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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苏泽大婚 ...

  •   七月初六,苏泽大婚。
      一晃许多年,自苏相六十大寿后,苏府再没有过这样的喜事。来往恭贺的自不必说,便是连帝后也赐下玉如意一对,绫罗数十匹,并许多大小珍玩来,以显示对苏氏一族的亲厚与皇恩浩荡。
      午后,齐潇一处理完府中诸事,出门就顺道去了恭王府,耐心等谢清晏收拾齐整,两人才悠悠出了门。
      不多时,载着二人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苏府大门口。
      谢清晏今日一身苍色锦袍,蟹壳青的里子,腰配鸦青色腰带,饰以简单的麒麟玉佩,一改往日张扬之风,整个人依旧风采夺目,却更多了几分内敛深沉。
      他下了马车,负手站在门口打量起苏府张灯结彩的大门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堂堂正正地立在苏府大门前,五年前阿谦没走时爬墙,五年后阿谦回来了他还是爬墙,以至于一来二去他都快忘了走正门是什么感觉了。
      那些被苏府人人喊打的日子,如今再想起来都忍不住想抹一把辛酸泪。
      “看什么呢?”齐潇从身后走到他身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谢清晏目露深沉之色:“往事难追,汝等毛头小子又怎能明白……”
      齐潇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若没记错,在下还虚长小王爷那么小半年。”
      “所以才说你年轻啊……”谢清晏拍拍他的肩膀,摇着头长吁短叹地朝前走去。
      “……???”
      毫无逻辑……
      捋不清的齐潇只能把一切归结为——
      他脑子坏掉了。
      此时前去温家迎亲的队伍还没回来,门前是苏府管家带着一众小厮迎来送往。有那些往事在先,苏府中人见了谢清晏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好脸色。但今日大喜,且来者是客,也不好拂了府里的面子,于是管家上前来一伸手,没好气地对他道:“小王爷,请柬。”
      闻言,他身边的海阳立即把请柬递了过去。
      管家接过请柬,特意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末了,却还是只得黑着脸将谢清晏一行请进了门。
      见状,谢清晏也丝毫没有架子,只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表示心情十分舒畅。
      齐潇看着这古怪的一幕,只觉得苏府的人看谢清晏的眼神十分奇怪,就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个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的谢清晏自然是不以为意,抬脚进门,他的目光一下子被大门边那块以背面示人的木板给吸引住了。
      若他没记错,这是刻着苏府家规的牌子。
      而对苏府家规,他记得比他自己的谢氏族规都要清楚。
      特别是当中的某一条,让他惦记这块牌子惦记了整整一年,甚至一度想把它拆下来劈成烧火棍来着——
      行止有度,待人有礼……
      谢清晏除外?!!
      凭什么谢清晏除外,拿他谢清晏不当个人还是怎么着???
      ……
      现在想来都是一肚子气。
      见他盯着那块牌子,目光炽热得都快把它烧出个洞来,齐潇忍不住扯了扯他,问道:“谢兄,你在看什么?”
      闻言,谢清晏回头来,笑得一脸光明灿烂:“没什么。”
      平心静气,他今日可不是来砸场子的,若是真有个什么,那阿谦还不剥了他的皮。
      “我们进去吧。”他可挂心阿谦挂心得紧。
      穿过屏门来到外院,一眼他便瞧见了苏相身边的苏世。今日他同样着了一身苍色的锦袍,只不过相较谢清晏,他的衣角多了竹纹,样式也略简单素雅些。
      一抬头看见谢清晏,苏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身上一眼。
      再抬头时,二人隔着人堆,露出了只有彼此才看得懂的默契眼神。
      谢清晏微微一笑,目光和脚步皆追寻着苏世的一举一动,不紧不慢地向他靠了过去。
      注意到谢清晏一行过来,苏相停下了和旁人的交谈,特意转身以待。他看着人群中那个含笑而来,举止有礼,风采出众的少年人,沧桑的双目中逐渐露出欣慰之色。
      到了跟前,谢清晏和齐潇收敛了容色,规规矩矩向苏相行礼道:“晚辈见过苏相。”
      苏相双手扶起二人,笑道:“二位不必多礼。”
      随后他看着谢清晏,揶揄道:“谢小子,许久不见,怎么生疏了,不见你唤我苏老头了?”
      见苏相提起旧事,谢清晏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他轻咳了一声,面带赧色道:“苏相就不要再拿小子取笑了,以前年少无知,对您多有得罪,您不与小子计较是您大人大量,如今小子哪里还敢如此放肆。”
      闻言,身边几人皆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苏相身后,苏世也微微扬起了唇角看着他,眸中溢满了干净的清淡笑意。
      乍见他唇边笑意,谢清晏心头突来一阵悸动。但此时正当着苏相的面,他便只能垂眸,不动声色地掩去了当中的惊艳之色。
      苏相笑着,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听那头内侍官扬声唱:“太子殿下驾到——”
      闻言,满座的喧嚣声顷刻间便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转身来对着门口方向,或跪的,或躬身,齐齐行礼道——
      “参见太子殿下——”
      话音落,只见谢昀身着绛紫色蟒袍施施然而来。他走到面前亲自扶起了苏相,这才转身对众人道:“平身吧。”
      “太子请上座吧。”苏相笑道。
      谢昀颔首,携苏相进门:“今日表兄大喜,孤以自家人身份前来,外祖可不必如此客气。”
      闻言,苏相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眸中都是长者的慈爱之色。
      二人落座谈了两句家常话,一抬头,谢昀目光忽然落在一旁谢清晏身上,似是此时才看见他似的:“清晏?”
      见谢昀点到自己,谢清晏走到近前,拱手施礼道:“太子殿下。”
      “几日不见,你我倒生疏了。”谢昀抬手扶起他,“看你气色不错,想来伤也已经大好了。”
      谢清晏笑道:“从小到大没少挨打,早就习惯了。再说我这皮糙肉厚的,皇伯伯真要动起家法来,我还要担心万一打坏了家法,到时候没法向谢氏列祖列宗交代。”
      见他还是没个正形,便是一向不苟言笑如谢昀也忍不住摇头道:“好不容易看你规矩了一回,一开口,不想还是老样子。”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失笑。
      见一群年轻人聊开,苏相起身道:“你们先聊,老夫去更衣,免得我在场你们觉得拘束了。”
      说完,苏相便朝着后方内院去了。
      目送苏相离开,谢清晏看着谢昀,露出了一个微微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难得昀兄有空,今日你我可得痛饮一番。这次昀兄你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喝到一半就跑路了啊。”
      谢昀黑了面驳道:“胡言,孤何时跑路过。”
      谢清晏朗笑一声道:“哈哈,那就好,这次可必定要尽兴,否则下次再抓到昀兄,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闻言,谢昀深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彩。
      这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谢玉宁一拳落在谢清晏肩头。她鄙夷地看了自家两个兄长一眼,白眼道:“你们男人啊,凑在一起除了会喝酒还能干啥?”
      谢清晏拎起她的衣领,毫不客气地教训道:“黄毛丫头你懂什么,一边去。”
      “混蛋,当着皇兄的面你也敢欺负我!”她挣开他,躲到谢昀身边。
      目光一转,灵动的大眼睛瞥到一旁的苏世,她转而抓过苏世的袖子,对着谢清晏做了个鬼脸,然后用口型吐出两个字:人质。
      见状,谢清晏盯着她抓着苏世袖子的手,恨不能用眼神给她烧出个洞来。
      无视他的目光,谢玉宁冷哼道:“酒鬼和酒鬼凑一堆,我和谦哥哥吃茶去。”
      谢昀无奈地摇摇头,对苏世道:“有劳了。”
      苏世颔首,垂眸看了谢玉宁一眼,抬头扔给谢清晏一个“你自己玩”的眼神,便和谢玉宁转身离开。
      见打发了令人头痛的小丫头,谢昀道:“走吧,清晏。”
      谢清晏应了一声,眼神却还幽怨地粘在那头两人离开的背影上。见状,齐潇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同情道:“谢兄,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委屈地望了望天,见已走到廊下的谢昀转身过来看他,这才抬脚跟了过去。
      三人寻了处清净地方,一落座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一开始顾着身份三人都还有所收敛,等到一坛酒见底,一向随性的谢清晏便开了这一日随意之先河,受其影响,到后来连谢昀都开始有几分放飞自我了。
      等到花轿进门,素来酒量就浅的齐潇早已趴在桌上看着那兄弟俩望洋兴叹,而谢氏一门生来的好酒量也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三坛酒下肚,还能面不改色谈笑风声的,惹不起惹不起。
      见到新人进门,谢清晏睁着有三分醉意的眼,边起身边笑道:“苏大嫂嫂进门了,咱们过去看看……”
      闻言,谢昀齐潇都缓缓站了起来。
      三人往前靠过去,欲看得更清楚些,移动中谢清晏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脚绊了一下,差一点以头抢地,还好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看路。”突然出现的苏世垂眸看着他,清冷的眸子中浮现出不悦之色。
      “阿谦啊……”谢清晏就着他的力站直身子,盯着他的脸笑得桃花眼都眯成了月牙儿。
      看到谢清晏的花痴样,一旁端着点心的谢玉宁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吐槽道:“清晏哥哥,你可否收敛一下,不要笑得如此荡漾?”
      谢清晏转头,对着她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然后狠狠地扯她的脸:“女孩子家家,说话不要没大没小没羞没臊的。”
      “疼——”
      看不下去的苏世打掉谢清晏作怪的手,横了他一眼道:“下手没轻没重,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
      泪眼汪汪的谢玉宁看着苏世俊逸的侧脸,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救世主:“还是谦哥哥好……”
      转头她又瞪了谢清晏一眼:“不像有些人……”
      谢清晏回瞪了她一眼,摸了摸发痛的手背,不满地小声控诉道:“阿谦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打人有多痛……”
      苏世瞥他一眼,凉凉地道:“有时候言语只是对牛弹琴,不如打一顿来得实在。”
      谢玉宁顿时摇头如捣蒜,一万个赞同。
      说话间,温大姑娘已到了眼前。
      珠帘下,如花笑靥含羞带怯若隐若现,只看轮廓也知是个怎样的清秀佳人。谢清晏只看了几眼,便转过头,深深凝视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
      片刻后,他忍不住小声对苏世耳语道:“阿谦,我也有些想看你穿红衣的样子,想来必定胜过世间一切红妆。”
      闻言,苏世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却并不言语。
      见状,谢清晏也拿不准他这是个什么反应,脸上虽笑意不减,眸中却泛起了淡淡的失落之色。
      等欢欢喜喜地看着新人拜完堂进了洞房,众人又重新闹腾了起来。那厢苏泽喝过合卺酒,不久又回到了酒席上,一见到他,一群人顿时就像狼看到了羊一般,抬着酒齐齐招呼了过去。
      苏氏子弟难能醉上一回,一辈子能见到的机会也就那么寥寥几次了。
      作为亲弟,苏世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的,而看着苏世被劝酒,谢清晏自然也是不能见死不救的。既然这两人都被拉入了战圈,那剩下的谢昀齐潇自然也就,不能幸免了。
      所以等酒席快散场的时候,四个人已醉得一塌糊涂,没一个能站着好好走路的,到最后自己究竟是怎么各回各家,当然也绝不会有人再记得了。
      而平常就爱耍无赖的谢清晏,醉了愈发变本加厉,抱着苏世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把他并着苏世一齐送回了苏世的院子。
      待给两人灌了醒酒汤,下人才都尽数散去了。
      安静的卧房内,睡梦中的谢清晏抱着身边人的手臂,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肩,毫无防备的姿态乖巧得像极了某种小动物。
      良久,待他呼吸平静,苏世蓦然睁开了双眼。而黑暗中他隐约可见的眸子清明有神,丝毫不像是醉过了的样子。
      他微微侧过头,以脸颊贴着谢清晏的发心,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才缓缓睡去。
      感受到他的动作,早已“睡着”了的谢清晏却微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然后暗暗勾了勾唇角。
      廊下灯影朦胧,夏夜微风习习送来恼人蝉鸣,也微微驱走了几分燥热。
      如此竟也,一夜好梦。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小日子太舒坦,以至于乐不思更新了我
    日常只想发糖,想就这样一直发糖发到天荒地老不想再写其他惹
    我知道我是在做梦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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