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不可结缘》有花来

5、长进

　　夏目在教室里听课。
　　水宫退就缩在绿荫里，搓弄着一丛沿阶草，沿阶草的花并不漂亮，但偏偏一年四季都开着，开花的热情似乎永远消磨不完。一旁的猫咪老师则叼着小鱼干，无赖地压着一只可怜的青蛙，每当这小东西被松开准备跳走，又再次一爪拍下，然后得意地哈哈大笑。
　　再往外几步，在绿色的枝叶无法顾及的地方，便是沉闷的热浪。

　　有风突兀地掠过，带起一片烟尘。
　　水宫退仰头看向教室的方向，右手压着刀柄已是蓄势待发的姿态。
　　“别大惊小怪的，这种杂碎夏目处理得来.”猫咪老师跳到水宫退肩上，压下付丧神的躁动，声音拖长满是无谓。
　　“我知道你的用心。”水宫退还是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夏目的身影，这次来讨要友人帐的家伙显然没什么顾忌，利用自己的庞大身躯，大肆地撞击让教学楼摇晃不已。付丧神较好的视力并没有错过主君因为腿伤行动别扭的样子，明明自己也很不方便还要坚持着跑出来解决那个不长眼的妖怪，真是……让他无法忍耐啊！

　　水宫退干脆带着招财猫一起弹跳到半空，用刀鞘狠狠的劈向那个大脑袋妖怪，妖怪反应不及一击便倒。
　　教室终于不再摇晃，不过老师们还是继续将学生们疏散到操场，他们担心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还有余威。
　　“不是说不要插手的吗！”猫咪老师正在那妖怪的大脑袋上跳来跳去，这个付丧神一点都不听话！简直跟铃子一个样。

　　紧张嘈杂的疏散活动倒是让夏目找到机会偷遛出来，大概是下楼时动作着急了些，绷着纱布隐在校服下的小腿有些发抖。

　　不远处的水宫退注意到夏目脸上似乎浮着不正常的红，还在不舒服吗？昨晚送他回来时也是这个样子，大概在发热，应该是因为腿上的伤口。
　　余光中精神不佳的栗发少年下一步似要踩空，水宫退连忙向他奔去。

　　“你没事吧？”瘦高的男生及时拉住往前扑倒的夏目的衣领。
　　“啊！……抱歉，我没注意。”夏目感激地转头道谢，“多谢了，田沼同学？”
　　扶往夏目的是田沼要，与他同样知道妖怪存在的同级同学。

　　“集合之后就要点名，夏目同学动作得快点了。”田沼只是点头提醒了一声，似有所指地望了引起轰乱的方向一眼，便离开了。
　　夏目也跟着望去，一只圆滚滚的三花猫踩着大脑袋妖怪，冲着树荫下的刀剑少年大喊大叫，果然，是猫咪老师他们。

　　见夏目过来，水宫退背身系好面具，顺便向某个毒舌的招财猫扔了条小鱼干作封口费。
　　“阿路基来啦。”
　　水宫退隐在绿萌里，透过面具仔细地观察夏目脸上的疲惫，“袭击您的麻烦已经解决啦，精准一击没有见血，怎么样？作为您的刀剑还合格吗？”

　　付丧神讨巧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即使有面具遮挡，夏目都能想到少年得意快活的神情，正等着自己的夸赞。
　　不，也许并没有笑，夏目无奈地朝着青鬼面具伸手，在付丧神忍不住后退之时，又转了个方向，轻轻揉了揉付丧神的发。
　　“是啊，退很厉害哦！”

　　被夏目的反应弄得有些意外的水宫呆愣了一瞬，又顺从地接受了这哄幼崽一般的抚慰。

　　去往七之森的路上，水宫退又遇到了中级他们，手里挥着细藤条，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灌木。有光点被惊起，虽然在日光的映照下几乎微不可见。
　　“你们还真是喜欢萤火呢。”
　　两个沉迷于找流萤的家伙被突然出声的水宫退吓了一跳。
　　“是水宫大人啊！”

　　“因为很漂亮嘛，就是太脆弱了。”中级挥着藤条，见水宫退人仍盯着那些被惊起的小虫们看，便靠近了些，献宝似的，将一只小虫赶到他面前。
　　“得好好监督才行。”而牛鬼脸上挤出一种呆板的严肃，可爱又好笑。
　　“监督？”
　　“人类居住的地方空气很糟糕，得把这些家伙赶回森林里面去。”
　　“流萤们也喜欢人类吗？”
　　“因为有人的地方总是很热闹吧！这些家伙总是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却没有想过能不能好好回来。”

　　就几句话的时间，几只小虫又悄乎乎地飘了回去，惹得两个中级又慌忙地扑赶过去。
　　和狸追一样呢，傻乎乎的凑到人群中去，又遍体鳞伤的回来，不管经过多少次，也没有一点长进。
　　水宫退忽地回头往学校方向望去，映入眼里的，却全是交错繁茂的树影枝叶，还有细碎的光影从隙间漏下。
　　“……”
　　他也一样，没有一点点长进。

　　因为上午的那场慌乱，学校大半天都在停课休整，后来干脆提前放学。不过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塔子阿姨，让夏目一起去超市一趟，等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平常放学的时间。
　　从晚餐到落寝之前，都算是平静，也没有妖怪上门来讨要名字。

　　“哈？睡不着？夏目你还是要妈妈哄的小孩子吗？”
　　电风扇还在呼啦啦地转着，夏目都仍觉得胸口发闷，热得厉害。
　　“猫咪老师一躺就着才奇怪吧，今天怎么会这么热？”
　　猫咪老师从软垫上跳起来，围着夏目转了一圈后，一爪子拍在夏目胸口，“二货，身体不舒服，要早点说啊！”
　　窗子完全敞开，已经降下温度的晚风吹进来，夏目却完全感受不到似的，薄毯堆在一旁，寝衣汗了个半湿。
　　猫咪老师凑近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夏目，咂了咂嘴。像个丸子似的，弹动几下往窗台上跳。
　　“水宫那个乌鸦嘴，真被他说对了……不过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怎么了？”猫咪老师话音刚落，水宫退恰好从窗子跳进来，视线往里打量了夏目几眼，“阿路基不舒服了？”

　　水宫退卸下落了露水的肩甲，才靠近烧得有些迷糊的夏目。
　　大概是自己身上还带着森林的凉意，夏目不自觉地往他身上凑。

　　水宫退探探夏目额头温度，确实烫得厉害。
　　“没想到一点妖毒残余这么难受？”
　　“因为人类也很脆弱。”虽然说起来很矛盾，但确实如此。人类这种生物，强大时连斑这种等级都能吃亏，脆弱时就像那些小虫，稍不注意就难以挽回。
　　水宫退托猫咪老师先安抚一下夏目，自己手里准备灵药的动作也没有耽误。但当他想要掀开被褥给主君换药时，伸过去的手却被突然拍开，他可怜的主君正抱膝蜷缩，似被魇到了，茶色的眸子不怎么清明却警惕得很。水宫退抚额，稍稍用力地捉着夏目有伤的那边脚踝，把人拉了回来。

　　“我去狸猫小姐那里讨了些灵药回来，阿路基的伤口可能会有妖毒残留，得小心注意才行。”也不管夏目此时是否还听得懂，水宫退仍然耐心地给夏目解释。
　　付丧神弯身跪坐在床褥上，制着夏目的动作并不算温柔，触碰伤口时的力道却轻了又轻。若是仔细看看，脸上并没有什么调笑的表情，盯着夏目伤口时的眼神担忧又认真。

　　灵药是有点点绿色的透明药膏，冰凉的手指带着黏湿的药膏轻搽在腿上的伤口上，刺痛中又带着点隐约的痒意。夏目难耐地想缩回，又被水宫退不动声色地、强硬地按住。
　　软垫上的猫咪老师已经顶着湿毛巾打起呼来。
　　一室寂静。

　　将薄毯服贴地压好后，水宫退轻跳上窗台，离开时又转身将本体卸下，瞧了瞧夏目安睡的脸添了句：“晚上要是还很热的话，抱着我睡会很舒服的哦，唔，抱歉，我的意思是抱着我的本体。”
　　付丧神此时的动作神态放松又自在，轻佻放肆的样子看不出半分白天的乖巧驯服，反正现在也不用再考虑听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没有星子的夜晚月光明亮。
　　定时的风扇已经停了。本应熟睡的栗发少年掀开薄毯，把窗台上的打刀捞进怀里，重新躺下。
　　……果然很舒服啊。
　　就像把河川拥入怀里，整个夏夜都清凉安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