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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赶路 ...


  •   这一仗下来,周骞看上去颇为狼狈,拖着一条断腿绕山跑圈不说,最后还中了一掌,好在当时严复生还在试探他的底细,并未使出全力,没有伤到心脉。

      不过好像是伤到了脑子,

      被小七背回来驿馆的路上,他一路傻笑,哈喇子都快笑出来了。结果乐极生悲,
      刚到驿馆就一头栽倒,昏了过去。赵谨严嗷的一声就急了,“不是说去当上门女婿么,这是被家暴了还是怎么的。”刚说道一半,被猴崽子使了个眼色,才发现大哥身后还跟着女子,

      “这是干娘。”猴崽子点醒了他,

      赵谨严恍然大悟,以镇北军传令官的气势大喝一声“嫂子好。”

      把小七吓得一哆嗦。

      周骞以大爷的姿态被一群人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三天,渐渐恢复了些体力,虽然被陆大夫一天三顿骂,不过腿上总算是又绷上了新的夹板,又死皮赖脸的问他求了些止疼的药,总算是能勉强度日了。

      “明知道腿不好还漫山遍野的疯跑,轻功好的人多得是,轮的到你这个瘸子逞能,不疼死你不长记性。”陆大夫冷着脸端来一碗止疼药,“我可警告你,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之内,你哪儿也别去,不然你就做好拄拐一辈子的打算吧。”

      周骞把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他是腿上不能动,要能动此刻说不定就来个五体投地,谢主隆恩了。

      谁让人家有止疼药呢。

      好歹熬过一个礼拜,腿疼终于算是消停了,一天三顿的骨头汤催着,周骞的裤腰带都紧了一圈,人也消停了不少,对陆大夫毕恭毕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然陆大夫也不可能真揍他,他只要开口,就跟嘴上抹蜜似的。

      正当陆大夫觉着他要转性的时候,这个百依百顺的好病人忽然偷了他一包止疼药,卷铺盖卷溜了,还留个纸条,交代了三件事,头一件是留给赵谨严的一个包裹,让他交给老帅,第二件是让猴崽子跟着去镇北军大营历练,来日他回来要亲自检查。第三件则是给陆大夫的,告诉在他自己不日便启程去南疆找黑孔雀,至于偷药以及不遵医嘱诸多事儿,一概略去不提。

      “混蛋玩意,”陆大夫骂道“早知道就该两条腿都给他打折了,哎哎哎,多大个人了,这怎么还哭上了,”

      两人转头一看,猴崽子一脸怅然,躲在角落了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义父去南疆怎么不带上自己呢,至少没钱的时候,还能帮他讨口饭吃。

      赵谨严还想安慰几句 “南疆多蛮人,你义父不带你去,是怕有危险。”他拍了怕猴崽子的肩膀“跟我回北疆吧,边境虽苦寒,却是少年成长最快的地方。”自周骞走后,老帅也进了京,北疆的风雪大,须得有人扛,少年闲愁已经是奢侈,如今传令也好,征战也罢,就是让他去除雪挖道,他都不多说一个字,扛着锄头就上。

      陆大夫却不识他安慰人的一片苦心,骂道“可别在哪儿现眼了,跟着那个混球混江湖有能混出点什么,没钱就当上门女婿,打架还得靠媳妇,也就模样生的好些,你又继承不了,还不如去北疆好好练兵学武,练好了说不定等他回来还能揍他一顿。”

      猴崽子被这大逆不道的建议吓了一跳,自己还没活腻歪呢。

      半个月后,一匹快马飞奔入京城常乐候府。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匆匆入内。

      周风打开包裹,里面简单的很,无非是一封家书,与半包草药。

      家书最后附了一行小字:

      于陆大夫处觅得止痛药,儿子试过,效果甚好。阴雨时常见父亲蹙眉屏息,不敢久坐。想来是昔日战场旧疾,或可一试。儿子不孝,唯盼萧山十六郡春风又绿徐江,北雁可归巢。

      老图搓着手“这小将军当真是孝顺”

      周风苦笑道“孝顺个屁,臭小子,不让他回北疆,这是跟我撒娇求饶呢。”

      次月,镇北将军的一封折子震惊朝野,天师堂在江南城强征药材,与巴蜀强掠女子一事在内阁中传的轰轰烈烈。大端朝原本是重文轻武,武官的折子一向不管写着什么,总会遭到文官的一通发对,求战是逞将士之勇,以谋功名,言和是怯懦畏战,有负万民所托。反正武死战,文死谏,谏什么不重要,重在言辞激烈,显得自己文人风骨。

      然而这回,满朝文物开天辟地的统一了战线。

      因为天师堂实在太不是东西了,整日扒人家墙角不说,还动不动就画个小像,将满朝大臣的私密之事抖搂个干干净净。保密工作还做不好,时不时小像在大臣中还会传开,丢人程度堪比赤身裸体上朝,为这事儿若干当事人上吊的上吊,辞官的辞官。更不消说在民间各地做出的缺德事,听着就让人恨得牙痒痒。

      因此,周丰的折子一上去,朝中便一呼百应,各种谏言如雪片般飞向皇帝。

      起初天师施垂天还想着把皇帝留在炼丹房中,自己出去悄悄料理了此事,没想到一向秉持中立的南苑秉笔太监过来横插一脚,借着皇帝出恭的当口,把折子夹在闲书里供给皇帝解闷,他说自己是无意之中放错了,可施垂天对这个老太监的话半句也不信。

      皇帝知道以后自然是雷霆震怒。他虽然修仙,却没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反倒是修得私心越来越重,成仙得道,长生不老也要,万里河山,帝王宝座也要。没长出勤政爱民的心,倒是有摆弄权术的本事,借着文臣压武将,借着南苑太监压文臣。又整出个天师堂做自己的眼线,为的是让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如此,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倒不是气天师堂私下里征了多少药,求了多少女人,既然他用不上,那么给谁都无所谓。他可以容忍天师堂狐假虎威,但是这只狐狸要发育成老虎,那就不行了。

      三日之后,天师堂在江南,巴蜀两处驻地均备充公,又朝廷补贴江南药铺,巴蜀女子以天子大赦名义尽数归家,此后嫁娶不限。施垂天官降三品,留在炼丹炉伺候,天师堂罚俸一年。

      半个月后,南疆的古道上响起了马蹄声,

      一只小蛇从竹林中探出个脑袋,刚想看个热闹,马车就疾驰而过,掠起一阵大风,啪的一声,小青蛇被震了下来。

      周骞驾着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差两个翅膀就能腾空而起了。

      车里的人忽然掀开了帘子,含笑嗔到“慢点吧祖宗,不差这一时半刻,皇帝不急急太监么。”说话间纤纤玉手一抖,一片柳叶倏的飞过,不偏不倚,正插在周骞握马鞭的手中,拿过一看,柳叶上还刻着几朵半开的玉兰花。

      周骞佯装没有听到,叼着柳叶吹起了塞外曲,心想“这丫头最近怎么魔障了,天天刻玉兰花,难不成这是中毒的下一个征兆么。”想到这儿,不禁又甩了两下马缰,在古道上飞奔。

      车里坐着的正是小七,见周骞并不理她,眼见四下无人,肆无忌惮的便撒起娇来,扯着周骞的衣襟,嘟着嘴抱怨道“这一路的好风景,我还都没有看过呢。”

      周骞敷衍道“风景到处都有,等解了你的毒,咱们再看也不迟。”

      小七气的把帘子一放,躲车里刻玉兰去了。

      她并不知道,周骞也是一般的想法。他马夫当得逍遥自在,车上还坐着心尖儿上的人。这一路的好风景,他一点都不想错过。

      说来也怪,他一生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最多哼个小曲,与风景并没什么好奇。山川湖泊在他眼里皆是行军布阵的棋盘,日出日落也就是他睡觉起床的军号罢了,别说登高山以观日出东方,就是日出西方,他连瞅都不瞅一眼。

      可是忽然这一刻,他就想看了。

      大概是心有所念,一草一木都温柔起来。

      他感叹归感叹,脚下却是一刻不停,此番他是带足了银子出来了,一路狂奔,马累了换马,车坏了换车,缰绳从未松开片刻。

      冷不防,身边窜出一个影子,在马背上轻点一下,空中翻了个身,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张开双臂,大咧咧在路中间一站,吓得周骞一勒马缰,半个身子飞起,转眼间被掀翻下马,在地上滚了一圈,他顾不上自己身上土灰,神情甚是焦灼“马车太快,我一时收不住,撞到你没有?”

      小七嘿嘿一笑,摇了摇头,

      气的周骞拿着马鞭冲着小七一指,吼道

      “青天白日的,找什么死呢。”

      小七一脸愁容,捂着肚子“我饿了”

      周骞被她一副可怜巴巴的德行磨得没了脾气,叹了一口气,“行吧,姑奶奶,想吃点什么”

      小七登时来了精神“随便对付一口吧,有菜有肉有油水,也就差不多了。”

      周骞四下环顾,南疆一向以地广人稀著称,此处荒山古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丫头居然还敢点菜。

      周骞瞧着小七,憋着一口气,心道,“越惯越长毛病,等给你把毒解了,非得一振纲常不可。”他暗搓搓的在心里合计了一溜够,嘴上却道“你在此处等着,竹林里多毒物,待我去采些笋来,再打上几只野味,用火烤了,该是味道不错。”

      时至傍晚,两个人还真过上了有油水的逍遥日子。

      周骞干活偷懒,打猎倒是一把好手,抓个把山鸡野兔子的不成问题,加之此处人烟稀少,把山里的野物养的一个个肥头大耳,用火一烤,油滋滋的往下落,香味一路飘出十里地,两人嫌野外风大,就近寻了附近一座无人的神殿,分吃了一只野兔,和半只山鸡,就着鲜笋,吃的有滋有味儿。

      等吃饱喝足了,二人才细细的端详起这座殿来。

      乍一看,这地方没什么奇特,比山上的海云寺强些,不过强的有限,周围也无香也无供太太小姐捐钱的大方盒子,除了一尊尖嘴雕像外,周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瓶子和酒碗,难不成这里供的是个酒鬼?

      小七“你瞧,它像不像一只孔雀?”

      周骞仔细瞧着,这尊像乍看上去奇形怪状,怒目圆睁,头顶竖一黑冠,尖嘴削颊,头颈长于躯干,肚子行如金钟,后尾状似蒲扇,可不就是一只孔雀模样,

      而且是只黑孔雀。

      小七喃喃道:“我以往曾听说书人讲,南疆民风彪悍,多好勇斗武,打斗起来不死不休,似无所畏惧,然而他们却对此间神明甚是崇敬,想来这黑孔雀不会是他们的神明吧?”

      周骞一愣,这下糟了。

      按原计划,他们大概是要将当地这神明的胆挖出来下酒的。

      两个人正说着,互听竹林外一阵打斗之声,由远及近,竹林间似有人影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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