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 心 钥》莲夏

19、第 19 章

　　整个人蜷缩进棉被，眼泪流不出来。凌韶颜从一开始的震惊、恐惧到现在的害怕、担忧，害怕他的强吻，担忧父母的发现。
　　喜欢他、心疼他，打从一见面就开始，这份感情延续到现在一直没有改变过。他是除了父母之外她最关心的人啊！他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瓦解她苦心经营起来的亲情？！
　　还是不幸被母亲言中，她与他的相处方式一直是不正常的？不知道别人的姐弟关系是如何维系，她不懂……如果，她真的有弟弟，那么无论做任何事都会顺其自然，不会有人苛责，更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吧！可是，她的弟弟，如果不是韩竞颋，她还会一如既往的对他好吗？
　　时刻纠缠她的还有他荒唐举动背后的真正动机。不愿想，却要想，直到再也没有丝毫头绪。最终，疲惫与痛楚使凌韶颜妥协，理智一点一点被剥落，唯一能感受的便是全身仍未褪去的燥热，感观最明显的——就是嘴唇。好痛，现在仍是痛，他的嘶咬、他的纠缠、他的吸吮让她全身热血沸腾，同时又另她的心渐渐下沉。嘴角尚留有他嘴角渗出的血腥味道，融合了他口腔里的甘甜。等等，甘甜？不是厌恶？仿佛还带有似曾相识的熟悉。
　　一定是受惊过度想多了吧。她唯一亲过的人是他没错，但只亲过他的脸颊、额头而已，那时的他还是孩子……突然觉得思绪飘远，她努力提醒自己专注到另一个问题上。
　　从这一刻以后，她要如何面对他？他又该如何？

　　隔日的饭桌上，她偷偷瞟见韩竞颋下唇的破口，那里略微泛着紫红色，不显眼却直指她的内心，她的眼光停留，难以移开。
　　一道锐利的光向她袭来，一抬头便看到一双深邃暗沉的眼，还来不及反应它就转为戏谑。本该难堪、害羞的躲闪，却由这“戏谑”牵引转而与他对视，在空气中凝结。接下来，那个始作俑者笑了，异常明媚与无害的笑，在她看来却邪气肆溢。
　　“姐姐，你看什么呢？”
　　“……”
　　姐姐？她没有幻听吧。
　　可他的声音清朗如昔，一扫昨日的低沉沙哑，一度让她错觉的以为昨晚只是一场梦，但他的笑、他的刻意温柔却将她从恍惚中拉回。从什么时候起，他会如此掩饰伪装，他怎么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胸口的压抑让凌韶颜突然有种感觉。他们像牵着绳索的两头，往彼此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不知道绳索有多长，不知道是否已经被谁剪断，他们却还可以往各自的前方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尽头……
　　她总算知道，他的一声声“姐姐”，从来就是她的阴霾。
　　“我有那么好看吗？脸上粘饭粒了吗？”他的长手一伸到桌子的另一边，从未有过的殷勤覆上手指的温柔，为她碗里夹来她喜欢吃的菜，“你喜欢的。”
　　这个举动让凌韶颜倒抽一口冷气，他从未有过如此啊！急忙转向父母。他们也非常诧异，他们看他的眼神……不会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吧？不会的，为了不让他们察觉，昨晚她甚至连大声叫喊也不敢。还是她想多了，父母，尤其是母亲，近来对竞颋很是疏远，一定也是惊异于他的突然转变。
　　“谁、谁看你。”努力让自己镇定，不能让父母起疑才是，还好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仍旧紧张，挤不出往日的笑容。
　　“姐姐害羞了，从现在起我这个做弟弟的可要好好照顾姐姐，是吧叔叔阿姨？”
　　他又笑，迷醉的可以让人忽略一切，几近妖娆，眼神也几乎要将她看穿。她赶忙别开眼，避开呛人的窒息。

　　饭后，父母出去串门，只留下她与他。走之前，母亲特别嘱咐她别打扰韩竞颋温书。
　　说实话，凌韶颜很紧张，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会害怕和韩竞颋独处。
　　“怎么？害怕了？”
　　他轻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的注视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轻而易举的就洞悉她。
　　她不看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至少要维持到顺利走回自己的房间。谁料，他阴魂不散的跟在她身后。
　　“不想说话？刚才的害羞哪去了？”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想要关门，他的手臂挡了进来，料定了她关不下去。
　　一层门板隔在他们中间，成为她仅有的防护。
　　“你不是最喜欢我的吗？姐姐。”声音很柔，一种不知名的疼痛掐进凌韶颜的内心。
　　“出去。”她说的很弱很轻，仍旧低头不敢看他的眼，又重复了一遍，“出去……让我一个人呆着。”
　　“我……不。”
　　这次，他的声音不再清朗明亮，一如夜晚的低沉，并且一步步向她逼近。话音刚落，他手臂一用力，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门板，凌韶颜被推的有些踉跄。忍不住抬头怒目，却刚好迎上他的视线。紧接着，他的高大身形便笼罩住她。她，完全在他的压迫之下，惊恐仓惶被一览无遗。
　　“你怕我。”他眯起眼。

　　“我没有！”她心虚的脱口而出。
　　韩竞颋有点笑意，这就是他认识的凌韶颜，全世界最傻的女人，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人。
　　“没有——为什么要躲我？”
　　废话！明知顾问！他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躲他？！凌韶颜气的双眼冒火，再也不躲避的直直仰视他，昨晚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
　　“你知道为什么！”她压抑不住的冲他喊。
　　“哦？我好像，已经忘记了。昨晚发生过什么吗？”他上前一步，“目前，我只想努力扮演好弟弟的角色，你这是在扯我后腿吗？”
　　“韩竞颋！你别太过分了！”她倒退一步，有点不认识眼前的他。
　　“你不要我这个弟弟了吗？”
　　她语塞。而他，更变本加厉。
　　“还是，你想我再吻你一次？要吗？”他的气息吹拂在她鼻尖，她一颤，随即又开始发热。
　　压制住颤抖、恐惧与灼热，凌韶颜努力让自己凛然以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为什么！你说啊……”可出口的却是混乱的语句。
　　“因为喜欢你啊。”
　　他说的不急不缓，她不信他，为他的揶揄口吻。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看我被你耍很有意思吗？你有把我当过姐姐吗？！说啊，你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叫我‘姐姐’……”
　　她激动的喊叫着，气不打一处来的推搡他，全然不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

　　一开始，他只是站立不动，任由她推搡、捶打，后来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他的眼中也有愤怒。
　　“你有资格做我姐姐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生在温室里的小花，黑暗从未降临过她，一直被爱她的人保护、蒙蔽。在赢得了他的心之后可以天真的再把它丢弃，嘴上说希望他接受她、喜欢她，却不相信他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了她。
　　“我是没什么资格，但我至少知道有人嘴上叫着‘姐姐’，实际上却图谋不轨……说一套做一套！”
　　“图谋不轨？”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出奇的平静，“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上了你呢，姐姐。”
　　姐姐……姐姐……叫的她心都痛了。
　　“是吗？喜欢，喜欢我这个姐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这就是你所谓喜欢的方式？！前一妙叫我‘滚’，后一秒强吻我，弟弟就是这样表达对姐姐的喜欢吗？！这样的喜欢我承受不起！”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懊恼的看他。她一直希望他能喜欢她，但他那样的吻她，粗暴的夺走她的初吻，让她怎么能接受这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
　　良久，他没有说话。

　　“承受不起也要承受！因为这是你自找的，是你先找上我的，你别忘了！”
　　猝不及防的握起她后脑，眼看就要吻下去，她却挥掌向他。本能的退开，抓住她的手腕，害的她痛叫出声。
　　“你没有第二次吻我的机会！”
　　“又想给我一个耳光？打上瘾了？我都还没有吻到你就忍无可忍了？看来你以往所说的喜欢也只不过如此而已，简直是肤浅的可笑嘛。不过请你听清楚，我也并不准备接收第三个耳光，无论是谁，包括你。”
　　第三个耳光？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我亲爱的姐姐，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我们都接吻两次了呢。”
　　韩竞颋享受着她的惊恐，一字一句的说道，“第一次你可是很热情呢，积极的回应我，不知道让我有多兴奋！第二次呢，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昨晚嘛，原来你还会欲擒故纵的反抗我。”
　　“你胡说！”她尖叫。
　　“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清楚的，再好好想想。”

　　难道……是她发烧晕倒的那天……
　　“你终于想起来了？”他英俊的脸上开出绝美的花。
　　没错，就是那天了，她失去了知觉，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春梦。她现在总算了解为什么对他的吻似曾相识了。
　　“怎么不高兴呢……”
　　那他所说的第一个耳光，打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她的母亲？
　　“我们的初吻不能就这么轻易忘记了。”
　　“滚……你给我滚出去……”她要他离开她的房间，这是她仅能说的最恶毒的话，借鉴他的。
　　“我为什么要滚，你把我带来这个家，但你没有赶我走的权利，除非我自己愿意离开。何况，我还要好好遵守和你父母间的约定呢……”他却以为她要他离开这个家。

　　凌韶颜几乎晕眩，顾不得什么父母之间的约定。她只知道他吻了她，而且不止一次，他们翻脸，各自说着不留情面的话。
　　从这一天起，她就知道他不一样了，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也或许，在对于某件事的认知上，他们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很大的分歧，虽然他们自始至终都紧密相连着。

　　×××

　　凌韶颜从未想过，把她从这种困顿中解救出来的人，除了她自己，还有唐煜。
　　他一次又一次的温柔几乎把她宠溺，使她陷落。当一个人想急切的摆脱一些东西时，另一个人的适时出现就是最好的解救，他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最想要的。
　　唐煜，就是这样的。他的一举一动，不需要她一丝一毫的防备。
　　她想巩固自己的立场，也同时想还原竞颋在她心里的那个位置。
　　所以，她轻易的就做了选择。为她，更为他。对错有时并不那么重要，如果一个错误可以挽救两个人的话。何况，这哪里会是错误呢。

　　“你是说真的？认真的？”
　　唐煜需要再次确认一遍，生怕她给他一个天大的玩笑。在又一次的得到肯定后，他万分雀跃，掩饰不住狂喜。若不是在公司众目睽睽，他有马上给她一个拥抱、一记亲吻的冲动。
　　是的，她答应了他。
　　从今天开始，凌韶颜就是唐煜的女朋友。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他万分之一的喜悦？反而更加的觉得肩头似有千斤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呢。不禁怀疑，她做错了吗？不，不会的！这个想法被当即否决。她偏执的关怀已经错误的让竞颋的感情变质，现在更是绝对不能让自己动摇。她，需要唐煜，需要一份爱情来充斥她的生活、掩饰她的狼狈。
　　况且她对唐煜是有好感的，如果这份好感足够让她不去想他曾是思涵的男朋友，那么她接受唐煜，便没有错的。对凌韶颜而言，唐煜就是孤海里的一根浮木，仅此的、离她最近的一根。
　　“要去我家吃晚饭吗？”她问他。
　　他琢磨着她的邀请，要以男朋友的身份上门？他可不想随随便便的应付。
　　“我觉得今天还是不去比较好，我们自己庆祝怎么样？”
　　“庆祝？”
　　“对啊，难道不应该吗？你不知道我等这天等的有多久！今天晚上你没问题吧？”
　　“……哦，没有。”她说的有些生硬，他还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发觉。
　　“那就说定了，下班后在一楼大厅等我哦，我今天尽量准时在下班前把手上的活消灭掉！”
　　望着唐煜离去的背影凌韶颜疑惑的想，男人，都是那么予取予求吗？一旦女方点头后便会如鱼得水起来，就像唐煜此刻掩饰不住兴奋一样。而女人呢，还是会一如既往的保留矜持，或许会一直保留到结婚为止也说不定。
　　庆祝吗？要怎么度过呢？会很晚吗？
　　还是先打个电话回去跟妈妈说一声好了，免得他们晚上再等她。

　　“喂？”电话那头刚被接起，她便抢先开口。
　　“喂喂？喂？”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老妈到底在干吗！
　　“说。”是韩竞颋，冷到结冰的声音。
　　时间在他们之间凝结了至少有五秒。
　　“我……”怎么是他？想挂电话，却又觉得不妥，“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跟我妈说一声。”
　　那头没有声音，她又“喂”了一下。
　　“知道了。”他回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留下一头莫名的凌韶颜。
　　很久了，他总是阴晴不定的让她捉摸不透。前一刻会对她笑，下一刻就马上冷着脸对她不理不睬，尤其是父母在的时候。大多时候，他们是不说话的，主要是她不敢和他说话。现在的凌韶颜怕他，同时也气他。时常想时间倒退，但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就像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突然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