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18、艾鸣水的同学

　　翌日，艾鸣水果然没有去驾校，韩胤旭等到旁人跑完全程自己单独练倒库。教练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门给夹了，竟然坐在副驾上看他练习。
　　他不坐还好，一坐韩胤旭压力更大了，本来慢慢开着还能顺利倒进去不压线。谁知从他坐上起，他就没开好过，不是速度太快就是一边压线。
　　“你小子怎么开的，艾鸣水没教你吗？”教练看他几次都开不好很快沉不住气了。
　　“教了。”韩胤旭怯怯的回答。
　　“教了就开这德行？”
　　“一天没练，我有点忘了。”
　　“那要明天考试你忘了咋办？”教练说着已经在他头上弹一个暴栗了。
　　韩胤旭的眼睛立马就湿润了，他吸了吸鼻子，嘟囔道，“艾鸣水就是这么教我的。”
　　“他就教你速度快的撞死人？”教练对他的小脾气视而不见。
　　“……”
　　“就你这速度也别开车了，直接开飞机去吧，那适合你。”教练看他眼睛红了不屑的“哼”了一句继续闭目养神了。
　　韩胤旭以为他要下去了，谁知这还睡上了。睡上了就睡上了，权当他不存在算了。
　　可练了几次之后他却不能当他不存在，因为他看似睡了，其实没睡。他总能时不时的提醒他速度太快，方向回早了回晚了等等，有时还闭着眼睛给他踩刹车。
　　看来教练的能力跟他的形象还不是太一致啊。
　　不过一上午下来，韩胤旭的脑瓜被弹的不成样子了。上面已经数不清有几个暴栗了，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老寿星。
　　寿星就寿星呗，关键也没什么成果，打的他都想下车。
　　他回去后直接去了诊所，医生忍着笑给上了药。上完药他找一个好点的饭馆好好吃了一顿，吃完就回家休息了。
　　睡前忍不住发了朋友圈，抱怨了几句，之后就被各种电话吵的睡不着觉。
　　再睡醒时快四点了，他“倏地”坐起来迅速下床往阳台一看，艾鸣水好像刚开门，正将小推车推出去。他大喜，二话不说就跑出去了。刚跑出去又折回来刷牙洗脸，在镜子前整理了自己的形象才出门。
　　他三两步跑到艾鸣水的店门口，艾鸣水正在端一盆盆腌制好的产品。韩胤旭赶紧上去帮忙，艾鸣水看到他过来，明显愣住了。
　　“你来干什么？”冰冷的语气，又加了一句，“现在还不做生意。”
　　“哦，不是，我不是来买东西的。”韩胤旭赶紧解释道。
　　“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艾鸣水看都没看他就说，“明天我不去驾校。”
　　“不行，你得去，你不去我的脑袋就要打爆了。”说完还可怜巴巴的将额头往艾鸣水身边伸了伸。
　　艾鸣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你的寿星头。”
　　“……”
　　“我不是来让你看寿星头的，我是真心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韩胤旭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艾鸣水却顺坡下驴了。
　　“真的？”
　　“啊，哦，真的。”
　　“确定？”
　　“确定。”
　　“好，你先为昨天的事跟我道个歉。”艾鸣水也不干活了，就那么站在韩胤旭面前等着他道歉。
　　“啊。”韩胤旭吃了一惊，心想这人还记仇？
　　至于吗？
　　不管韩胤旭觉得至不至于，艾鸣水是觉得至于的，因为他站在那里认真严肃的等着韩胤旭的道歉呢。
　　韩胤旭被他比日头还毒的眼光盯的招架不住，于是开口声如蚊呐开口道，“对不起。”
　　艾鸣水也不计较，立刻给他台阶下，“好，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走？”
　　艾鸣水“嗯”了一声就开始蹲下来点火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韩胤旭不明白。
　　“没什么意思啊？”艾鸣水卡擦咔嚓点着火。
　　“没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走？难道…..你答应了？”
　　韩胤旭呵呵笑了，正准备道谢，艾鸣水冷冰冰吐出两字，“没有。”
　　“为什么？”韩胤旭尖叫起来。
　　艾鸣水没理他，而是从袋子里取出围裙套上了，又从一包一次性口罩里取出来一个戴在了脸上，又从一包一次性手套里取出一双戴在手上。然后从身后端来一盆腌好的鸡叉骨，放在桌边，然后站在油锅边等油热。
　　“你倒是说话啊，干活也不影响嘴动吧。”韩胤旭等不及了。
　　“说什么啊？”艾鸣水望着油锅一动不动。
　　“说为什么不肯帮我啊？”
　　“没道理。”
　　“什么意思？”
　　“没道理帮你。”
　　“什么意思？”
　　“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帮你？我又不欠你什么？”艾鸣水声音不大，但吐字却很清晰，每一个字韩胤旭都听见了，从耳朵里落到了心里。
　　他突然就心痛起来，但更多的是恼怒，感觉被人耍了。
　　“非要欠我什么才肯帮忙吗？”
　　艾鸣水不理他，扔了一个鸡叉骨进去试试油温。
　　“哎，你小子心眼怎么这么小？不就……不就那啥了你吗，你至于这么记仇吗？一来就让我道歉。”
　　油温不错，艾鸣水放了更多鸡叉骨进去。锅里瞬间哗啦啦响起了声音，冒起了油花。艾鸣水用漏勺慢慢的翻滚着。
　　韩胤旭发现自己被忽视了，眼前这个家伙根本就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艾鸣水，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韩胤旭不耐烦的伸手捅捅他胳膊。
　　艾鸣水虽然没说什么，但已经明显的往旁边侧了侧。
　　这下韩胤旭更火了，他又往前进了一步，艾鸣水往旁边退一步他往前进一步，直到艾鸣水退无可退，忍不住说话了。
　　“你想干嘛？”
　　“想让你明天去驾校。”
　　“不去。”
　　“不用去那么早，快中午时就行，我一般都是最后一个练的。”
　　“不去。”
　　“你怎么这样啊，我歉也道了，人也求了，你再怎么找也得给个面子不是？”
　　艾鸣水没有说话，但肩膀抖动了一下，貌似冷笑。
　　韩胤旭真的无计可施了，他最后问了一遍，“你真不去？”
　　艾鸣水说话了，“真不去。”
　　转身就走。
　　走完就回来。
　　“我帮你干活行不行？要不我把你的东西都买下？或者我请你吃饭，吃完咱们看电影？”韩胤旭又返回来站在门口。
　　艾鸣水慢慢的回头看着他，因为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但眉头高蹙着，仿佛听见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就这样定定的看了韩胤旭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继续炸鸡叉骨了。
　　韩胤旭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像个傻逼一样站在外面看着屋里忙碌的艾鸣水，眉头皱的比拱桥还拱桥。
　　正要走时来了一男一女，貌似是那天自己动手的那个胖子。
　　他们莫名其妙的看着门口的韩胤旭进了屋，韩胤旭看着他们暂时没走。
　　“小水，他谁啊？”胖子看韩胤旭不走就问了一句。
　　艾鸣水头也不抬，“不认识。”
　　韩胤旭被彻底激怒了，“艾鸣水，你太过分了。”吼完就要走。
　　屋里的胖子赶紧把他拉了进来，扶他坐下，憋着满脸的笑意问道，“兄弟，艾鸣水怎么过分了？”
　　韩胤旭看着他倒胃口的长相将脸扭向一边，“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小水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要是欺负你了跟我说。”
　　韩胤旭看看他，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最终也没有开口。
　　胖子看他不说话，扭头问了旁边的艾鸣水，“小水，你怎么人家了，看把人大帅哥气的。”
　　这话韩胤旭听着还蛮舒服的，但艾鸣水的态度却让他很不舒服，他根本就没理任何人，除了那女孩。他俩站在一起炸东西，配合的不亦乐乎。大热天的靠这么近也不嫌热。
　　胖子看艾鸣水不回答，也不生气，悠然一笑，转过身继续和韩胤旭搭话，“别理他，他就那样，脾气不好。”
　　韩胤旭诧异的看着胖子，你还真说对了，他脾气臭的不行。
　　但这话他也就在心里说说，岂敢宣之于口？
　　可身边的小胖子却将他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他慢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水怎么招惹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韩胤旭犹豫了，他又瞄了一眼那边的艾鸣水，他已经炸完了鸡叉骨，正准备炸别的东西。
　　做了几个深呼吸，韩胤旭将前因后果断章取义的说了出来，他省略了中间打人的情节，将这段描述为俩人发生了口角，然后又添油加醋的说了艾鸣水如何不接受他的道歉赶他走的情节。
　　他唯恐艾鸣水听见了，将胖子拉到了外面才开口的。
　　胖子听完脸上却没有同仇敌忾的表情，而是呵呵一笑，将韩胤旭拉回了屋里。
　　“就这事？”
　　“这还不够？你看他还是一生意人呢？哪有这么对待顾客的？”韩胤旭抱怨道。
　　“你是顾客吗？”胖子不相信。
　　“我怎么不是顾客，我经常吃他家炸鸡，都吃两年了，隔三差五都要买一回的。”韩胤旭舔着脸仰着脖子说。
　　“是吗？”胖子还是不相信。
　　“是的。”韩胤旭重重的点头道。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又不是艾鸣水怎么能见过我？”
　　“我和甜甜经常来这帮忙，像你这种吃两年的忠实顾客我们应该很熟悉才是，我怎么瞧着你这么面生呢？”胖子捏着下巴歪着头思索着。
　　韩胤旭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胖子想半天没想出来，扭头问身边的女孩，“哎，甜甜，你见过他吗？”
　　甜甜回头笑笑，“帅哥长那么帅，谁看了都会过目不忘的，但我没见过。”
　　这下韩胤旭彻底尴尬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我不经常来，都是我妹来的。”
　　“哦，原来如此。”
　　胖子还想问什么，韩胤旭赶紧打断了他，“你劝劝他吧，要不然我明天非被教练打爆头不可。”
　　胖子和女孩哈哈笑了。
　　“听小水说了，他们的教练爱打人。”胖子笑得前俯后仰的。
　　“是啊，你看我的脑袋。”韩胤旭赶紧可怜巴巴的将脑袋奉上，还唯恐人家看不见似的往前伸了伸。
　　胖子将他往后推了推，“我看见了，进门就看见了，我还纳闷呢，从哪跑来一这么年轻的寿星。”说完又呵呵笑了。
　　笑完继续说道，“别求他了，明天我教你。”
　　“你会吗？”
　　“不会。”
　　“……”
　　韩胤旭起身就要走，胖子又拉住他了，“别生气啊，逗你玩的，一会儿我跟他说说，没事。”
　　“真的。”
　　“真的，放心吧。”
　　“好，那我走了。”
　　“哎别走啊，既然来了就吃点呗。”胖子说着就让甜甜炸东西了。
　　韩胤旭看这架势想着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就坐下等着了。
　　东西很快就炸好了，甜甜端过来放在桌子上，俩人套上一次性手套开吃起来。
　　可能饿了吧，韩胤旭觉得还挺好吃。期间甜甜又拿过来几罐啤酒，他俩吃着炸鸡喝着啤酒聊得还挺开心。
　　他了解到这个胖子叫周华，那个女孩叫甜甜，他们都是高中学生，今年高二，过完暑假就高三了。艾鸣水是他们的高中同学，可他在高一就辍学了，之后就开了这家店。周华和甜甜时不时过来帮忙，主要是过来蹭吃蹭喝。
　　但提到艾鸣水辍学的原因，周华却避而不谈敷衍过去。
　　韩胤旭偷偷瞄了眼艾鸣水，他一直忙着给顾客炸东西根本没注意他们，甜甜也忙着给顾客撒孜然粉装袋。
　　吃完喝完周华和甜甜走了，留下韩胤旭一人看着艾鸣水忙活，他尴尬的坐在那里不知是走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