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潆瑜》杳无横

10、第十章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推演此界原定的发展轨迹和重置后的走向。

　　知过去晓未来是修行之人必备技能，凡人的命数修为只要到了一定的程度，一眼便能看尽。白韶卿虽未精修过此道，可他实力卓绝，几乎什么都曾涉猎。即便在规则之下神力被限制使用，想要点个火都不行。但以损伤神魂为代价，依旧能将想要得知的尽数推算出来。

　　随意找了张白纸，开始动作。随着一个个字落下，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到最后近乎透明。

　　直到写下一个名字，白韶卿停笔，也不在意神魂上出现了一道蕴养万年才能痊愈的伤痕，眉眼舒展，唇角带上如释重负的笑意。

　　纸上的内容记在心里后，白韶卿谨慎烧毁，打开笔记本做计划。

　　他决定离开，因此要把花絮潆安排妥当，首先得保证苏瑾瑜活下去，并且生活质量只能提高不能下降。

　　世界若不是处于濒临崩溃的境地，不会擅自更改原定的发展路线，进行重置。

　　出现这种情况，没有一个神能推卸责任。

　　除非世界天道对其中的生灵完全丧失希望，会主动申请毁灭世界，否则世界只会被迫崩溃。

　　被迫崩溃即世界天道在恶意攻击下无力保护世界，致使世界本源全部被掠夺或溢散，世界本体逐步走向消亡。

　　此界便是被迫崩溃下世界天道献祭自身使得时间回溯，进行自我拯救。

　　在这种情况下的自我拯救无疑是穷途末路下的最后挣扎。将世界快速推向末日，以生灵自身的力量挽救他们的家园。然而自来欲望难填，人性难测，灭世与救世一线之间。非走投无路下，没有一个天道愿意做出这样的决定。

　　白韶卿猜测，大概是因为关注到苏瑾瑜投胎在这儿，知晓花絮潆一定会来，而大道必定派遣神监视祂。故而以陨落为代价，赌一线生机。

　　探查花絮潆的行踪，几乎是每个天道隔两天就要做的事。

　　不过，天道也并未将希望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今神力受限，他与凡人并无太大差别。但他必须去做一个神应该做的事，尽一切努力帮助此界生灵进行自我拯救。

　　神的本质是长生种族中的一类，为什么独独凌驾于所有种族？其中的原因在于责任。

　　从诞生开始就背负守护大千世界万物生灵的使命，就算陨灭，神魂也会化作能量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履行职责。因为付出几乎一切，故而大道给予至高的地位。

　　白韶卿罗列着能想到的人类生存需要的物资，给自己定下三天时间全部买全。花絮潆直接穿墙过来，落下一句话转头就要离开。

　　“我要带阿瑜走。”

　　白韶卿一惊，赶忙抬头:“您不能这么做。”

　　花絮潆不能修炼，神尽皆知，原因同样是个谜团。祂身上总是带着违背神的常识、认知，无法得知真相的秘密。

　　无法修炼等于没有神力，自然不能掌控空间时间。因此，祂进入其他世界一直用着非常规方法——撞。

　　没有参杂一点水分修饰，行动与形容百分百的一致。

　　祂撞世界壁垒毫发无损，可世界壁垒就有大问题，直接出现一个和花絮潆身形一模一样的大缺口。

　　如果天道没有问题，不过是或麻木或不愉的花点时间进行修复。

　　但这个世界的天道百分之九十八已化作世界本源，不知多少年岁才能重生。花絮潆带着苏瑾瑜走，撞出的缺口就像在本就漏气的气球上用剪子剪了个一眼就能看见的口子。

　　祂站住，看向白韶卿，明显是在等一个理由。

　　大道理花絮潆根本不会听，祂连最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白韶卿只能从苏瑾瑜身上出发，又顾及祂可能并不知晓一些常识，说得详细。

　　花絮潆的存在太特殊，有无聊的神聚在一起揣测过，祂大概没有传承记忆，也就不是生而知之，文化得自己学，但祂看着也不像会特意学习的样子，估计有些种族的文字都不认识。

　　“每个世界都有世界壁垒保护世界不被入侵，如果不经正规渠道离开或进入世界，世界壁垒会进行无差别攻击。苏瑾瑜是肉体凡胎，世界壁垒的攻击很可能会令他魂飞魄散。”

　　花絮潆有两分迟疑，转头就被几小时前苏瑾瑜吓得眼泪都飚出来的脸打消。

　　“我要带阿瑜走。”祂重复，思索解决方法。

　　世界壁垒会伤害阿瑜，不存在就不会有伤害。怎么才能不存在？

　　花絮潆搜肠刮肚，终于找出每次祂撞过去时像玻璃罩子一样的世界壁垒就会碎掉一大块的记忆。

　　有了办法，不再等白韶卿给出答案，花絮潆行动力极强的就要去执行。

　　没有改变祂的决定，见祂转头又要离开，心思电转之间，白韶卿意识到祂的想法。一股无奈感油然而生，祭出杀招。

　　“是他让您带他离开的吗？”

　　不出所料，一句话成功将祂留下。

　　“您比我更了解他，他和您说不愿与世界共进退吗？”

　　白韶卿又抛下一个问题，花絮潆想到当年敌军兵临城下，权贵闻风而逃，他穿着孝衣冲上城楼誓与边关共存亡的事迹，心虚。

　　“阿瑜会怕。”

　　果然能说动，白韶卿再接再厉，“恐惧不代表怯懦，您知道，他从来都是最勇敢的。”

　　这话并非白韶卿无的放矢。苏瑾瑜以勇气闻名所有大千世界，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世界更是赞其‘第一勇者’。

　　“您也应该相信自己，能保护好他。”说着将刚制定了一半的计划给花絮潆看，“只要收集足够的物资，末世不会对他的物质生活造成影响。”

　　最后他说:“您应该告知他末日来临，征询他的意愿商量着做决定。您爱他，更应该比旁人还要尊重他。”

　　花絮潆敛眸，将白韶卿的话听进了心里。所以，什么是尊重？

　　祂想问，却感知到隔壁出现动静，赶紧回去。

　　苏瑾瑜喝了花絮潆在网上学习煮的安神茶，依旧睡不安稳。此时大概是做了个噩梦，猛然惊醒，汗水濡湿了头发，一双眼残存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