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木兰》印久

6、紫电青霜

　　&6 紫电青霜
　　小桃在收到金色虎斑恐龙鱼的当天，就被逼重新走上了闯关之路。
　　卡特丽亚为收获一个药剂师搭档消耗了不少时间，等他闯到和自己相同的关卡，又费了一点时间，一旦回归正道，她比原先更急。小桃没见过这么热衷于闯正本的人。
　　卡特丽亚技术高超，装备精良，如今又有了小桃从旁点拨和协助，如虎添翼，很快闯到第九门，刷新了各项记录。
　　擂台赛是她唯一感兴趣的副本，一是因为她可获得稀有的神兵利器；二是因为这项分数对“战士”的综合评分影响很大。
　　卡特丽亚打到第九门的时候，升到209级。这时候，她已是排名前十的战士。
　　连小桃，也升到了223级。
　　小桃劝卡特丽亚，封顶才300级，偶尔放松一下，去副本——除擂台赛外的玩玩吧。卡特丽亚对此提议不屑一顾。
　　小桃有时怀疑，她是不是和人签了有偿协议，要在规定时间内打通所有正本。
　　小桃近来有些焦躁。
　　这不是他预想的剧情。
　　他以为，有个女战士作伴闯关，刀光剑影中，多少会夹杂些天香桂子的芬芳吧。随着战斗升级，他们的感情也会升温，然后不可避免地心意交通，成为对方特别的人。
　　然而，一天天的战斗让他没有余暇思考其它，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亲狎旖旎。虽然是游戏，敌人的兵器砍在自己身上也会疼；失落了装备和分数，不得不从头来过，也会沮丧。不知不觉就认真起来，全力以赴。可战斗结束，精疲力竭地躺在地板上时，又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回头？你想要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
　　战斗永无止境，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他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卡特丽亚，声音却哽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们的队里有时也会加入其他人，最常来的是红心杰克和宫家兄弟。有红心杰克在，情况似乎好一点。他和红心杰克说话，卡特丽亚在旁侧耳倾听，他和她之间中断的交流，似乎又连通起来。但剩下他们两人时，情况又退回到原点。
　　卡特丽亚似乎也有些焦躁。不过她脾气本来不好，也可能是她还没有站上顶点，所以怒气冲冲。
　　现在，游戏中的很多玩家都听说了他们这对罗刹组合。不时有陌生人和他们擦肩而过，敬他们一杯酒，或者送他们一朵花。但他们越来越不快乐。
　　不该这样的。
　　在他们闯到第九门时，遇到了匈奴大将花臂单于。他们使尽解术，总差那么一点，闯不过去。
　　小桃再一次劝说卡特丽亚休息一下、被她断然拒绝后，他一言不发，脱了战甲，回到他的安乐窝中。
　　他重新拿出千金方，对方配药。
　　没过多久，卡特丽亚来了。
　　小桃想，她要是提起他们的约定，逼他再去打花臂单于，他立刻和她拆伙。
　　卡特丽亚在他身边站了会儿，似乎手足无措。拿脚在木头地板上钻了半天无果后，她坐到他边上。
　　他“砰砰砰”地捣着药。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怎么休息？去钓鱼好不好？”
　　小桃胸中的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好笑地想，原来这么容易的吗？
　　他索性再逗逗她：“你又不会钓鱼。”
　　“谁说我不会？这种事情，正常人不用学也会。”
　　“你不喜欢，勉强自己没意思。”
　　“谁说我不喜欢？”
　　“可我不想钓鱼。”
　　卡特丽亚明显松了口气，忍不住有点兴高采烈：“那你想干吗？”
　　小桃板着脸：“我想去千条露喝喝茶，想去二十四教坊听琴观舞。我想一个人去。”
　　卡特丽亚瞠目结舌，眼看她的怒火涨起来，她强行压住，试图同他讲道理：“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呢？这些地方，我也可以去。”
　　“去那里不必组队，我为什么非得同你一块去？”
　　卡特丽亚额头青筋迸了下。她“蹭”地站起，“刷”地拿出她获得不久的新武器——百越双钩，挡在门前：“你要么和我一起去，要么哪儿也别想去！”
　　小桃再也撑不住，笑倒在药臼旁。卡特丽亚牙还露在外面，气焰已低了下去，她莫名其妙地瞪着小桃。
　　小桃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招呼她过来。
　　卡特丽亚犹犹豫豫地走近，嘴唇动了几动，没发出声音。
　　小桃拉住她一只手，告诉她：“不玩了，说正经事。你知道为什么杀不了花臂单于？”
　　卡特丽亚眼睛一亮：“你知道？”
　　“因为你选择的兵刃不对。杀他，要用剑，最锋利的剑。”
　　“可是，我用过长虹剑。”
　　“那把剑不行，我带你去取一把能斩杀花臂单于的剑。”
　　因这一番话，他们重新上路。
　　定位穿越后，小桃和卡特丽亚置身于一条狭长的木船上。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船行在清澈的湖面上，太清澈了，天上孤云，四面重翠，几乎是纹丝不动地被湖水重现。燕子贴水而飞，猛低头看到逼近的自己，吓得高飞远走。他们好像行驶在天宫之中。几下澹澹水音，像是从心底里冒出的愉快咕嘟。
　　小桃熟悉地形，每次来到岔路口，他总是毫不犹豫地点选方向箭头。
　　卡特丽亚初时还有些戒备，不一会儿功夫就沉浸在湖光山色之中。她在甲板上打了两个滚，开心地告诉小桃：“好像在云里打滚。”
　　小桃看她的眼神，似乎在召唤自己，便也躺下，滚了几圈，滚到她边上。
　　卡特丽亚笑个不停。
　　两人并排躺在船上。
　　小桃说：“你笑起来多好看，你应该多笑。”
　　卡特丽亚似不太适应别人夸她，别扭地动了动。过了会儿，她说：“我不能多笑。”
　　“为什么？”
　　“我只要一得意忘形，准没好事。小学时候就这样。我哪天梳了个漂亮的发型，心情好一点，下课主动和身边同学说几句话，马上就会有坏事发生。要么哪门课考砸了；要么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说某某同学告了我的状。永远是这个模式。”
　　小桃第一次听卡特丽亚讲她自己的事。她讲的不多，像踩着木桩过河一样小心谨慎，但他听得津津有味。
　　“卡特丽亚，你实际多大了？”
　　卡特丽亚惊讶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私下交流玩家真实信息是违规的，但我实在好奇，但愿我不是在陪一个小女孩过家家。”
　　卡特丽亚“哼”了一声：“我当然不是十几岁，可我也不老，还没到三十呢。你呢？不会已经七老八十了吧？”
　　小桃露出满足的笑容：“我和你差不多。”
　　他们又聊了会儿，好像只有一会儿，但天色暗下来，倒影中的悠淡白云，成了浓墨重彩的红霞。
　　小桃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看，像这样多好。何必每天打打杀杀呢？对了，你到底为什么这样热衷于闯关？我刚认识你时，你似乎还不这样。”
　　卡特丽亚和他熟悉一点了，说话更不顾忌：“胸无大志，你肯定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她瞥了眼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什么的小桃，翻身背对着他，“我努力闯关，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不会告诉你的，死都不会告诉你的……你在干吗？”
　　“呵你痒，对你进行逼供。”
　　“笨蛋，我的战斗服有阻隔功能，我根本感觉不到。”
　　“那你为什么笑了？”
　　“笑你幼稚。”
　　这时，他们听到一阵远远传来的仙乐。两人不约而同地坐起，脸上映着晚霞，都有几分红。
　　小桃摸了摸鬓角：“快到了。”
　　两分钟后，他们到了衔月岭。
　　小桃在前面领路。路上，他不时弯腰采撷一种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花。他说这叫“水晶兰”，又叫“幽灵草”，是一种可以沟通异世界的植物。
　　山中道路复杂，他们却一会儿就到了山顶处的神女庙。
　　庙年久失修，半壁倾颓。张挂在神女像前的青帷缀着蛛网，燕子在其间穿梭，舞起飞扬的尘埃。
　　小桃来到神像前。系统音提示，跪在蒲团上磕十八个头。小桃磕完站起，系统音再次提示，将十八株水晶兰献给神女。小桃拿出百宝箱中所有水晶兰，正好十八株。
　　地上出现发亮的脚印，小桃和卡特丽亚顺脚印而行。
　　卡特丽亚这时才想起问他：“我们取的是什么剑？”
　　“十大神兵中，有三把剑。我们来的，是其中两把埋藏之地。”
　　卡特丽亚惊呼：“紫电青霜？可是，这两把剑不是在几年前就被凯利大帝拿走了？”
　　“他拿走的只有紫电，青霜还在。”
　　说话间，他们到了剑冢前。
　　小桃说：“我要念咒起剑了。已经有大盗团伙瞄上了我们，剑一出匣，我们就会受到攻击。你做好准备。”
　　他往剑冢再走近一步。系统音提示，让他念诵起剑咒语。他叽里咕噜念了一串。
　　剑冢裂开，玉匣升起，一柄三尺长短的古剑湛然目前。剑身流转着青白的光，乍一看，以为是青霜凝结，又以为是玄冰作套，仔细看，确实是剑本身的光泽。
　　如小桃所说，剑一出匣，大盗团伙便纷涌而至。
　　卡特丽亚无所畏惧，她用了五分钟，打发走全部觊觎者，连皮毛也不曾损伤半分。
　　她收起剑：“现在，能杀单于了吧？”
　　小桃看看她：“还不能。花臂单于是200级以上的人物，这剑虽有无穷潜力，刚出土，也不过是把1级兵刃，斩一般士兵也不利索。”
　　“那怎么办？”
　　“我们去找一个人，他可以在短期内提升剑的等级。”
　　下山时，小桃实在忍不住，拉拉旁边第无数次抽剑打量的人：“别看了，每次抽出来都要放一段奇怪的音乐，难受死了。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卡特丽亚收好剑，不去看他：“没有。我们要去找一个人，我跟着你走就好。”
　　“这里地处偏僻，无论湖上，还是山中，处处陷阱，动辄迷失，我们却顺利进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了十大神兵之一。你真的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