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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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欢笑。
笑多好，没人知道你生气；没人知道你难过；没人知道你开心。
他们说他敷衍；他们说他虚伪；他们还说他没心没肺。
谁又真正的知道呢。
他很喜欢笑。
笑有什么不好。
不要让人知道你，不要让人探索你，乖乖的，笑就好。
世界太苦闷糟糕。
他们总该要笑一笑。
* * *
引路人好久没来了。
最近来的都是另一个黑色的引路人，蓝乎乎的另一只却整整半年不见踪影。
他问了那个黑鸦鸦的引路人，对方表示他也不知道，最近在底下也没见过他。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要下去看一看，向隔壁墓园丢了假条就下去了。
冥府其实很漂亮。
满丛满丛开的曼殊沙华像喋血的蝶，栖息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偶尔会出现白色的，那就稀有了，不过通常会很快被血色的吞掉。
走到一座黑色的建筑前，他叩了叩同样漆黑的木门，木门应声而开。
门里面是一个小院子，主建筑在比较后面一点的地方，和守卫们打过招呼，他穿过复杂的回廊，来到主殿。
主殿外燃烧着灰蓝色的燐火，空洞洞的风声呼啸着，主殿长得有点像日本的神社，一根大大的绳子系着大大的铃铛。
他拉了拉绳子，原本摆着神像的神坛缓缓转向，露出一条一人通过的密道，他弹了下手指，一道燐火出现在他面前，他满意的勾起唇，走进密道。
密道里没有光源，只有他自己点燃的一簇燐火，跳动着阴森森的光芒。
在如此凝滞的气氛下，他却开始乱想，引路人到底出什么事了，整整半年，连只蝴蝶都没见到，是不是被死神找碴？还是被派去做什么重要任务？还是……出事了？
引路人和守墓人的性质不同，引路人是生前犯下大错经审判不可饶恕，因此他们连固定的灵体型态都没有，完全依赖带着引路人的蝴蝶来生存。
胡思乱想间，已然来到密道的尽头，他叩了叩墙壁，用一种特别的节奏，门再度应声而开。
门内是一个小房间，用官方说法是等待室，前面就是审判间，一般不能随意进去，在等待室经判官允许才能进去。
拉了拉细细的绳子，悬在门上的铃铛发出空灵灵的声响，不久，室内响起清冷的男声。
那是判官的声音，他恭谨的问他这个守墓人有何贵干，他问他知不知道引路人的消息，他却沉默了。
不能说。
天知道他有多痛恨这个回答，这三个字几乎充斥着他的整个人生。
不能说。
天杀的谁来告诉他有什么是他能知道的，喔，不对，该不会连这个也不能说。
我要见死神大人。
…………
他没回答他，却开了门。
他不客气的穿越审判间，敲开死神办公室的大门。
死神穿的一身黑，眼睛也是浓重深沉的墨色，此刻看着他却有些躲闪。
他在哪？
他好久没有不笑了，引路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剥夺了他的过去、他的名字，现在还要夺走的他的指望吗？
死神在他冰冷的视线中败下阵来，他没有想过，守墓人如果不笑，会这样的……不对，他应该要知道的，这人以前……死神自嘲的笑了笑。
按了桌上的一个按纽，死神身后的画翻了个面，露出金属的面板。
死神转身压了几个钮，另一边的的雕像移开，露出了另一扇门，死神站起身，转开门把，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
他在忏悔室。
死神有点挫败的说道。
他点点头，对着死神露出笑容。
谢谢了。
然后，踏进通道。
* * *
阴暗潮湿的房间。
整个冥府都是这样的，阴暗潮湿，并且鬼气森森，但是忏悔室是很特别的。
当一个人觉得他错的时候，他会忏悔，忏悔却是这冥府的最高刑罚。
没有为什么，进入忏悔室的人他们不一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但是他们一定会忏悔。
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会在眼前、在脑中不断反覆播放，那些恶梦、那些痛楚会实际意义的加诸于他们身上。
他看着面前不成人形的引路人，不明白他究竟干了什么才会进到忏悔室，这个人有点呆，但是是个好人，很善良，他的蝴蝶都很喜欢他。
引路人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到来，抬头看他，见鬼一样的表情，然后开始剧烈的挣扎着，身上的锁链被晃得哐当哐当响，上面的倒刺也埋得更深了些。
怎么了。
这是他第一次先提问，以往都是引路人挑起话头，然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
引路人没有回答，他一向沉默，但此时此刻，这种沉默却令他恼火。
他是自己要求进来的。
不知何时跟在后面的死神默默的补充一句。
自己要求进来的。
他轻喃的重复死神说的话。
然后蹲下来和引路人等高，捏起他白皙美丽的下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
你自己要求进来的。
语气不是询问，是陈述。
死神知道，守墓人很生气，非常生气，但是他不会伤害引路人，永远都不会。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引路人的脸，抹去上面的血污，拨开碍事的头发，另一只手则轻点着，像在摸索他脸上的轮廓。
你犯错了？
犯了什么错？
告诉我。
他的声音无疑是很好听的，轻轻地，压在引路人的耳边，他的睫毛颤了颤，却还是沉默。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他粗暴的吻上引路人鲜艳的红唇，辗转撕磨，舌头没有深入，仅仅是唇贴着唇，他漆黑的眼睛睁着，看着引路人。
死神捂脸，默默的退了远些，这两个人，尽管把他的记忆都销毁，他们还是能凑在一起。
死神露出苦笑。
吻还在继续，他苍白的手指放在引路人的腰上，一点一滴的收紧，眼睛还盯着他。
引路人睁开美丽的蓝色双眼，有两行清泪滑出，好象天空在下雨。
阑……
嗯。
阑……
嗯。
阑……
嗯，我在。
引路人身上的锁链蓦然解开，他浑身是血的倒进他的怀里，嘴里还在叫着他的名字。
守墓人将他打横抱起，往出口的方向走，死神跟着他们，没有人说话，忏悔室里除了犯人的尖叫，没有其他东西回荡。
回到死神的办公室，他将引路人放在沙发上，自己做到另一张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等着死神的询问。
你……知道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嗯。
那么……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完整版，我想知道完整的，还有为什么。
死神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始讲述那个故事，那是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开始的——
* * *
就象那些老套的故事一样，从前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山神，不过请别误会了，山神并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山神眷顾山下的人，山下的每年都会准备丰盛的山祭，他们谨遵山神定下的规矩，不敢有半点逾越。
有一天，山神说他即将消逝，山下的人很伤心，为山神办了最后一次的山祭，山神很感动，赐下福祉给山下的人。
很多很多年过后，山下的人忘记山神了，也忘记了他们和山的约定，他们大肆掳掠，直至荒脊。
山下的人活不下去了，于是，他们用尽最后一粒粮食给山作祭，希望山神在天之灵能原谅。
上面的人不忍，派下小仙再度管理这座山。
小仙很贪心，每年要山下的人献祭一位新娘，还要很多很多的肉。
于是，这就是第一任新娘的故事。
卿清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全村的男孩子总说，要是能娶到卿清那就是他们的幸福了。
卿清是一个很体贴的男孩，全村的女孩子总说，要是能嫁给卿清那就是他们的幸福了。
卿清是孤儿，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嫁给谁，又或者，娶谁，每天每天，求亲的人踏破他家的门槛，又通通败兴而归，卿清油盐不进，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嫁给谁，又或者，娶谁。
小仙提出条件的时候，村民们第一个就想到了卿清，没有人想要将自家儿女嫁给小仙，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卿清成了最佳选择。
卿清被村民们绑到祭台上，睽违已久的山祭，贡品很丰盛，卿清和那些食物绑在一起，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小仙从山上下来，看见卿清相当满意，祭台上满坑满谷的肉也令人心情愉悦。
小仙一拂袖，食物便全数消失，他一把抱起卿清，卿清还在哭，眼泪像水晶珠子，啪嗒啪嗒的落。
小仙回到他的山洞，他没有马上就碰卿清，而是大啖那些肉，卿清这才发现，小仙根本就不是仙，只是一头成精的山猪，原本那个被派下来的小仙早就惨遭杀害。
卿清很害怕，他想逃跑，但是小仙一定会发现他的。
一连几天，小仙都没有动他，只是吃饱睡睡饱吃，偶尔出去戏弄山林里的动物。
有一天下午，天空开始下雨，雷电轰隆隆的响，卿清很害怕，缩在山洞的一隅瑟瑟发抖。
小仙没有回来，他已经出去好几天了，虽然卿清很害怕小仙，但还是希望能有个人作陪。
雨很大，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小仙还是没有回来，卿清决定自己出去看看。
一走出山洞，卿清就被滂沱的大雨打湿了，那些斗大的雨珠打在他单薄的身体上，砸得他生疼。
卿清突然就觉得委屈，站在雨幕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此时，一道闪电劈开天际，伴随着戏剧性的音效，卿清被吓到了。
卿清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只是一直跑、一直跑，他不知道他在逃什么、在躲避些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他一切的一切，好象都没有希望。
卿清奋力的奔跑着，无奈他的身子是个娇气的，越跑，意识越模糊，最后摇摇晃晃的绊到一颗石头，扑在泥泞的地上，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