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江南赶上春》沈恒意

17、转机

　　颛瑜在被带往这间屋子的路上，是失去了全部的意识的，他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没有一点概念。而秦盈江即便对自己还有往昔的情分
　　在，终究也是选择了其他三家。他既然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必定也知道宋怀锦的存在，怀锦那边想必也遇到了麻烦。当下还是看自己
　　能否以对秦盈江的了解，找出什么破绽，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颛瑜再次环顾这间不大的房子。四面是一眼便看到底的光秃秃的墙，斑驳破落。一张窄木床，一张置着一根蜡烛的桌子，一扇和这处
　　处透露着腐败气息格格不入的崭新的玄铁而制的坚固的门——再没有什么可看的了。颛瑜叹了一口气，秦盈江做事向来认真谨慎，关押自己
　　的工作也一定是滴水不漏。这些人没有直接杀自己，而是选择关起来，有床睡还有饭吃，生命暂时没有危险。倒不如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
　　么，静观其妙也好。
　　所以当有人通过门上的一个小窗口送饭的时候，颛瑜很平静地接过了自己的饭菜。一碗稀粥，两碟炒菜，对于习惯了军旅生活的颛瑜来
　　说，这饭菜甚至算得上精致。他也不矫情，狼吞虎咽就把饭全部吃完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后，有人敲了敲门，让颛瑜把餐具递过去。颛瑜
　　自然地照办了，还将餐具码整齐了才递过去。颛瑜空手缩回来的瞬间，感觉手心被迅速地塞进了一种纸条触感的东西。颛瑜没有丝毫犹豫，
　　把手握起，缩了回来。与此同时，那扇小窗又被粗鲁地合上。
　　颛瑜感到有些紧张，他攥紧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桌边，就着烛火摊开手掌。是一张团在一起的纸条，颛瑜打开后，看见上面写着“今
　　夜丑时”，最结尾处，有一个小小的“莲”字。颛瑜一怔之下，突然想到自己与几个近臣一次喝酒时，正在一个莲池中心的水榭上。那日正
　　是夏天，荷花映日，宋怀锦又那莲花自比，几个友人便说，就让宋怀锦以“莲君”为号，才又应景，又和他的心意。这本是戏言，后来众人
　　也会偶尔这样叫宋怀锦，但知道的并没有几人，而且都是真正可以信任的臣子。且不说这多半是宋怀锦的手下派来的，就算纸条是假的，他
　　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再次也不过是一个死，对方若是这时候翻出什么花样，反倒是他逃走的一个机会。
　　颛瑜抬手把纸条烧掉，开始琢磨起时间。秦盈江来的时候，门外日头正烈，应该是正午十分。所以刚刚送来的那饭应当是晚饭，大约是
　　酉时。现在距离丑时应当还有三个时辰。宋怀锦知道他身陷囫囵，自然不可能让他离开这软禁的地方去做什么，必然是让他时刻警醒，在丑
　　时左右，准备妥当，保持清醒。颛瑜有几分赞赏，不愧是自己年轻臣子中的翘楚，自己最信任的近臣，不仅可以摆脱麻烦把京城的事情安置
　　好，还可以找到他被掳走的地方。
　　颛瑜的精神暂时放松了下来，而一旦放松了下来，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秦盈江。那个从小跟在他身边，聪明又单纯的少年，经历了世
　　事变迁后，淡漠的少年，可即便命运不公，他也仍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不过就是骗了自己而已。世界上任何人也许都可以指责秦盈江，唯
　　独他颛容与没有这个资格。他欠他那么多，秦盈江到现在也是最耀眼的，可他把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样，沉默，孤独，背负
　　了一座山一般。颛瑜慢慢捂住眼睛，秦盈江怎么能不恨他呢，他好后悔说了一刀两断的话，秦盈江这么实诚的人，若是真得从此之后不再报
　　复他，他们之间是不是就永远形同陌路了？他不想，不管他在秦盈江心里是怎样的形象，他只希望还有自己的位置，他从此还能在看看他。
　　这算什么？对自己的弟弟有这样的想法，这算什么感情？
　　颛瑜不敢深想，强迫自己停止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在当前的要紧事上。

作者有话说

　　这章没有秦盈江小天使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