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咕叽菌

11、朝露

　　表面云淡风轻，事实上焦虑充斥着润玉的内心。

　　派去尾随邝露的手下前几日就跟丢了，待朝露剑出鞘的时候，他便立即感应到了邝露的所在。

　　果然不出他所料，润玉放下手中的史籍，带上一二随从，立刻动身赶往九幽之眼，一番查探，很快发现了邝露隐去气息的真身。

　　邝露并不知道，润玉赠她的生辰贺仪，除了在剑身炼化了部分灵力，还注入了一丝神识，他料定她不会轻易拔剑，送她朝露，本就是为了能在危急关头护她周全，不想竟在这番情形下派上了用场。

　　既然邝露和孩子的变故与九幽之眼前的献祭脱不开干系，自然要从九幽之眼的来历查起。润玉在邝露辞行后几乎不寝不食，恨不能一夕之间翻遍六界典籍，无论对方是什么神魔鬼怪，知己知彼，才能争取转圜的余地。

　　早在第一次自九幽之眼将邝露带回，他就已经查过省经阁，可并未发现邝露所述的关于九幽之眼法阵的书籍。

　　他所能够找到的关于九幽之眼的最早记载，始于父神元蒙在位末期，据上古传说所言，父神辟六界，定四海，以自身为原型放大不同特质，衍化出各界生灵，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后有大千世界生生不息。

　　但由于在创世时消耗了大量精气，元蒙在位仅六千余年，便进入五感衰竭的状态，乃立下手谕传位继任天帝扶鸿，飘然隐退。

　　而九幽之眼的禁锢由父神亲手在即位五千多年时落下，史籍只简单记载潭中镇压了一名洪荒时期的穷凶极恶之徒，再进一步的信息便没有了。这结界固若金汤，经过近百万年的时间推移，近来才有了松动的迹象。即便如此，欲闯入禁地，非有一定修为者仍是力不能及。

　　关于九幽之眼献祭之人的事例记载，更是寥寥无几，润玉遣了无数文官搜罗异闻，总共也才发现不过数则只言片语的侧面消息。

　　传说之所以为传说，便在于无人能说得清事情始末细节，多与事实有些出入。不过传说与传说之间若有些信息能吻合一致，便也未必不值一信。例如九幽之眼能吞噬万物，生灵死物均有去无回；以及，九幽之眼岸前完成祭献的人，似乎都达成了心愿，但其后多多少少有些举止反常，甚至传闻有发狂致死的先例。

　　润玉得出至少三点推论：一来，潭底人物必定大有来头，邝露所求乃他半数仙寿，天地间能应下神仙命数的，闻所未闻；二来，此人必然有无法离开九幽之眼的缘由，否则以他的实力，不可能出入不了松动的结界，毕竟此地连他和邝露都能自由来去；三来，从过往献祭事例判断，潭底之人并无热衷取人性命的传闻，且既然邝露能有机会在潭底拔剑，至少说明尚存一线生机。

　　感应着朝露剑来自潭心深处的气息，润玉稳住心神，决定冒险一搏。

　　他身系六界重任，在无人接手帝位前断不能贸然以身犯险，与其孤身闯入强大对手的地界，不如尝试引蛇出洞。倘若潭底之人确实不能离开九幽之眼，他不妨试着将这汪黑水搅浑，所幸他修的恰好是水系法术。

　　“在下润玉，不知可否邀府上前辈当面一叙”，命人远远护住邝露真身，他催动内力，将潭水搅成一柱冲天的漩涡，直直腾向云霄。

　　“大胆！”蕴满怒意的男声自潭底传来，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腾起的水柱，竟扯着水流一寸寸渐渐回落。

　　果然不能离潭，润玉暗想，手下立时有节奏地卸去气力，朗声道：“请前辈宽恕润玉失礼，只是在下恰好有位朋友在贵府做客，润玉寻她有要紧事商量，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求前辈容朋友出府与我见上一面。”

　　“哼”，片刻后一阵冷笑传来，“本座这两日遇到的人，一个赛一个有意思。先是你这朋友，自己闯上门，死活要陪着本座，随后便有你跟我要起人来。真当本座这里是什么好消遣不成。”

　　润玉脸色有些难看，手中复又施力，继续将潭水拔起，止住了水柱的跌势，嘴上却仍然恭谨客气：“恳请前辈成全，润玉不知府上规矩，有机会定当登门请罪。”

　　他便赌一把，此人必不愿所栖身的九幽之眼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