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2、真他妈邪门了

　　第二天开晨会时胡主任惊讶的看着变成国宝的韩胤旭，一脸诧异的问道，“小韩，昨晚很忙吗？”
　　没等韩胤旭回答，一屋子人都笑了。
　　昨晚一个生产的都没有，有一个孕妇一直喊疼，喊到半夜也睡下了，其他的就没什么事了。
　　看韩胤旭不回答，胡主任又扭头问昨晚值班的护士小杨，“小杨，昨晚很忙吗？”
　　小杨摇摇头。
　　“没有生产的孕妇吗？”
　　小杨摇摇头。
　　“那你怎么那么疲惫？”堪比贾母的胡主任又扭头问身边的韩胤旭。
　　韩胤旭不好意思的笑笑，“昨晚没睡好。”
　　一屋子人又哄笑了。
　　不自觉的张医生笑着戏虐道，“还有韩医生睡不好的时候？”
　　要是搁以前，韩胤旭肯定会用锋利的眼光蛰她一下，小张医生再调皮的吐吐舌头，然后大家再一次哄笑，然后胡主任才开始今天的晨会。
　　但今天韩胤旭实在没心情跟别人打趣，他现在只想下班。
　　好在胡主任没为难他，看他不出声就清清嗓子开始开会了，只是张医生恶狠狠的瞪了韩胤旭一眼。
　　开完晨会大家都跟着胡主任查房去了，韩胤旭没跟上去，他看人都走光了，快步走出去进了休息室，急不可耐的脱掉白大褂，没有稍作停留就跑了。
　　跑出医院时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定格在六楼，之后垂眸想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走到地下车库掏出钥匙拿开车门钻进去发动引擎驶出了医院。
　　S市七月的早晨已经是个大闷炉了，街头匆匆上班的人们踏着急促的步伐恨不得踩着风火轮直接到目的地。韩胤旭开着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看着两边诺大的人群心里渐渐的恐慌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恐慌什么，昨晚想了一夜都没找到恐慌的源头。
　　他扭头看着副驾上的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他昨晚尿湿的裤子和内裤。本来打算昨晚换下后就洗的，想想还是算了。一来实在没心情，二来怕别人笑话。
　　他这人有洁癖，休息室里几乎没有他的衣服，虽然女孩子们都爱干净，但在他看来，除了爱跟他耍嘴皮子的杨医生还算干净点，其他的医生都脏的不行。尤其是刘医生，他的头发永远都是油腻腻的，休息室里经常放着她的衣物。有时能从床底下找到一盆她放了一周的脏衣服，里面还有来月经时粘了经血的内裤。
　　这事他没看见，是杨医生跟他说的，当时他恶心的都不想看刘医生，甚至连她翻过的病历都不想碰。
　　之后每逢他值夜班他都要将床铺好好检查一番才睡觉。就这也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有一股油腻味儿。
　　如果他昨晚洗裤子了，那洗完就要拿出去晾晒，可是晾哪呢？产科的阳台上出现一天男士的裤子和内裤不太好吧。
　　可不洗又不行，不洗就没得穿了，他在这没有一条换洗的裤子和内裤。
　　最后他硬着头皮给许志打电话让他送条裤子才将这事解决。
　　许志比他低，比他胖，送来的裤子好像也不是洗过的。但不管怎样，有总比没有强。所以今天现在穿在他身上没有没有内裤的七分裤就是许志的。
　　仔细闻闻也有一股骚味儿。所以今早开晨会他都没出声，还下意识的往旁边站了站，唯恐人家闻到他身上的骚味。
　　可屋小人多，再怎么躲避，大家还是挤在一起。没办法，他只能不动声色的往崔护士身边靠了靠。崔护士喜欢涂脂抹粉，但愿她身上的香味能遮掩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崔护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几眼。
　　他苦笑一声，昨晚还嫌人家骚呢，现在自己也骚了。
　　呵呵，谁也别说谁。
　　一路上畅通无阻，顺利的他以为马路扩宽了呢。
　　当“扩宽”两个字出现在他脑子里时，那种喘不上来浑身冒冷汗的感觉又悄然逼近了。
　　他摇摇头，将空调温度调低，一踩油门窜了出去。
　　到家后他鞋都没脱就将身上的裤子扒下来了，又将手里的医用包袋打开，取出里面的裤子和内裤 ，连同地上的裤子扔进了洗衣机里，接着冲进了卫生间。
　　出来时手机响个不停，他边擦头边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刚划开屏幕，胡主任的疑惑中夹杂着欣喜的声音就溢出来了，“小韩，怎么不接电话？”
　　“刚刚在洗澡。”韩胤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一夜未眠的疲惫。
　　“哦，那你洗完了吧。”
　　“洗完了，怎么了？”
　　“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没忘吧。”
　　“什么事？”
　　“你真忘了？”
　　“还真忘了。”韩胤旭不好意思的笑笑，想想胡主任看不见又收回去了。
　　胡主任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健忘呢？”
　　韩胤旭笑而不语。
　　“就是相亲那事啊，我侄女今天也下夜班，一会儿我把号码发你手机上，你跟人联系联系。”说完不等他说话就挂断了。
　　“怎么都这样啊？”韩胤旭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还是当领导好，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在乎别人同不同意。
　　还没抱怨完呢，那边胡主任的微信就来了，一串号码加人名胡新萌。
　　韩胤旭扫了一眼就将手机扔一边了，他叹息一声百无聊赖的望着天花板。
　　如果是别人的要求他肯定断然拒绝，但胡主任的要求是万万不能拒绝的。领导给你介绍对象那是给你面子，既然领导给你面子，你也得给人领导面子不是？要不然以后让人家怎么栽培你？况且主任介绍的还是她的亲侄女。
　　去是一定的，好好跟人聊也是一定的，聊完回去好好跟领导汇报也是一定的。
　　如果可以写一篇感想体会心得也是可以的。
　　去归去，但韩胤旭还是讨厌这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
　　得加快评职称的脚步了！他暗暗的想着。
　　煮杯咖啡煎个鸡蛋凑合着吃完韩胤旭就给胡新萌打电话了，那边接的倒挺快，都是年轻人，有些话也不需要说的那么直接。两人聊了几句约定一个小时后在天桥旁边的迪欧咖啡见。
　　吃完早餐韩胤旭小憩了一会儿才出门，出门前他特意着装打扮了一番。LACOSTE白色polo衫加休闲牛仔短裤外加Conwerse帆布鞋，这搭配够型男吧。再换掉几种搭配后，他决定还是穿最简单的那套吧。
　　要是搁平常他光换衣服就得半小时，但昨天遇到了鬼，运气不好，今天就多试试几套换换运气。
　　对着镜子又照了几遍，他一挑眉满意的出门了。
　　一路上也是畅通无阻，几乎没怎么等红灯，顺畅的令他咂舌。
　　天桥是几年前政府修建的一条桥，那时那个地方还不繁华，紧挨着几个农庄，里面的街道也很烂，砖头都很松弛，平常还好，一到下雨天就不能出门。因为很有可能遇到“假砖头”，其实砖头倒不假，只是下面松动了，一下雨就灌水，要是不小心踩上了，“噗呲”就溅一脚泥。穿着鞋袜还行，要是穿着浅色尤其是白色鞋袜，那这鞋袜就报废了。
　　一点也不夸张，下面的水脏的都没法形容，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儿。他形容不上那种味道，他甚至觉得上学上解刨课时浸泡尸体的福尔马林味儿都比这好闻。
　　那条街上干什么都有，有理发的，洗脚的，卖鸭脖的，卖卤肉的，还有宾馆以及各种培训班，对了，旁边还有一家小型幼儿园。
　　为什么对那家幼儿园印象那么深刻呢，因为那里面的小孩子爱吃炸鸡。
　　韩胤旭坐在天桥旁的咖啡馆里望着已经有些斑驳的桥头，眼神幽幽闪烁，表情晦暗不明。怎么这么巧，电话里约定的时候尚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人到这了，却觉得莫名的心慌。
　　心慌什么呢？
　　他嗤笑一声，笑自己想多了。可能最近太辛苦了，看什么都重影。
　　他揉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又看看腕表，快11点了，约好的10点半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他苦笑一下，没办法，现在迟到都成女生的特权了。
　　他记得谁说过，有些女生就是故意迟到试试男生有没有耐心。他听完哭笑不得，一般的男生应该都有耐心的，除非有什么急事赶时间，要不然都能耐心的等一会儿。但也不能太久，久了谁都急，虽说是好事，但大家都是肉眼凡胎，都过柴米油盐日子，谁也不比谁多多少耐心。
　　他还听谁说有的女生故意早来一会儿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偷看那男生，想看看他表现的是否和见面以后一样。这叫什么？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哦，对了，道貌岸然，就是想看看这男生是不是道貌岸然的人。
　　好笑不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
　　没办法，在女生堆里待久了，你就是不想听也能听到一对乱七八糟的八卦。有时候他想如果真找女朋友，就找个话少的不八卦的吧，他工作一天了回到家身边再围个麻雀叽叽喳喳，那日子想想都头大。
　　这女孩一定要含蓄温柔，内敛深沉，不能嚣张跋扈，死不讲理，说白了就是不能是女汉子。身材要好，那是向外人展示的皮囊，这个不能将就。会做饭，不需要大厨的技巧，家常便饭就行。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头发不能太长，齐脖就行，太长的话掉的家里哪都是，看着就恐怖。
　　这个也不能怪他，产科待久了都有这方面的洁癖。
　　还有什么呢，哦，对了，学历要高，他是硕士研究生，那她最起码也要专科毕业吧。这是他和他父母对他女朋友最起码的要求。
　　别的暂时没想起来，等想起来了再补充吧。
　　想完他又下意识的瞄向天桥。
　　我去，真他妈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