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咕叽菌

41、死生

　　“赤钧！滚出来！”
　　润玉用指腹蘸了一抹嘴角的血迹，闭眼凝神，双手结印，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强行将赤钧拘了回来。
　　随着一道红芒破空而至，赤钧终于现身，映着空气中星星点点正在熄灭的荧光，缓缓地站在了润玉的面前。
　　“救她……”润玉带着一丝热切的期望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却看到了无尽的黯淡和悲伤，于是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让她走吧，”赤钧痛苦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视线：“她说，活着太疼了。”
　　凭着法力勉强维系的破碎之躯，怎么会不疼呢。
　　润玉愣住了，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两日后，封后大典如期举行，润玉还是成亲了。
　　他封锁了那日有关天牢的一切消息，让金曜星君对外只说是青灯畏罪自尽。
　　然后趁着人鱼泪上邝露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前，以物化形，在四海八荒的见证下简约又庄重地迎娶了上元仙子，公布了念念的身份。
　　润玉决定要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包括他自己。
　　即使他看着那个向自己款款走来的“邝露”时四肢发凉，也依然能够有条不紊地完成所有该有的步骤。
　　仙乐漫天，不胜聒噪，彩凤飞凰，只嫌碍眼，他接过“邝露”的手，走过长长的云台，齐齐躬身祭拜天地，接受众生的祝福。
　　只是从始至终，他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他知道，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世上只有一个邝露，那个即使再努力，也藏不住眼中万分情意的邝露，已经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瞒天欺海，死生两隔，从未想过，自己的婚礼，能荒唐可笑到这个地步。
　　夫妻对拜的时候，润玉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抱歉。”
　　抱歉啊，邝露，爱情、生命、自由，一样也没能给你，穿越轮回，希望你再也不要遇到我了，不值得。
　　封后大典过去，他便立刻宣布，天后娘娘旧疾未愈，前往无尽海等秘境闭关修炼，不问六届俗事。从此再也没人知道邝露的行踪，纵使世间议论纷纷，但无人敢在天帝面前露出半点好奇，因为唯独对这一件事，天帝陛下会真的勃然震怒。

　　数月后的一天，润玉正逗着念念牙牙学语，突然有人来报，妖界夕颜紧急求见。
　　他意兴阑珊地到了会客厅，见到了这个已经在妖界呼风唤雨的后起之秀，自从夙枭和逢喜因青灯获罪，退出了妖界各方势力角逐的舞台，她却凭着润玉的许诺成功全身而退，继而在妖后的支持下接连摆平了各路人马，已经是实质意义上的王储，只差择个吉时公告天下罢了。
　　细思种种因果，倒不怕她早早存了的几分小心思，只是还不知道她的心思究竟有多大，润玉低头喝茶，藏住了眼底的一丝锋芒。
　　“陛下，”昔日的少女神态间已经多了几分凌厉气势，话出口却露出明显的焦躁：“求您救救赤钧吧。”
　　邝露消散那日后，赤钧便自行离去了，据安插在妖界盯梢的探子来报，他回了九幽之眼，之后再未现身。
　　“他的事我管不了。”润玉连眼睛都未抬，他不想好奇，也不想再对这个世界付出不必要的关心，众生皆苦，谁能救谁。
　　夕颜像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断然拒绝，脸色铁青，咬了咬唇，颤声道：“如果我说，青灯的死另有原因呢？”
　　润玉手上的动作一滞，慢慢地放下茶盏，冷笑道：“当初任凭我怎么问赤钧，他都一言不发，原来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夕颜赶紧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她低着头，一滴冷汗自额际滑落，半晌，才听到那人冰雪一般的声音。
　　“若你还把我这天帝放在眼里，今日就别再有半个字的隐瞒，否则日后让我发现了，我对你必不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