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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长孙门下 三 ...

  •   上次跟在长孙靖身边的那个华衣少年是长孙靖的书僮,名唤顾蒙生,自小便侍奉着长孙靖,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手足。

      长孙靖待他甚好,如兄长般对其照顾有加,这顾蒙生在长孙靖的护佑下,素日里吃穿用度倒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一般。

      长孙靖祖孙向来以理服人,所以府里的仆从丫环们待遇也都很好,并不见有责骂殴打奴仆之事发生。

      来长孙府的次日,东院两个婢女还为孟舜英送来了三套冬衣和一件狐裘大氅,说是最近要下大雪,公子特意交代为陈姑娘准备的,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孟舜英心里对长孙靖的感激之意更甚。

      她做惯了活,来到长孙府后整日无所事事,觉得极是无聊,就想着去东院找长孙靖,让他同意自己去膳房帮忙。

      转过那些曲曲折折的回廊,好不容易才找到长孙靖的书房。

      隔着拱门就看见顾蒙生手里攥了一把果子,正躺在书房门前一株大树的枝桠上,津津有味的吃着,时不时地抛出几颗果子逗一逗树上贪嘴的鸟儿,见鸟儿们竞相啄食,他还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孟舜英见他这无忧无虑的样子,既是好笑又是羡慕。

      顾蒙生见她过来,从树上飞身而下,身姿轻灵飘逸,落地毫无声息,孟舜英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的竟有一身上等轻功,好生诧异。

      站定后,顾蒙生笑语晏晏地将那把果子递给孟舜英,招呼道:“陈姑娘你要不要尝尝我刚买回来的新鲜松子?”

      见他将松子递给自己,孟舜英笑着摇摇头,推辞道:“谢谢顾小哥,奴婢来拜见公子,请问公子现在可在书房?”

      “在啊,在里面画画呢?”说着又剥了一颗松子丢入口中。

      长孙靖在房内听到外面的人语声,问道:“蒙生,可是陈姑娘来了?”

      顾蒙生扬声答道:“回公子,是陈姑娘,她说要见你。”

      “你请陈姑娘进来吧。”

      “诺。”

      顾蒙生将松子装入袖袋中,推开书房门,侧身引手道:“陈姑娘请!”

      孟舜英谢过他,便提起裙摆,迈步走进书房。

      长孙靖的书房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书不是一般的多,好几个大书架分类陈列着各种书籍,密密麻麻的。书房内陈设倒不繁复,除了一张软塌,就是书案和一把梨木玫瑰椅,简单素净。

      书案上摆着一只漆金粉彩香炉,含着檀香的轻烟袅袅飘散,似云雾濛濛,朦胧虚无。

      长孙靖正在书案前濡墨作画,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停笔抬眸,问道:“你在府上可还习惯?”

      孟舜英在离他案前一丈多远的地方停步,低头道:“府里人对我都很好,只是我不太习惯整日这般游手好闲,上次明叔说您会给我安排差事,可是我都等了好几日了,也不见您吩咐我做事。”

      长孙靖将笔搁在青玉笔格上,对她招手说道:“你过来,看看这幅画作得如何?”

      孟舜英并不懂画,但长孙靖如此吩咐,也只好依言上前来到书案旁,俯身望去。

      这是一副山水画,画中湖泊蜿蜒清澈,微波荡漾,山峦连绵起伏,树木山石的纹理遒劲粗犷,一只苍鹰展翼而起,冲向云霄。

      孟舜英看那些风景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那头疾飞的苍鹰却极有气势,由衷赞道:“公子,我虽然不懂画,但是这头振翼雄鹰仿佛要跃纸而出,形象很是逼真,应当是画得极好的。”

      长孙靖抿了抿唇,笑道:“你心中向往着自由,亦有着自己的抱负,所以你认为这只鹰是画得最好的。不同心境的人哪怕看的是同一幅画亦会有不同的见解,若是让祖父来看,他老人家定会嫌弃我这幅画是乱七八糟毫无美感。”

      孟舜英见端方守正的长孙公子开起了自己祖父的玩笑,不禁莞尔,一直恭敬谨慎的脸颊浮上柔和的淡淡微笑。

      长孙靖深沉的眸子里有令人悸动的光彩一闪而逝,接着说:“我初次见你,便知你心性坚韧非寻常女子可比,即便是男子也未必有你这般的机智与胆量。青麓学院中聪颖敏慧之人不在少数,我自信不会看错。”

      孟舜英向来聪颖通透,听他如此说,便知他已对自己有了安排,当下直言问道:“公子谬赞,奴婢惶恐,敢问公子的意思是……?”

      她心中忐忑,亦有期盼。

      长孙靖一面慢慢将那副画卷起,一面问道:“你可知青麓学院?”

      孟舜英点头,极为敬重地说:“略知一二,青麓学院乃是当今圣上御批所设,开院之初由长孙大人执掌,学院任人唯贤,觅良材不分贫富贵贱,对家境贫寒的学子更是颇多照拂,七年来举行过两次策试,脱颖而出者如今皆在朝廷中担任要职,其中亦有寒门子弟数人,现今青麓学院的声望在各地学子心中为国朝最高学府。”

      长孙靖听她一本正经的讲述,跟背书似的,不由忍俊不禁:“你说的这些都是表象,青麓学院并非民间传闻那般宽仁慈悲,海纳百川。要想成为青麓学子也并非仅以才华作为唯一考量。”

      说完转身将画卷搁在身后书架上,随后在书案后落座,随手翻阅着书案上的公文:“你可知七年来青麓学院里有多少学子有来无回?”他的声音很是平稳,就好像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

      可孟舜英心中却是一紧,难道那盛名之下的青麓学院的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吗?长孙靖又将会告诉自己怎样的秘密?

      长孙靖眼波依然平静柔和,继续说道:“七人,这七个人有四人在书院被处死,三人在为官后被处决。”

      孟舜英内心狂跳,这些是她从不曾听说过的,令她更为不解的是,青麓学院并非执刑法司,为何竟能擅自将门生处死?

      她掩饰不住的震惊,迟疑问道:“为何要将人处死?为何竟不用经过官府?”

      长孙靖微抬眼睑,深不可测的眸光淡淡自她面上扫过,不落痕迹,缓声道:“青麓学院初入学的学子们经过学院院试后,还要经过院首的亲自抽查,方可正式成为青麓学生。”

      “学院也有学院的学规学则,平日里只要学子们尊规守则学院自然不会为难,入学后也可自由选择学习兵法经学以及天文地理等学科,一年后这些学子就要在雍贤殿拜祭先贤,进行一年一度的学试并与院首辩证论学,佼佼者可自行决定是否加入长孙门下。”

      孟舜英眸色一凝,说道:“公子,那些学子们的死因是和这件事有关,对吗?”

      “不错,若学子们不愿入我长孙一门,他们可如往日一般学习,等待三年一次的策试,优异者亦能出人头地为国效力。然一旦决意归附长孙,便要遵从我长孙一门的门规律法,不得违逆。一旦违背门规或触及朝廷利益,青麓学院可不必经过法司自行将之处死。”

      孟舜英恍然,长吁了一口气,嫣然笑道:“原来那些学子们是触犯了长孙门律法才被处死的,我还以为……..”

      瞧她瞬间变得一脸轻松的表情,长孙靖不禁开颜,调侃道:“难不成你先前以为我们会胡乱杀人么?”

      孟舜英垂着头赦然一笑,说道:“奴婢一听公子说学院处死了求学的学子和已经入仕的官员,心中太过吃惊就不免胡乱猜忌,请公子莫怪。”

      “无妨,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你是让你心中有些准备,你要知道看似平静的湖面也许暗流激涌,我们的周围也许杀机四伏。所以,长孙一门必须要有雷霆手段方能威慑门人,容不得丝毫的宽纵手软,你可明白?”

      孟舜英抬眸目视着他,凝重道:“奴婢明白,公子是奴婢的大恩人,陈樱此生惟公子马首是瞻,绝不辜负背离公子!”

      长孙靖微微颔首:“我救你有我的私心,所以你大可不必感激。自今日起以三月为限,三个月后的学试若你能在众多学子中胜出,便可入我长孙门下为国尽忠,如若不能,那便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孟舜英虽在乡间长大,可她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孟氏一脉将门的热血,自小她就有满腔的报负,无奈身为女子处处受限不能得偿所愿,如今得到青麓院首的垂青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当下大喜道:“奴婢定不负公子厚望。”

      长孙靖起身整了整衣衫,淡淡说:“这三个月内我书房你可随意出入,喜欢哪些书自己取了便是,不必问我。还有,我会让蒙生教你一些功夫,你要用心学。”言罢,袖袍轻轻一拂,人已缓步踱出了书房。

      孟舜英呆呆的站在书案前,恍若如梦,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尽管她现在很疑惑,就算自己成为长孙门人,长孙靖又将如何安排自己,大晋朝女子不能为官不能从军,即便考上青麓学院又有何前途?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这是一次机会,即便前路渺茫也必须珍惜,

      整理了一下自己繁杂的心绪,孟舜英便在长孙靖的书房中细细找寻自己所需要的书籍。

      青麓学院的学子们所要学习的功课很多,兵法文学乃至史学礼学都要精熟于心。孟舜英想着每日来他书房看书多有不便,就寻思着把书搬到自己房里去,再说长孙靖也说了叫她随意取书,她也就不客气了。

      长孙公子的藏书实在太多了,甚至还有一些几乎已经失传的古书,孟舜英花了好大的功夫精挑细选了一大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回自己房中。

      半路上遇到正和顾蒙生一起磕松子的长孙靖,看着她背着一大摞书气喘吁吁地往南院搬,一时愣住,这……怎么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呢。

      顾蒙生瞪着一双大眼睛,手里的松子掉地上都没注意,喃喃地念叨着:“老天,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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