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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失踪 ...

  •   按情理,大伙儿应该一鼓作气接着跑,赶紧下山,逃出升天,离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然而奔波了两天一夜后,已经到了极致,再接着跑,怕还没逃出,就已升天了。

      于是众人在庙里打算小憩片刻,这片刻也不算久,大概睡了整整一天,整个偏堂呼噜声此起彼伏。这些个江湖人在闲云居里有人伺候换洗,还有个人样,如今带伤了一身血腥气,没伤的也少不了一身臭汗,几十个老爷们躺地下坦胸露乳,庙里的烛香里都混杂着一股臭鞋臭袜子味儿。

      小七起初小憩了片刻,出门行了个方便再回来,便给这震天的呼噜声和臭味儿呛了个头昏眼花,睡意没了大半。

      还是出来醒醒脑子吧。

      她刚一迈出门槛,一不小心踩中了一物,低头一看,原是周骞的手臂,不过他四仰八叉的躺地下,连眼皮都没睁开,翻了个身,又睡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七想着,

      海云寺不大,统共就四五个院子,看上去都有些日子没打扫了,门窗上浮着一层不薄的香灰,看上去不比那掉了门环的大门好上多少,一个个房檐支棱着,窗框也摇摇欲坠,要是有贼来,都不必撬锁,拿手指头轻轻一碰,半个屋子怕是就要塌了。

      这地方也有人来拜,小七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世上的的想生龙生凤的人还真不少,”

      “那是自然,昨日瞧你不是也拜的起劲么,前日刚拜了堂,昨日便来求子,这瘸腿小姑爷的魅力还不小。”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七一转头,便被极细的腰肢给抢去了眼球,三步两摇,手里拿着一株好大的向日葵,一下一的磕着瓜子,像极了一只美女蛇,正是她那个柳姐姐。

      小七一时羞赧,自己的拜堂假的货真价实,有满堂的江湖人作证,因此到了如今,人人都叫她一声七姑娘,就算周骞时不时调笑两句,看似流氓,可一路走来,也是一番君子做派,休说动手动脚,就连眼睛也不曾直视自己片刻,生怕看的久了,就把人家姑娘给看怀孕了。

      若是此番真的逃脱了,说不定他更是碍着两个人拜过一次堂,再见觉着尴尬,又不打一声招呼,拍拍屁股走了。

      上回自己从江南城跑到巴蜀,下回又去哪儿找他。

      小七想到此处,,一颗心便翻来覆去,那个人在梦里,离自己千万里,还知道给自己披件夹袄,可这个人就在眼前,四仰八叉的睡在落子观音的前头,自己甚至能一脚踩上他的手臂,可是偏偏就觉着离得很远,远到她心里有话,可声音要越过千山万水,等传到他那里,已经听不清了。

      小七与柳妮相熟,出口问道“柳姐姐,你说怎么样才能知道一个人的心思。”

      柳妮一笑“要想知道一个的心思,那须得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才行,不过要想让人知道你的心思,倒是容易的多。”

      小七摇了摇头“那倘若人家没有这个意思,那岂不是自讨没脸。”

      柳妮似笑非笑的转过头去,瞧着萋萋芳草,低头说道“脸面是最没有用处的,若是一味的顾及脸面,把自己包成个蝉蛹藏着掖着,等你想通了破茧而出的那一刻,天地已经变了,很多话再想说也来不及了。”

      小七若有所思,皱着眉头,似乎再下什么决定,手一下一下揪着衣袖,上好的缎子都给她给拽开线了。

      憋了半天,说道“那有没有什么让人暂时失忆的药,要是万一,好让他全忘了,日后也好见面。”

      柳妮噗嗤一笑,“你想的倒是周全,可惜我手头没有,我们南疆传说有一味药叫做杜康草,不管你头天心里如何痛不欲生,山崩地裂,一棵草下去,事情还在,可情感全无,像是有人把恩怨情仇都从人的身体里抽离出来了,到时候虽然没忘,可也和忘了差不少多少,可惜只管得上三天,过了三天,该疼的疼,该苦的苦,谁都替不了。”

      小七皱着眉头道“那有什么用,说不定人家原本也无半点情义,忘不忘的,也没多大意思。”

      柳妮点了点她“傻丫头,那时给自己用的,恩怨情义,沾上就是一辈子,能躲开最好,若是躲不开,狠狠心忘了也好。”

      小七“你们南寨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多,只可惜此处没有,不然采一株来玩玩也好。”

      柳妮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方才闲来无事,围着海云寺周围转悠,见背后的树林中不知道被谁人开辟个小庭院,里头种了许多药材,你要喜欢便去看看,那草叶子奇特的很,有四瓣,三大一小,开青紫色的花。”说着递给小七一把葵花籽。

      小七道“那可是奇了,一会儿我便去瞧瞧看,柳姐姐,常听你说起南疆,可又什么好风景好故事说来听听。”

      小七与柳妮相识于闲云居,认识并不算久,然她一个半大丫头刚下山,难得遇见个性情相投的漂亮姐姐,一时颇有相见恨晚之感。而这些日子遇上周骞,少女情窦初开,一颗心忐忑不安,因此得了空缠着柳妮说话,

      柳妮微微敛了眉,玉指照着小七额头一点“不去找你那情郎,就知道在这儿烦我”

      “罢了,给你讲一个我熟识的南疆女孩的事儿。说来这女孩当年十一二岁的年纪,是当地一个山寨二当家的女儿,仗着年少,胆大包天,看着大人们吹笛弄蛇,便觉着自己也有两下子,偷偷闯进谷中捉蛇来玩,可她光看着人家吹笛,却不曾带护身的药粉,笛子一响,山上的蛇虫闻声而至,却不肯听她指挥,反倒一个个蹬鼻子上脸,张开了血盆大口,吓得她一个高儿蹿到树上,谁知道树上挂着的蛇比地上还多,吓得跌落下来,摔断了一条腿,眼见的就要葬身于此。

      多亏寨中大头领的儿子路过,救了她脱离蛇口。”

      当年这男孩不过十五六岁,绝没想到,他舍了命相救的女孩,反而坑害了他一辈子。

      这女孩从此心里便装了人,每日去那小哥哥玩。只盼着自己长大了,便能将心思和盘托出。可没想到的父亲是寨中的二当家,早就打算反叛,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后来得知女儿私下喜欢大头领的儿子,便悄悄跟踪了女儿绑了那小子,引大头领过来,将人一网打尽。

      女孩当年想说的话,便再也没机会说了,”

      小七听得戚戚然,问道“那后来呢。”

      柳妮吁了一口气,垂下眼帘“就是一个老生常谈故事,哪儿有什么后来,我讲了半天,无非是告诉你,有话趁早说,早说早好,免得将来后悔,”还有,她低下头,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不要轻信任何人。离你的心越近,刀扎的越准。”

      往庭院里撒了一把瓜子壳,转身飘出去。

      小七忽然心下一动,悄悄的往后院跑去。

      周骞一觉醒来,满头大汗,发现胳膊有点疼。

      转眼一看猴崽子已经醒了,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片大荷叶,正一下一下的给自己扇风。

      自己腿上似乎又被重新包扎处理过了,钢板上的血被洗干净,重新上下掉了个位置,把一条山路十八弯的断腿又给板成了一条笔直的康庄大道。上面还拿着香炉灰写了四个大字:神医不救作死鬼。

      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是陆大人的手笔。

      环视一周,神医大人正在追着个伤员转圈,口中骂道“别不知好歹,老子平日里治病都是要银子的,给你免了诊费,怎么还得求着你上药呢。”嘴上虽然骂,脚上却仍然不停,拿着把山上揪来的野草满屋折腾,

      “我说,你治病归治病,能不能别像公鸡打鸣似的,吵得人睡觉。”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折腾似乎还有点效果,至少比起刚来时,房间里的□□声少了。
      周骞揉了揉眼睛,醒了就醒了吧,天色将晚,夜长梦多,也该下山了。

      陆大人脚底下追人不耽误他嘴上唠叨“你别搁那儿抱怨,你看你旁边那道长不是睡的好好的。”

      周骞往旁边一看,还真是,和尚庙里大部分人都醒了,唯独剩下个空空道人,一个人的呼噜打出满堂此起彼伏。

      空空道人平日里看着一向是个得道高人的做派,挽着浮尘,动作慢,说话也慢,脚下再来点云雾,下一步就要腾空而起了。周骞在他面前连话在嘴边都得绕了三四回,生怕那一句说的不对,得罪了仙人,久而久之,直接见面就先是一鞠躬,来个礼多人不怪

      没想到道长在地上一躺倒是接了不少地气儿,一把胡子随着呼噜一下一下被吹起来,跟浮尘混在一块,很是有趣。

      周骞点了点猴崽子,示意看他,左顾右看,瞧着四下没人注意,悄悄伸手,捏了两根白胡子,倏的往下一扯。

      空空道人呀的一声,两眼一睁,风驰电掣般腾空而起,而后一脸凝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定了没什么危险,这次又回复了一向的高人做派,一甩浮尘,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周骞对着猴崽子做了个鬼脸,拿着手中的战利品——白胡子嘚瑟。

      猴崽子一脸无奈的瞧着这么个义父,时而有种错觉,自己不是找了个爹,而是找了个儿子,还是个熊孩子。

      周骞将白胡子往袖子了一揣,又端起了他那副恭敬模样,鞠了一躬,说道“道长果然是化外高人,心无杂念,这一觉睡的比我们安稳多了”

      空空道人听着马屁,心里舒坦,嘴上谦虚到“惭愧惭愧,咱们可是要下山了?”

      周骞一点头,“正是。”

      那边陆大夫一路骂着给众人治伤换药,此刻也差不多了,大伙儿一觉醒来,精神矍铄,虽然伤的伤,痛的痛,然此番死里逃生,实在是万幸之事。一时兴致昂扬,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正准备下山。

      只是,周骞总觉着心里空荡荡的,又说不出什么,惴惴不安。

      小七呢?

      谁看见小七了。

      一群大老爷们里只有两个女子,再好找不过了,然而在大家伙儿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都没能瞪出个姑娘来。

      这丫头,该不会又到处乱跑,周骞恨恨道,

      等找到了非骂她一顿不可。

      然而这会儿他是真急了,也不顾胳膊疼腿疼,撒开脚步,满寺的跑,可这海云寺就这么大点儿,没半盏茶的功夫就找遍了。

      “别急,”柳妮说道“下午我提了一句树林子里有草药,该不会她去那儿了吧。”

      周骞奇道,“她又不会行医,去采什么药?”

      柳妮自然不好告诉他下午两个人的对话,几步飘走,权当没听到周骞的说话,带着一行人穿过海云寺外的一片小竹林,竹林旁围了一堵两人高的围栏,皆是有老竹子制成,滑的没边,四周无一处可攀爬。

      周骞心里一沉,此处围了一圈竹子,没门没梯子,要想进去须的轻功极好。可他跟那和尚打过交道,那是个功夫不咋地的出家人。

      这院子里还有谁。

      他一跃进了后院,眼前忽的一亮。

      只见这庭院与刚刚那座破的很有特色的海云寺大相径庭。海云寺是破败的很自然,一整个寺庙如同一棵老树枝叶枯干,风吹日晒几十年,便是那副德行,而此处也是自然,却是个巧夺天工的自然,竹林幽涧,曲觞流水,看不出那一处是人工所做,却都心知肚明,这必是下了极大的功夫。

      在庭院中间,有一块九尺宽的菜地,看不到尽头。里头不知道种了些什么,认识却又不认识。周骞勉强认出了一株向日葵,却是个红色的瓜子仁,剩下的花千奇百怪,有的有奇香,有的有恶臭。

      陆大夫轻轻一拽周骞“我觉着此处有蹊跷,咱们得速速离开。”

      周骞一点头,“那我也得先看一圈再说,”

      他绕着小院转了几圈,并没见到什么人,转身进了菜地,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

      他瞧见了一只绸缎袖子,细细一条,上头还拉着丝。

      小七有个习惯,一紧张手就去扯袖子,因此只要她在外头,袖子底下一准不是开线,就是抽丝。

      周骞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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