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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公寓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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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后门有一排长长的饮食街,各式各样的餐饮都有,街道两边总是有一层污水,上面漂浮着点点油光,有些角落还堆积着使用过的餐饮垃圾,这周围的房子都有些破旧,都住着一些在外地人,也有一部分外宿的学生在这里租房,还有一些房子,被改造成廉价的小公寓,专做S大小年轻们的生意。
尔晴是第一次到后门这边的街道来,看着年轻活力的大学生和周围的居民在这街道上来来往往,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又觉得似乎十分和谐。尔晴只觉得心里怪怪的,对班长李木说:“你刚刚说你们平时就到这里来吃宵夜?”
李木调整了下眼镜,“是啊,学校的饭堂九点钟就关了,所以大家都会选择来这边聚餐吃宵夜。”看着尔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李木继续说道,“别看这里外面好像有些脏脏的,里面的东西真的要比饭堂的好吃多了。”
“哦。”尔晴点点头,心里头惦记着那个女同学。“你确定陆珍儿是住在这边公寓吗?”
“确定的。昨晚有同学看到她在那边。”李木说,指了指那条路,忽然想到什么,“不过,听她舍友说,她之前和男朋友不是住在学校附近的。而且那个公寓不是出租的,是家庭式的小旅馆。”
“这孩子,躲在这儿谁也不联系。急死人了。”尔晴有些焦急,催促着李木快点儿走。
到达公寓,是一栋房子改造的,尔晴抬头看了看闪着灯的标牌,“零点爱?”尔晴轻念了一下。
厅里老板娘正煲着剧,见有人来抬眼看了下,漫不经心的:“住宿一晚单人房58元,情侣房98元。”
尔晴急忙摆摆手,“不不不,我们是来找人的。”
老板娘有些不屑,“找什么人?我这里没人。”继续低头嗑瓜子看剧,剧里的苦情侣正哭天喊地地闹分手。
尔晴愣了一下,张张嘴想继续说点什么。后边的李木凑前来,“张姐,我女朋友前几天跟我闹脾气了,这不,都躲着你这里,不肯见我,我心急呀,您就帮帮我吧,我看您也不愿意拆散一对情侣吧?”
张姐抬头,半信半疑地看看李木看看尔晴,“那她是谁?”
“她姐姐呗,你看,这小丫头一任性连家人都不联系了。要不是因为着急,我也犯不着找她姐姐一起。”李木戏瘾上头,眼里有些难过,“唉,说好的毕业后就结婚的。”
尔晴连忙跟着点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可着急了。”
张姐有些动容,问道,“那你们找谁啊?”
“陆珍儿,您看看她住哪间房?”李木急忙说。
张姐翻了翻本子,又看了看电脑,“这个啊,在205房,她都一个住了快一个星期了。看着怪可怜的。”摇摇头,对李木劝着说,“你快去哄哄她吧,不然人跑了追都追不回来。”
“欸!会的会的。”李木若有其事地应了声,转头对尔晴,“老……姐姐,我们快上去吧。”
205房门口。
尔晴正欲敲门喊声,李木制止了她,“嘘!”示意莫出声。尔晴不明,只见李木用力敲了敲门,里头有女声问:“谁啊?”
“外卖!”李木放低声音说。接着就听见拖鞋吧嗒走来的声音,陆珍儿开门,有些不耐烦地,“我没叫外……”瞬间愣住,“老……老师?”
室内的女生穿着一身睡衣,头发乱蓬蓬的,眼周一层灰色,两眼略显疲惫。尔晴有些惊讶,平常打扮得光鲜艳丽的漂亮女生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陆珍儿,你怎么了?你知道这些天大家都在找你吗?”
陆珍儿有些不知所措,欲要把门关上,却被林木抵住,“陆珍儿,你不能再躲着了。”
“陆珍儿,有什么事跟老师说,我们会帮助你的。”尔晴诚恳地说。
陆珍儿下意识地整理自己的仪容,大概是很不愿意这副模样被人看到,林木心中了然,“你让老师进去,你们谈谈,我不进去。”说着退后到旁边。
陆珍儿这才有些放下防备,让尔晴进了门。
屋内。
灯光有些暗沉,窗口外几米是一堵墙,屋内的光线昏暗得让人有些压抑。
陆珍儿给尔晴倒了一杯水,随手扎了个马尾,一把坐在床上,低着头不语,像极了一个认错的孩子,又像极了十分无助的孩子。
尔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她,莫名心疼,语气温和地,“珍儿,你能告诉老师,你最近怎么了吗?”
陆珍儿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为什么不去上学?也不和同学联系?我找了你家人,才知道你从小和奶奶长大,不忍心告诉她老人家你的事情。你能跟老师说说吗?”尔晴继续尝试地沟通着。
陆珍儿似乎被触动了什么,耷拉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发出轻轻的抽咽声。尔晴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陆珍儿失控地嚎啕大哭,极其无助地,“我怀孕了……可他不要我了……”双手掩面,“老师,我该怎么办……”
尔晴猛地愣住。
陆珍儿一边哭一边倾诉着:原来一个月前那个比她大九岁的男朋友和她分了手,却在一个多星期前才知道怀了他孩子,她哭着去找他,却只得来他转来的五千块和一句冷漠的话,“我等不了你了,我要结婚了,孩子你看着办吧。”陆珍儿哭着求他不要走,卑微地说:“我可以嫁给你,我可以马上就退学,我可以……”那男人转身就走,自始至终不曾有过爱惜和怜悯,仿佛曾经的爱恋和缠绵都不曾发生过。那个男人迅速地从这个城市撤离,回去了陆珍儿不知道哪里的老家,陆珍儿再也联系不到他。她对他的认识,只有这短短半年的相处,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的家乡,从没有了解过。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找不到。
而今,陆珍儿怀着一个未知的生命,迷茫而无助,不甘而痛苦,她躲起来,逃避一切现实,一个才19岁的小姑娘面对着这糟糕透了的人生,差点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老师……我该怎么办?……我每天都梦到一个孩子哭着喊我……我好怕……”陆珍儿瘦瘦小小的,蜷缩着依靠在尔晴的怀里,哭得人的心都颤着疼。尔晴心疼地抱着她,手轻拍拍着她的肩,心想着自己此时此刻也怀着一个未知的生命,忍不住也哽咽着哭了。
……
晚上。蓝察和明钰的婚礼。
邀请函里分明写着特邀傅先生傅太太同往,席位也是安排了一对,如今傅珩却只能孤身参加,右手边的座位空了一个,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你身边少了一个人。
傅珩坐在席位上,看着台上一对璧人在司仪的主持下完成了婚礼,台下的人欢呼着,新郎蓝察咧开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特别阳光,新娘温婉地笑了,一手轻轻摸了摸五个月大微微隆起的肚子,满脸洋溢着幸福。
傅珩笑了笑,和蓝察对上了视线,举起酒杯隔空敬了一下,一口饮尽,酒到心里却觉得有些苦涩。回想之前蓝氏的订婚宴,那时与尔晴的关系尽管不好,却也能做到同来同往,短短数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居然把她弄丢了。
呵。傅珩不易察觉地自嘲一声,自己倒了杯酒,又一口饮尽。同桌的有人想和傅珩套套近乎,却只得到了他冷冷懒懒的回复,便也识相不再敢继续搭讪。
婚礼仪式完了之后,宾客们纷纷开动,新郎新娘携手一桌一桌地敬酒,敬到某一桌傅珩远远看见身着西装,一身挺拔的徐恺站起来,神色兴奋地回敬新人的酒,像是说了什么,惹得周围的人开怀大笑。傅珩注意到周围几桌有好几个女孩子向那边投去了异样的眼光,他就像一个太阳,散发出吸引人的光。傅珩淡淡地看着,这些都不足以产生他的危机感,唯有那个女人和他的接触,才是他危机感好意的生源。
宴席进行了快两个小时才结束。有些年纪大的人纷纷都离席了,还有一群年轻的都转移到偏厅去,进行着年轻人疯狂PARTY。傅珩本想早早回家休息,却被蓝察硬拉着去了偏厅。
他俩站着一边的窗户旁,看着厅中央的年轻人们愉快地跳舞嬉闹,明钰虽怀着身孕,却也玩心大起,挺着小肚子踏着舞步。蓝察看着她孩子一般的小任性,笑着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宠溺。
“她都怀孕了,你还由着她闹。”傅珩实在无语这对恩爱的小夫妇在他心里释放无形的箭,忍不住嗔怪了蓝察一下。
“怕什么?小钰她有分寸的。”蓝察毫不在意地饮了口酒。
傅珩不言,一口闷了杯里的酒。蓝察看着他,笑了,“我说兄弟,你今天就来这买醉的吗?我可注意观察你了呀,今晚饭菜没吃一口,专喝我家酒来了啊?”
“你管我呢?”傅珩白了一眼,正欲倒酒,却被蓝察制止,他声音懒懒悠悠地,“怎么?你那傅太太还没哄回来啊?”
傅珩沉默一会,才从喉间应了句,“嗯。”
蓝察笑了,揍了揍眉头,“至于吗?你早前不是不喜欢她吗?她走了不是更好?你何必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呢?”
傅珩瞪了他一眼,想着今天是他的喜事,压抑住想揍他一拳的念头。
蓝察毫无察觉傅珩的情绪,指尖捏着酒杯,交叉双手,靠着窗边,“你也发现今天殷洛也没来吧?听小钰说,你舅和一个老情人旧情复燃了,好像是叫什么宁歆儿的,她一气,直接跑到欧洲去了,连我们的婚礼也不回来参加。”
傅珩没怎么听蓝察的话,单手刷着手机,眼里停留在尔晴一道朋友圈——世间艰难,谁都不易。仅仅八个字,却足以让他的心窒息。
蓝察继续说着,“欸,我说傅珩,你和殷洛是约好了共患难的吗?你说你婚姻出现问题了,她也出现问题了,莫非是老天又给了你们一次机会?”戳了戳傅珩的手臂,“你要不要再试试,说不定真的能旧情复燃呢?”
这蓝察的脑筋就没一次搭对过,傅珩真的有点恼了,挥了挥拳头佯装要揍他,“你少废话。我和她不可能。再说,你一个新郎官,管那么多干嘛呢?”
蓝察躲过拳头,无赖地笑着说,“这不是看兄弟你孤身寡人的怪可怜的嘛!我操心嘛。”继续着玩笑,“那老情人不行,这场上也挺多漂亮小姑娘的,家里都不错的,您挑一个?”
傅珩被尔晴朋友圈搅得心烦意乱,懒得陪蓝察打闹,他倒了杯酒,说,“那要是明钰跑了,你也在场上找一个姑娘得了。”
“那不行。”蓝察接过傅珩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有点不嫌事大地得意着,“小钰怀着我的孩子,跑不了。”
傅珩瞬间觉得自己一生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蓝察当做好兄弟。他嗤了一声,“还知道她怀孕啊?就任由她这样在人群里跳来跳去的?”
蓝察立马换了副脸,一脸苦相,“哎哟,我这不是来你这休息会嘛?你知道明钰这怀个孕吧,最折腾是我。”
傅珩挑眉看他,不解。
蓝察这好端端一个阳光大男孩瞬间变成了小怨妇,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刚开始吧,我俩都大大咧咧的,不知道她怀孕,她呢天天阴晴不定,前一晚上好恩恩爱爱着,第二天却突然闹着要和我解除婚约。动不动就要拿我手机一个一个问这个女人是谁,那个女人是谁?就我那公司里的小秘书吧,长相平平的,工作也认真,她非得说她在勾引我,非让我把她炒了。我说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人丢了工作吧,她就又哭又闹的,整的家里都觉得我欺负了似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快疯了,看她一会心情压抑的一会儿脾气暴躁的,一会儿又特别正常的,快精分了都。”
蓝察说着低头笑了下,“呵。后来才知道她怀孕都一个多月了。我家保姆说,女人刚怀孕的时候似乎情绪似乎都会不好,多多少少会有些焦躁不安。我能怎么办,只能好好哄着,她哭她闹,她打她骂都由她来。她大半夜的非说要吃腌制的酸梅,我上哪找去?一晚上又哄又骗的都不停歇,还是早上六点钟开车去保姆乡下给她找一罐酸梅给她。”
蓝察叹了口气,摇摇头,看似无奈眼里却洋溢着幸福,“女人呐,都是磨人的妖精呐。”说完,仰头饮尽一杯酒,看着人群里身着洁白婚纱的女子摸着小肚子小心翼翼地玩得不亦乐乎,眼里温柔得要化出了水来。
傅珩沉默着听着蓝察的一番话,似是听进去了又似是不曾听进去,不知为何,总想起那女人那天哭着撕了结婚证的情绪异常,想起那个晚上,她提着一袋子酸果,孤独地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也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