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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 ...

  •   九煞将匕首横在胸前,移步到沈沐南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八面一直站在十戒身后没有动作,只是吞吐着云雾,好似看戏般轻敲手中的烟袋。
      “九煞,你是知晓天门规矩的。”十戒轻笑,“叛门者将会千寒醉毒发身亡。但,你不一样。”
      “你忠心耿耿侍奉的主子恰好能根除这种毒素,他对于天门的制度来说是最致命的不定因,所以,我叫你来杀了他。”
      “人是会变的,九煞。”十戒一步步逼近沈沐南,“你誓死守护的人其实是你虐杀的对象,若是他知晓了,还会待你像以前那般吗?”
      “你怎么知晓成为他的手下,将来是被认可成为家人,还是也只是一个‘工具’?”
      “你,有被原谅的资格吗?”
      九煞瞳孔骤缩。
      因为他,白鹤生死不明,沈家遭受重创,沈沐南性情大变。而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多少个日夜,凄厉的嘶吼与嚎啕在折磨他的耳膜。
      九煞有一瞬的失神。是啊,不管这些时日老爷待他再怎么好,时间长久定会生出什么事端,到时候,他们还能像从前那般从容吗?
      “别忘了六欲是怎么死的。”十戒轻笑,折扇轻敲手腕,好似在诉说一个笑话。
      “你只能相信你自己。”好似阎魔的低喃,回荡在九煞的耳边。
      十戒上前一步,单手扼住沈沐南的咽喉。沈沐南只觉得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人悬浮起来,发不出丝毫声响。他紧紧抓住十戒的手腕,好争取到稀薄的空气。
      “想好了吗?九煞。”十戒带着笑意,轻松说道,“跟我们回去吧,我帮你解决到这个累赘。”
      九煞单手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手心流下鲜血,染红了身旁的皑皑白雪。
      他双眼恢复清明,染着鲜血的手掌覆上胸口,染红了那雪白的羊羔绒外袍:“放开他,十戒。”
      “我深信老爷,他待我定会像从前一般无二。”他朝前一步,另一只手按住十戒的手腕,“放开他。”
      沈沐南因为缺氧,脸色已经变得青紫。他努力的转动脖子,看着九煞,嘴边扬起一抹苦笑。
      十戒眉头皱起,他另一只手扬起折扇朝着九煞打去,带起一阵劲风,敲打在九煞的哑穴上。然后掌心轻推,将九煞击飞到不远处八面怀中。
      九煞轻咳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再张了张口,竟发不出丝毫声音。
      十戒轻笑,他松开手掌,任由沈沐南落在地上。
      沈沐南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贪婪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氧气。
      十戒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沐南,他虽说在笑,但察觉不到丝毫温度:“天门的规矩,目标与门徒,只能活下来一个。”
      说罢,十戒转身,指着不远处的断崖:“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放九煞一条生路。十个数之内你若是不动,我便让八面杀了九煞。”
      “一。”十戒轻笑,折扇轻敲手腕,发出沉闷好听的声响。
      “二。”沈沐南轻笑一声,他捂着脖子艰难的从雪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积雪,朝着九煞一笑。
      “三。”
      对不起。沈沐南摆着口型,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朝悬崖走去。
      不要。九煞瞪大眼睛,但他发不出丝毫声音。
      悬崖边的山风刮得沈沐南脸颊生疼,他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向前坠去——
      巨大的拉力,把沈沐南从悬崖边拽了回来。
      他仰面倒在雪地上喘着粗气,睁开眼睛,朦胧的看见十戒那无可奈何的表情。
      “败给你们了。”十戒转身,轻扬折扇解了九煞的穴位,“解药制好了,送几颗过来给我。”
      八面摇摇头,脚尖轻点,跟上十戒离去的方向。
      沈沐南不敢置信的坐起身,周围哪还有那两人的身影,宛如一场梦境一般。

      十日后——
      寒冬已过,枝头开始抽出碧绿色的嫩芽。当九煞拿着解药瓶子施展轻功落在天门门前时,眼前的破败景象着实让他一惊。
      童年的梦魇、那让江湖中人为之胆寒的杀手门派,昔日可见鳞次栉比的建筑,今日再会只能看到破旧的山门。
      八面还是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外袍,三千青丝随意散下,远远望去,竟分辨不出男女。他正拿着扫把清扫落叶,不远处,古筝声从竹林深处传来。
      瞧见是九煞,八面一挑眉毛,指着不远处的榆钱树:“十戒在后院,六欲在树下。”
      九煞点点头,施展轻功落在榆钱树前,只见到一个矮矮的土包。
      土包前的香案上摆满了水润润的大蜜桃,那是六欲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曾几何时,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还提着剑跟在自己身后挥汗如雨。如今再次相见,既然隔着一层黄土。
      九煞朝坟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拿出怀中捧着的糕点在香案上码放齐整。随后他站起身,朝着后院掠身而去。
      七情靠着柱子,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切。
      琴声越来越近。穿过后院竹林,一白衣男子正坐在青石之上,十指轻动划出一串灵动音符。见竹叶飞动,琴声戛然而止。
      九煞单膝跪倒:“见过门主。”
      “早就名存实亡了。”十戒轻松的笑笑,“解药呢?”
      九煞恭敬递过去一个小木匣,十戒打开,十几颗晶莹圆润的黑珠子躺在里面,分外喜人。
      “一株天山雪莲共制成十八颗,老爷给我吃了一颗,剩下的全在这里。”九煞说道。
      “代我谢谢你家主子。”十戒合上木匣,放在一旁,“今后,天门也不复存在,你以后大可不用回来。在这里有很多,不好的回忆吧。”
      九煞垂眸,没有说话。
      是天门泯灭了他最初的人性,将他调教成傀儡,或者一种配备名号的工具。
      他从最初的利刃,变成了新旧党派之间斗争的筹码。但不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我击杀上任门主,成为新的‘十戒’,是在你上一个任务完成之前。那时我便遣散了大量门徒,这种地方,早该毁灭了。”十戒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愤怒和鄙夷。
      九煞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这位新的门主,有他自己毁灭天门的理由。

      十戒没有名字,叫这个,只因为历代天门门主都名唤十戒。
      他出生在天门,自幼接触的便是弱肉强食的教育,看着那些被抓进天门的孩童自相残杀,血泊中最后能站立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以后你要击败那个男人,成为新的‘十戒’。”父亲是天门新党领头人,他痛恨天门残暴的制度,并想尽自己所能推翻这个傀儡帝国。
      新旧党派之争,因九煞归位,旧党傀儡士气大涨,终是将新党彻底压制。
      男孩被新党残余护送下山,养精蓄锐,满心念念的只有为父报仇。
      他痛恨天门的做法与制度,痛恨“十戒”的贪婪与爆厌。
      十年磨一剑,他孤身一人提剑上山,出神入化的轻功直接飞进“十戒”寝院,鲜血喷溅了数米之远。
      习惯服从的少年傀儡门顺从的臣服于新门主。十戒看着黑压压跪下的人群,只觉得心脏好似被人插了一刀。
      他们就好像是心性尚未发育健全的孩子,只懂得服从于命令,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名为九煞的少年正好外出他国执行任务,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刚得名为十戒的少年,比之前更加迷茫。
      他必须要守护好他们,不能让他们被外界的甜言蜜语蛊惑。
      他要教导他们,只能相信自己。
      让六欲获得名号,是他最失败的决定。

      “说白了,也是为你好,看看我会不会欺负你。”沈沐南听着九煞在天门知道的事情,只是一阵唏嘘。
      九煞点点头:“他或许是我的另一位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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