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生》吴复生还是无复生

5、第 5 章

　　进入高三，除了学习成绩特别差、吊车尾的几个，其它大部分学生都慢慢手心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徐青青带着常恩和李幸，组织了一个课外学习小组，坐在周围人也陆陆续续又人加进来，经常课外时间一起学习。李幸和常恩的成绩逐渐进步，徐青青也开心。
　　这年的元旦，常恩的状态一下子变得特别不大好，她发现宋奇脚踏两只船，哭的稀里哗啦。宋奇被一个艺术生倒追，三两下就纠缠在一起了，被常恩发现了，还反咬一口地说：你现在整天只知道学习，忽略了我。
　　李幸都气晕了，人贱得如此理所当然？学生的主要任务本来就是学习，谈恋爱是附加的、偷偷的。难道上高三了还不努力学习吗？
　　“为这种人哭不值得，咱们认真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大把时间谈更好的男朋友。”李幸劝道。
　　常恩还是哭。
　　徐青青解释道：“常恩哭，并不是为了这个人哭。虽然是常恩主动喜欢他，但是答应常恩交往，是他主动答应的，自愿答应的，半点没勉强。在一份感情里，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多一点，是正常的，这不是成为你随意践踏我的感情的理由。喜欢你多一点，但是不能任由你不珍视。哭是因为太难受了，一腔热血抛给阿猫阿狗还能得到宠物对主人的忠诚，现在换来的是被糟蹋。太不尊重人了。在有女友的情况下跟别人勾搭，侮辱人的智商和尊严。你有了二心，正儿八经跟我解释清楚，分手，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巴着你。”
　　常恩边哭边点头，狠狠地擦了眼泪，抽噎道：“真是不值得。不哭了！”说完眼泪还是忍不住滚了下来。
　　徐青青叹口气，示意李幸别说话，俩人安静地在旁边等着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常恩失恋了，徐青青其实心里暗喜，像是一个不知道是否还会爆炸的炸弹解决了。她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宋奇的新欢到处散播常恩的坏话，传到常恩耳朵里，常恩沮丧，问：“我很无趣，书呆子，不会打扮，没女人味，在一起很无聊？”
　　徐青青淡定道：“男人想找所谓的‘有趣’的女人，可以去找专业的陪唱陪聊，甚至去花钱那啥。你跟他谈恋爱，又不是伺候他的。至于女人味？我们现在还小，真是青春年少，真正好的时候。再过几年，谁不会打扮，谁没有女人味？你现在想要扮成熟，装扮所谓的女人味，还不容易吗？穿一件性感的裙子 ，化个妆，弄个头发，随便瞎弄一下，糊弄一下荷尔蒙无处宣泄的小男生，谁不会呢？□□的资本是最廉价的，十八无丑女，二十八了可以化妆，三十八了可以通过医学手段整容整形。”
　　常恩沮丧道：“我不知道……”
　　“不要自我怀疑。”徐青青正视她，“你很多优点，你温柔善良，体贴人。你看我平常忙起来，宿舍的床铺和柜子乱了，都是你帮我收拾。有时候我不想去吃晚饭，你带过来让我吃。你长相也有六七分，打扮一下，轻轻松松到八分。你还很有服装设计的天赋。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被劈腿并不能证明你很糟糕，没有别人好。是他配不上你这么好的感情和你这么好的人。你比那个女孩子好多了，就那谁谁谁，我连她名字都记不得那个人。”
　　常恩噗嗤一笑，徐青青对无关紧要的人通常不大记得名字。
　　“你看我还不是书呆子，整天做题，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我还五音不全，没有什么文艺特长，也没什么兴趣爱好。要说无聊，我才是最无聊的。讨好男孩子，不是女孩子价值的标准。”
　　李幸在一遍补刀：“她性格也不可爱，对男生很冷漠。被她态度吓跑的不计其数。不然以她的长相和学习成绩，可爱一点，多少能收到情书的。”
　　常恩又被逗笑了，朝李幸竖起大拇指，“你真敢说。”常恩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没有徐青青聪明，徐青青上课学东西转得快，碰上转得不快的数学，也能静下心来理清思路，她也没徐青青长得好看，徐青青是那种大眼睛、双眼皮、额头饱满、椭圆脸的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不是日韩流行的瘦成一根麻杆的病弱美，也不是欧美那种刀刻一样的五官，看外表，觉得是一个柔和的、至少正常的美女，刚开始还听到有人私下讨论班里女生排名，徐青青还在前面几名，能入榜的。但是时间久了，她的成绩越来越好，好成绩的光环盖过了其它的，加上她性格的问题，跟不熟的人尤其是男生几乎零接触，熟悉的女生跟她问问题，很温柔，但是男孩子给她请教问题，她不耐烦的居多，犀利和冷漠的眼神一扫，好像在说：“你这个垃圾，这种问题还问。”
　　但是，常恩小心翼翼地想，自己的确也是有优点的吧？不能因为别人的埋汰而自我怀疑吧。
　　常恩只是碰上了一个对女性普遍存在的问题，女性的价值要怎么衡量，在自己的学习、工作之外，是否感情以及男性的喜爱度也是衡量的标准之一。她模模糊糊地摸不清，混沌的青春期，三观还需要时间成长。
　　李幸是心大，不细想其它的，没有这些烦恼。
　　徐青青，呵……

　　大概男性的劣根性，失去的一般没机会成蚊子血，往往变成朱砂痣，宋奇摇摆不定，念念不忘，找常恩和好，常恩拒绝得很坚决，宋奇也要脸面，就此罢了。没想到那个女孩子还没完没了，某天带着帮手浩浩荡荡跑来他们教室，当着很多人的面讽刺常恩缠着她男友不放，“拜托了，分手了就别纠缠了好吗？”
　　常恩羞愤得说不出话来。
　　徐青青嗤笑：“你以为自己在拍电影呢？神经病！”气得把手上的书甩到桌子，“自己捡了垃圾当宝贝，抱歉，我朋友一时眼瞎，幸好你让她认清楚了，多谢你了。祝你们俩恩爱到白头。拜托你以后收好垃圾，真没人跟你抢。自己没本事，连垃圾都看不住，怪不到别人。以后不要再找常恩的麻烦。”
　　“呵呵，被人碰过的二手货。”李榕讥笑。
　　徐青青冷下脸，“你说什么？”
　　李榕被她的煞气吓到了，不敢再说。
　　徐青青看旁边有不少同学，气道：“二十一世纪了，谈个恋爱，拉拉手，亲吻一下，就是二手货？结婚了还有离婚的自由呢。武则天还踹了男人自己当皇帝。”徐青青顿了顿：“我一般不跟女生计较。半分钟之内从我们教室滚出去。”
　　班长带着几个男孩子轰他们走：“你来我们班干什么，出去出去……”

　　常恩谈恋爱的时候低调，偷偷摸摸的，没多少人知道，分个手倒是弄得风风雨雨，大家都知道了。她又羞又恼，还让好朋友去替自己出头，愧疚得很。李榕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不敢再欺负常恩，宋奇听说了这事儿，觉得太丢脸了，跟李榕分了手，找常恩道歉，常恩更不可能理他。倒是徐青青一战成名，几个艺术生渣渣被徐青青秒杀的现场，在各班级被传说得活灵活现。
　　李幸调侃：“严肃的徐青青特别适合去当教导主任。哈哈哈哈……”她一个人边说边想象学生们被徐老师吓成小老鼠的模样，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高一上半学期也过去了。高考前的这个春节大家过得颇为不安，徐青青抓紧时间多写点稿子，不想断稿。

　　新学期开学后，大家显然都很紧张，教室里氛围沉重了不少，大家都埋头学习，希望能抓紧最后的机会。
　　徐青青这学期头发都掉得比以前多了，枕头上都是落发，掉到最后后脑勺秃了一小块，心疼得常恩直叹气：“学习这么好，压力还这么大。青青你放松点。”徐青青不在意：“没事儿，我头发多，秃在后面又看不见。过了高中就好了，以后再长出来。”其实她很焦虑。再来一次，徐青青还是紧张，压力大。加上不知道未来怎么选择，报考什么专业，等等。她在纠结报考那所学校哪个专业。人生就是走到了一个路口。要不要继续同样的路，真的就在这次选择了。要不要读以前的大学和专业，要不要做以前的工作，要不要认识以前的老公？其实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孩子。要为了孩子再跟以前的老公相识、结婚吗？难道这次的孩子一定会是以前的那个孩子吗？这可能就是个梦，什么时候梦醒呢，或者那可能是一个梦。
　　浑浑噩噩地想了几天，这天突然梦到孩子了，梦里面，临睡觉前，孩子赶紧上床：“妈妈，现在还有时间吗？还有空聊天吗？我们来说一下今天做的事情？”……
　　她从梦中惊醒，眼泪滚落。
　　孩子……
　　无时不刻想孩子。她想，这只是一个梦就好了，梦醒了，她还在跟老公怄气，还在陪不知愁的孩子。男人对她而言，爱恨纠葛得太多，一言难尽，不提也罢。只有年幼的孩子，说牵肠挂肚不为过。
　　如果这个梦不醒呢，甚至说，如果之前的三十二年才是一个梦呢。一股寒气和茫然之后，她想，无论是什么情况，至少，在她心里，有孩子的那一生，是最真实的，每一次人生经历都是新鲜的，她的孩子是最真实的，孩子不需要复制和替代。也因如此，对突然从十六岁开是重复的人生，总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过客干。这一生，留在这一生，无论需要多久，都不需要再认识之前的老公，不需要为了生出一个可能是自己孩子的孩子再结婚生子，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回不去了，她的孩子，永远是她的孩子，永远在她的心里。
　　孩子是不可替代的！
　　理清了心里的杂念和之前犹豫不决的思路，心里的郁气渐渐疏散，她望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天，快天亮了。想起以前跟孩子一起看夕阳、星星、月亮，孩子喜欢把所有的美好分享给最爱的妈妈，妈妈，快来看，夕阳，好美哦。妈妈，你看，天上有一颗星星，在那里。妈妈，糖给你一颗尝尝，好好吃哦。……回想起来，真是后悔，没有对孩子更好一点，更耐心一点，更温柔一点，陪伴她多一点……

　　心中大定之后，再谈论起来以后读什么专业，徐青青不再含糊不定，清楚地告诉常恩和李幸：“中文系，我爱瞎写点东西，你们知道的。”这一次她坚定自己的梦想。李幸早就打算读经济管理类的，常恩还在考虑。
　　徐青青和常恩高考抽中的考试地点就是自己学校，李幸分在别的考点，为了方便考试，她考前搬出宿舍，常恩有些伤感，过两天就是高考，高考完就是各奔东西的分别。
　　徐青青从小打到没让父母操心过学习，面对高考父母比她淡定，她自己心里焦虑，没有对妈妈说，记得上一辈子，她心理压力大，想考前一周回家休息一下，妈妈不理解，在学校好好的，马上要高考，为什么要回家。在粗糙的上一辈人看来，心理压力大，想暂时逃避一下，都是矫情。敏感的青春期，天生敏感的她，那些细腻温柔又茫然的心思，从来无法跟妈妈说起。
　　她在学校一直住到高考完，如梦一场。自己估计了一下，并没有超常发挥，但也不差，平常水平吧。
　　考试完的同学们本来以为自己能好好发泄一下，大哭一场，大笑一场，狂欢一场，结果都没有，大家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从何说起。拔剑四顾心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