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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酒楼解围 ...

  •   几日后。
      微风起,满室栀子香。
      谢清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醒了却还久久不愿起。
      半晌,窗下响起刻意放慢了的清浅脚步声,片刻,半掩的窗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拉了开。
      来人小心翼翼地冒头,睁着一双灵动活泼的眸子悄悄地观察起屋子里的情况,见屋子里的人似乎没有觉察到异样,她窃笑一声,随即放开了胆子往屋子里爬。
      床上,谢清晏面对着墙,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上一片波澜不兴。
      明知来人是谁,还要配合着演戏,谢清晏表示心有点累。
      片刻,人停在了他身后。站了一会,见谢清晏始终背对着自己毫无反应,她索性直接爬上了他的床。
      蹲在床上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几眼,她伸出手粗鲁地拍了拍他的脸道:“起床了——别装啦,我知道你醒了。”
      闻言,谢清晏睁开眼,见眼前人好端端地不着红妆,反而一身男儿打扮,不由得蹙眉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又是偷溜出来的?”
      “我无聊嘛,”她撇了撇嘴,“太子哥哥最近在忙些什么也不知道,一天天的根本没个人影。宫里又不管我玩什么都有人管着,实在无趣得很。”
      谢清晏坐起身,突然注意到她竟连鞋也不脱就爬上了他的床,素来有些洁癖的他顿时俊脸一黑,起身毫不客气地将她提下床去:“谢玉宁!你竟敢踩我的床!”
      谢玉宁捂住耳朵,清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她委屈道:“吼什么吼,不就是一套被褥嘛,本公主又不是赔不起!”
      谢清晏横了她一眼:“你可见本小爷缺钱?这是钱的问题吗?”
      想了想还是气不过,他伸手,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门道:“越来越刁蛮任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谢清晏——”她一把打掉他的手,捂着脑门气鼓鼓地瞪着他,“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戳我的头!”
      谢清晏不以为意,只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道:“不听话就把你打晕拖回宫去。”
      “你……你欺负人!”说着,她往地上一坐,抽噎了两下,瘪起嘴就开始号啕大哭起来,“我要告诉父皇,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呜呜……”
      这一嚎惊天动地,可她脸上却连半滴眼泪都没有。
      谢清晏丝毫不为所动,只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门在你后面,慢走不送。”
      话音落,哭声乍然一收。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等再睁开眼时她又突然换了个面孔,起身满脸堆笑地拽他的胳膊:“清晏哥哥,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见他没有表示,她拖长了尾音一字一顿地央求道:“好不好嘛——清晏哥哥——”
      这软软糯糯的撒娇声让谢清晏没由来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抽了抽嘴角推开她的手,转身去找衣服披上:“行了行了,别做作了,这不是你。”
      “说吧,来找我做甚?”
      见状,谢玉宁嘻嘻一笑,大咧咧地坐在一旁,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听说清晏哥哥是芳菲楼常客?”
      闻言,谢清晏额头青筋一跳。
      “打住,”他用脚趾头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你想都别想。”
      乍然被拒,她却也不生气,反而一阵长吁短叹道:“唉……那真是可惜了,我今日听墙角,听苏相说苏家二公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要父皇给他指门婚事呢……”
      “赐婚?和谁?”谢清晏扭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
      谢玉宁见他上钩,挑挑眉道:“天下可没有白吃的筵席。想知道啊,那你带我去啊——目前除了我,这个消息可谁都不知道哦。”
      这个死丫头,她可真是知道他的软肋在哪。
      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算你狠,我带你去。”
      “成交!”谢玉宁蹭地跳起,“我出去等你,快点哦。”
      谢清晏看着她兴高采烈的背影,忍不住扶额。
      果然是关心则乱,都来不及想这丫头会不会诓人,他就盲目答应了。若是被皇伯伯知道他带她去逛花街柳巷,他一定会死得很精彩。
      可这事若是真的,那阿谦岂不就要和旁的人成亲了?
      “该死。”
      谢清晏低咒一声,突然间心烦意乱起来。
      半晌,谢清晏才慢悠悠地出现在大厅。
      一看见他,谢玉宁就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道:“清晏哥哥,我饿了。”
      “林叔——”
      不等他说完,谢玉宁抢先一步道:“我想吃八珍楼的烧鸡。”
      对此,谢清晏很是无语。
      这丫头前不久一连半个月天天让他往宫里给她带烧鸡,若不是八珍楼的老板不肯割爱,他就差把厨子给送进宫里去了。她就吃不腻吗?
      “你是黄鼠狼投胎吗,怎么每天就想着吃鸡?”
      “唉呀,就算是了,”谢玉宁笑眯眯地推着他走,“走了走了。”
      “林叔,那午饭我就不回来了。”谢清晏边走边道。
      林叔站在檐下看着庭院中互相推推搡搡的二人,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路上小心,照顾好公主殿下。”
      “知道了。”
      谢玉宁转头看了眼林叔,压低了声音在谢清晏耳边道:“你和林叔感情可真好,有时看着不像主仆,倒像是亲父子似的。”
      “从我七岁回长安起和父王就聚少离多,这些年是林叔看着我长大,悉心照顾教导,我待他自然更亲厚些。”
      谢玉宁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说来我也是好几年没见过皇叔了,要不要找个机会我和你去西北看看?”
      见她又开始打坏主意,谢清晏便抬手赏了她一记爆栗:“臭丫头,你是想让皇伯伯砍了我吗?”
      她捂着额头,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那么凶做什么,人家只是随口一说嘛!”
      谢清晏白了她一眼。
      这丫头没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谁知道她的随口一说会不会哪一天心血来潮就变成了现实。他虽然年轻,却也惜命得很。
      二人走到门口,正好遇见齐潇从马车上下来。
      自打回长安之后,齐潇就和年纪相仿、脾性相投、身份相当的谢清晏混在了一起。而谢玉宁又喜欢缠着谢清晏这个不拘礼法潇洒不羁,且会带着她吃喝玩乐的堂兄,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相熟了。
      此刻见到男装打扮的谢玉宁,齐潇愣了愣道:“殿下你这是?”
      彼时谢玉宁正低着头和谢清晏的袖子较劲,她努力地想把谢清晏的袖子拽得紧一些,再紧一些,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又丢下她跑了。
      闻言,她抬头笑眯眯地道:“我和清晏哥哥去八珍楼。”
      “正好你来了,一起去吧。”谢清晏上前和齐潇勾肩搭背起来,暗地里却侧过头向谢玉宁使了个颜色。
      谢玉宁会意,随即不怀好意地笑了。
      此时多一个人便多一重保障,万一到时候被父皇责罚也有人分摊责任,何乐而不为。
      于是她拽着谢清晏,扬起骄傲的小下巴煞有介事地道:“齐潇,本公主命令你,今天必须请本公主吃饭。”
      “……啊?!”齐潇在谢清晏的钳制下艰难扭头,委屈巴拉,“为什么又是我啊?”
      谢玉宁叉腰,义正言辞地道:“你都没请我吃过饭,太小气了!”
      齐潇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明明他上次才请过好吗?!!
      “是吗?”谢玉宁做无辜状,“反正我记不得了。不管,记不得那就是没有——”
      想了想,她又点点头自我肯定道:“对,你没有请过。”
      齐潇欲哭无泪。
      谢清晏点点头:“不过是一顿饭而已,侯爷切莫如此吝啬。”
      “谢兄,这是今年你第十八次说这句话了。”
      齐潇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凉凉地道:“去年你不仅欠了我几百两饭钱,还欠了打坏芳菲楼玉器碟碗我替你赔的钱,那些字据可是到如今都还白纸黑字挂在我床头。”
      “鉴于此,所以今日我请五公主吃饭没有问题,但是谢兄你不行。”
      谢清晏尴尬地笑了笑:“长平侯府家大业大,你该不缺那些钱,不要在意啦。”
      “不,我缺。”齐潇斩钉截铁。
      “不不不,你不缺……”
      “我缺。”
      “你不缺……”
      “我缺。”
      ……
      “诶呀你们俩烦死了!”谢玉宁从齐潇的马车里探出头来,“还有完没完了?我都快饿死了,上来!”
      谢清晏很有自觉地为齐潇开路,谄媚微笑道:“齐兄先请。”
      齐潇冷哼一声,爬上车去。
      八珍楼里。
      满桌珍馐美味,谢氏兄妹俩一左一右将齐潇围在中间,两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饭,时不时越过他来个目光交汇,然后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绝不简单。
      齐潇默默加快了速度,一心想着吃完这顿饭就赶快溜之大吉。
      吃饭的间隙,走廊上突然传来的对话引起了谢清晏的注意。
      “兄长为何不先问过我的意见便擅作主张?”
      这熟悉的嗓音清清冷冷很是悦耳,听在谢清晏耳朵里,让他心跳都猛然漏了几拍。
      接着是男子温和无奈的声音:“阿谦,这是祖父的意思。”
      闻言,对方似是沉默了。
      听到这里,谢清晏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紧张地等待他的答复。
      半晌,那清越的声音又道:“罢了,我也不想拂了兄长的面子。今日这饭我可以吃,但是以后我不希望兄长再做同样的事。祖父那里,我自会去和他说明。”
      听到这里,谢清晏紧紧揪起的心蓦然一松,一切复归平静。
      等廊下两人离开,谢清晏突然“蹭”地站了起来。面对另外两人投来的惊异目光,他只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走出了隔间。
      剩下房内齐潇和谢玉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谢玉宁拧了拧秀眉,疑惑道:“他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像抽疯一样?”
      齐潇摇摇头,脸上全是茫然。
      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放下碗筷走到隔间外四处张望,但走廊上却早没了谢清晏的人影。
      “真是的……”她又仔细地看了看,确认谢清晏的确不在后,扭头回了隔间。
      而几步开外的另一个隔间里,苏泽苏世以及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正坐在一起,苏泽和那男人有说有笑,苏世则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一边静静喝茶,一言不发。
      忽然一个小厮抬着汤走进了隔间。他裹着帩头,把一张脸深深地埋进了颈上的布巾里,只在偶尔抬头的瞬间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眸子。
      他默默地把汤放在桌上,怯怯地朝三人瞟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却让他瞬间慌了神,他猛然低下头,对三人鞠躬不迭:“对不起客官,小人是今日新来的,不懂规矩不小心走错了房送错了菜,对不起客官,对不起对不起……”
      苏泽看了他一眼,听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个只有十五六的少年,又见他如此诚恳道歉,便也不多计较,只温和地道:“无事,你且下去吧,以后莫要如此粗心大意。”
      闻言,他连连道谢感激不已,急忙上前去端起汤准备走人,却在转身之际踉跄了一下,手一抖,把半数的汤都洒在了苏世的身上。
      见状,隔间里另外两人都惊了一下。
      苏泽连忙起身拉过自家弟弟,关切道:“你如何,可有烫到?”扭头,他看了眼始作俑者,一张素来和颜悦色的脸也难得变了颜色。
      而一旁中年男子更是面带怒意,起身毫不客气地喝道:“你这厮怎么做的事,若伤到了人你有几条命赔得起?”
      被他这么一喝,那小厮似是吓坏了,只颤抖着身子,低头端着剩下的汤不知所措,一句话也不敢说。
      “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如此没有分寸之人如何能再留你在此做事?”苏泽不悦道。
      苏世蹙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汤迹,又转头瞥了眼那又惊又惧的小厮,淡淡地对苏泽道:“我无事,兄长不必担心,衣服脏了换一身便是。”
      “只是抱歉,陈大人,”苏世转向那中年男子,“在下可能要失陪了。”
      闻言,那中年男子和缓了神色道:“无妨,苏二公子请便。”
      苏世微微颔首,起身离开。
      走到门边,见那小厮还垂头站在原地,他微微侧头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与我去见你们掌柜的。”
      闻言,小厮把头垂得更低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下了楼,苏世却没到掌柜那里,反而转身走向了后院。
      踏进后院,那些小厮乍见这个俊美如神仙一般的少年公子,全都直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苏世对这些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仿佛视而不见,只就着小厮送来的木盆不紧不慢地洗了手。
      末了,他淡淡地看了眼一旁的人,又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残汤,说道:“谢清晏,你不累么?”
      闻言,那小厮放下木托盘,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英气俊朗的脸。
      如苏世所言,这“小厮”正是谢清晏。
      “你为何在此?”
      谢清晏摘下帩头对他灿烂一笑,阳光底下露出一口耀眼的大白牙:“这是酒楼又不是苏府,你来得我怎么来不得?你说是不是,阿谦?”
      听他称呼他“阿谦”,苏世微微一怔。
      “只是,你的衣服……”谢清晏看着他月白色锦袍上的污迹,微微蹙了眉头。
      “无妨,苏府离此不远,我回去便可。”苏世抬眼看他,“倒是今日,多谢你。”
      虽然是个废了他一身衣裳的馊主意。
      “对我又何必言谢。”谢清晏笑得真挚。
      “说起来,出了楼拐角便有家布庄,我还有几套新衣没来得及取回去,阿谦若是不嫌弃,便去将就着挑一件吧,左右你我二人身量都差不多。”
      “不用了,我……”
      似是早知道他会拒绝,谢清晏迅速脱了身上的布衣,不由分说拽着人便走:“你若是真要谢我,就别拒绝。”
      他的眼神真挚清澈,当中又隐隐带了几分期待,让他莫名狠不下心来拒绝。
      “那……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每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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