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若蜉蝣》懵萌不是萌

4、第 4 章

　　从那日过后，颜仪再未去过梦树那里，只是那位幽冥的鬼仙大人不知为何，总是会时时入梦，每当颜仪陷于一片湖绿时出手驱散。虽说颜仪已经习惯了时常陷于其中，每被出手相救之时，颜仪总会有种自己十分狼狈的错觉。
　　又一日的梦中，之前数次相对无言的情景终于被颜仪打破。
　　“百鬼夜行之时，大人该是事务繁忙才对。”
　　桑辰俯下身逼近少年，看见颜仪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才开口，“我只是怕你一不小心死掉了，在这世上的乐趣又少了几分而已。”

　　虽说这几日颜仪白日里精神好了许多，每每想起这件事来，总是心绪烦闷许多，只得每日去书阁解闷。
　　还未走近书阁，就看见颜氏素有嘉誉，专司占卜的门客匆匆抱着卷轴行进书阁。
　　“先生，有关少公子的卷宗都在这里了。”静谧的园中，再低的声音都听得到，突然听到事关自己的事，颜仪的发带都轻颤了一下，像是接近了什么秘密一样。
　　“少公子天命将近，不知家主心里是怎么想的。”
　　“家主跟夫人许是心中难过，瞒了这么多年，大抵只是希望少公子不用担负这件事吧。”
　　大概是司占卜的门客今日都聚集在书阁，熙熙攘攘的，虽然人多，颜仪也听的十分清楚。
　　书阁内，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静。”
　　园内渐渐的都没了声音。
　　“多年的光景，这卷宗也垒了这许多，也没个法子。”
　　静了许久，久到颜仪以为没了下文。
　　“罢了罢了，都烧了吧，这天命多变，留着也没用。”
　　……
　　白日的光景，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交代着人把那卷宗都烧了，颜仪只静静的站在院内，看那阁内的火光散了，连青烟都消散了，也没有动，直至夜深，更深露重带来的冷意令颜仪十分清醒。
　　推开门，‘吱呀’一声，颜仪走到焚书的火盆处，拾起散落的只言片语，颜仪也不言不语。
　　重重叠叠的月色里，这个少年仿若坐在月色里的仙人一般，会一直坐下去一样，也脆弱不堪。
　　翻了翻手里残留的卷宗，借着月色，寥寥数语中，颜仪看到一行字跟他的名字连在一起，‘华都以南的浮山山君有一子生来被断言命数将绝，不能入道，此子反其道而行之，以剑入道。’
　　不知是谁写下来的，似乎希望用浮山山君之子的天命来与颜仪的命盘中找些法子，虽然没了下文，颜仪却记在了心上。
　　少年兀自发着呆，容颜美好，一缕青烟逐渐弥漫在他周身，拂过面容，腰身，慢慢的凝聚成一道人形，眼眸是浓重的湖绿色。
　　颜仪轻皱着眉，神情里有些不悦，夜晚本就困倦，看到平日里令心绪烦闷的人更烦躁了些。
　　桑辰出自鲛人一族，见惯了美人，等成了鬼仙，幽冥鬼境里也大多是容颜绝佳的，可能是月色太美，颜仪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容平白地生出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大人以为我颜氏是无人之境吗？”话音未落，颜仪出手甩出一道灵符，本也没想过可以治住一个鬼仙，说实话，若是颜仪可以预知到甩出这道灵符是现在这副样子的话，他一定会选择乖乖的。
　　“阿颜真该看看你自己这张脸，若不是鲛人一族的孩子，怎得也差点蛊惑了我去。”把少年圈在怀内，凑在颜仪耳边说道，并不回答刚刚的问题。
　　颜仪挥开桑辰，“浮山山君之子可活多久？”一脸漠然。
　　“哦？”桑辰愉悦的笑着，“你果然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呢。”走上前去，抚上颜仪的脸，从眉际开始描绘少年的容颜，“告诉你也无妨。”迟早要入幽冥，自然无妨，桑辰微笑，“那个孩子苦苦坚持了许久，生死簿上早就没了他的命数，他早已入了道，结果非生即死，是天命说了算的。”
　　“可我不能入道。”
　　“是了，你不能。”鬼仙似乎很高兴，把玩着书阁中的卷宗，眉目中全是不加掩饰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