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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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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魏景忧醒来后,只觉得脑袋千斤般一样的沉,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想抬手揉揉眉心缓下神时,隐约察觉到身边睡有人。
悠悠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目的是一间素净的屋子,透着一股清雅洁净。
望着这间陌生的屋子,他微微一怔,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只记得昨晚好像喝了很多酒,到最后便不醒人事。
忽然身边一声浅浅呻,吟贴着耳边传来,魏景忧登时愣住,眼睛瞪大,扭着僵硬地脖子侧首看去。
这一看之下,他迷糊地脑袋瞬间被炸得清醒,慌忙起身之时手撑空,一不小心给滚落在地上。
低首望着自己一布未遮的身子,犹如雷击。
“太子,您这是怎么了。”那是一名少年,此时已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脚曲起,一手搭在上面,动作十分随意。
他的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衣绡,松松垮垮地挂着,从喉结下来处,还露出一大块光洁诱人的胸襟。
“你是谁,为何本宫会在此,且,你为何会与本宫一同睡在塌上。”
魏景忧扯过落在床下一角的被子,试图掩住自己一缕不挂的身子,边问那少年,边回想着昨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什么会跟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一块,昨夜可有发生任何事情,有无被人看见,为什么自己一点都记不起来。
种种猜忌的神情一一自他脸上扫过。
那少年轻笑:“昨夜您来我小馆喝酒听曲,酩酊烂醉之时硬拉着奴家陪您歇息,太子可真是记不得?”
魏景忧一听,手指着他,口齿不清地问:“你………你,那…昨夜本宫可有做……。”
“当然有……。”一语未结,青衫少年便出声打断。
魏景忧脑子直“嗡嗡”作响,心下发紧,连话也吱唔不出半字,捉急之际,直接甩开被子起身,拉下挂在屏风上的衣物,慌乱套上后便逃似地离开。
他撑着胀痛的脑袋,绕着僻静的巷子一路火燎地赶回宫中,临到半路,竟撞见了皇叔。
他噙着一脸阴笑问:“侄啊,看你一脸憔悴,昨夜可是把身子累了?”末了,又加一句:“如何,可觉得鲜?”
魏景忧这才隐约想起,昨夜是皇叔拉着自己去小馆听的曲儿,不由幽怨地瞪他一眼:“皇叔,你怎可带我去那等地方,我明明……。”他明明在醉梦楼喝得好好的。
“太子……。”皇叔拖着长长尾音:“花丛虽美,久了便腻,腻了,可就不鲜了嘛,皇叔保你尝过之后定会回味余香。”
“皇叔你………。”魏景忧一时恼羞得语塞,愤愤甩袖头也不回往宫中而去。
一到寝殿,立马吩咐宫女备汤净身,将一夜流连在外的污秽全洗去。一遍又一遍,直至皮肤发白方肯走出汤池。
穿戴整齐出来,发现外面已下起了淅沥小雨,密雨绵绵,千丝万线,散发着的烟波笼罩住整个宫廷楼宇。
殿檐前留下来的雨珠如一道细密的水帘,与外头间隔开来。
魏景忧饮下宫女送来的醒酒汤,便从书案前撂了一叠的折子,随手抽拿出一本细细批改起来。
听着外面雨滴滴答答地打在窗棂上,原本静谧的宫殿越发寂静。
笔尖落过的地方,立即洇出一笔又一笔滟滟的朱砂,如花蕾次第绽放一样。不觉间,脑海忽然跳出昨夜醉酒后失忆片段。
才恍然想起昨夜的厢房里头,酒过三巡的自己拿着一壶酒离开席桌,踩着已醉的残步,摇晃地朝珠帘后那隐隐绰绰的人影走去。
几点琴音袅袅,听着挑人心弦,心想到底是哪个美人儿在弹,撩得他一夜心神恍恍。
他拨开珠帘,珠玉之间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因为太过用力,有几条被甩得老高,落下时,连连打在他的身上。
魏景忧撑着迷蒙的双眼细细看向琴案前之人,瞧了半天,才看清那是一名容色秀美的少年,见他进来,并未受到惊吓,神态依然从容,嘴角浮着抹若隐若现的浅笑。
见是名男子,提起的兴致顷刻间全无,与对方客套的额额首,折身就要出去时,却不知脚下踩到了甚玩意,一不小心打了滑,整个身子便往后顷倒而下。
就在他准备贴地那一瞬,忽然间譬见一道身影从眼前掠过,随即一脚跨上他的身子,一手拖住他的后脑勺,才险险躲过这一遭。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子几乎没有缝隙的贴在了一起,近在咫尺的脸,稍微一动就能碰上。
“太子,可还好。”少年笑问,淡淡的气息直拂他脸上。
魏景忧惊得手一抖,思绪被拉回,落字最后一笔生生拖出了长长地一道。
背脊不由一阵发寒,脸色也略渐惨白,胸口彷佛有一股恶心的气息想往上翻,于是他搁下笔,甩开那扰人的头绪,疾步出了书房。
入夜,魏景忧无心看书,早早便唤了宫女伺候他宽衣解带,熄灯上榻。
当他闭眼入梦时,那淡雅的笑意再次乱入脑海,气息喷在脸上,彷佛现在还能感受到浅浅地清香飘过。
朦胧间他看见少年褪去了身上的衣物,下一刻便露出了光洁修长的背脊来,腰线优美而结实,在如缎地长发摆动之间若隐若现,只见他手一扬,那件轻柔的薄衫已妥妥挂在屏风上。
魏景忧突然心跳得厉害,脸热得滚滚发烫,喉咙干燥而灼热,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缓缓涌来,同时又感到害怕和不安。
当这份害怕和不安占据他的念头时,魏景忧终于自梦中惊醒过来,才发觉背心早已渗出一片冷汗,全身已然发麻。
愣愣地盯着投在窗口上那柳条的影子摇曳不停,双眸在黑夜中闪着微弱的光芒,久久才回过神来。
方才那一梦竟觉得无比真实,似乎就是那晚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只要他回想起来,头便隐隐作痛,片刻记忆全无。
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地重现方才那一梦境,扰得他难以入眠。
他极力抑制自己不要再去回想,但都徒劳无益。
那少年俊雅的容颜,宽厚的肩膀,有力的腰身,不无时无刻地从他眼前晃过,敲打着他的心弦。
无论用膳,看书,批奏,像丢了魂似的,恍恍惚惚。甚至在朝堂上,父皇唤他好几次也没留神。
“太子,最近好像心神不宁啊。”下朝时,皇叔从他身后走过来,魏景忧仓皇回头,连忙用疲惫掩饰自己的窘态:“是啊,最近公务繁忙了些,睡得较浅。”
“太子多注意身子,莫要太操劳才是。”皇叔笑笑,沉吟半响,压低声道:“太子今夜是否得空,不如到皇叔府上坐坐,近来小南馆从东晋卖来了好些俊美年少的小美人,我叫了几个过府中,你要不要挑两个玩儿。”
魏景忧闻言,脸色煞时惨白,虽然知道很多官员会偷偷在家中养些貌美的娈童,小楼馆为了攀附还会做为物品赠与达官贵族,父皇也只睁一眼闭一眼不说,可他始终无法接受这等歪癖,不由薄怒道:“皇叔,你是皇族人,怎可带头辱了风气,万一上效下仿,届时至皇家颜面何存。”
“太子你这就不懂了,嗜男阳怎么会是有辱风气呢,反之是一种风雅之事,何况也不止我一人,皇兄可是好几次也偷偷溜到我府上玩儿呢。”见魏景忧无法释怀,又安慰道:“皇侄,别忧心了,他们只不过供给权贵的一件玩物罢了,普通人哪玩得起。”
魏景忧无话可说,重重甩袖扬长而去。
他奔回书房,一个人坐在案前沉默不语,看着桌面堆积如山地奏折,甚是心烦意乱。
不知为何,一想到方才皇叔说的那些话,同时又想起那少年也有可能会被权贵当作玩物送来送去,就没来由地心绪樊乱,烦躁不安。
不觉间竟生出一团火,控不住情绪地把桌案的书用力一扫,它们便如楼宇般轰然而塌,噼啪噼啪落在地面,有的甚至飞的老远,在空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一本本撞击到墙上后啪嗒掉下。
恰巧一名宫女端着茶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时,吓得手一颤抖不稳,茶杯便打落地上,碎渣四溅,宫女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魏景忧方知自己失态,他从未如此过,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随即闷不作声地负着手离开了书房。
外面连日细雨不停,伴随着初秋的风略感丝丝凉意,他踱步在朱红玉砌的回廊上,时走时停,不知不觉竟出了宫门。
他淋着小雨,无意识地凭着记忆慢慢踱步街头,后来到了迂回的巷子里头,那里有一间十分雅致的小楼宇,因此地偏僻,并无过往的路人。
此时大门紧闭,四周异常安静,只有挂着门口的两个红烛笼随风摇曳时,发出“吱吱”声来。
他在门前踌躇半响,后又转身打算离去。
“吱呀。”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开门声响起,他脚步顿住,回头看去,只见一名着红衣裳的俏美男子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