈时号码已经成了空号了,那段时间几乎跟甜甜怀孕时差不多,焦虑、迷茫、愤怒、忧心忡忡,唯一不同的是那段时间他破罐子破摔,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过了。
卖炸鸡是甜甜想到的办法,她有个婶婶就是卖炸鸡,他跟着她学了一段时间又在外面摆了一段时间的摊才在他俩的帮助下租了个小门面稳定下来。
他的小门店什么证都没有,更没有营业执照,几乎隔段时间都要被查封。后来跟周围的邻居混熟了花点钱打点之后才得以维持下去。说来简单,真正的艰辛只有自己能懂。
那近两年的时间几乎算是人生中少有的恬静时光了,周华和甜甜经常来帮忙,工作也不算太辛苦,除了偶尔安静下来会感到无垠的失落和寂寥之外,其他的都还差强人意。至少温饱问题解决了。从最初的青涩羞怯、不谙世事到现在的稳重内敛、游刃有余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直到遇到韩胤旭这个大劫,他的人生又跌落到了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