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煞》临笙s

24、二十四

　　北风呼啸。
　　红梅树枝轻轻颤动，沈沐南看着九煞，刀指面门的关头，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应当恨我。”沈沐南展开双臂靠近九煞，“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食言了。”
　　说好的上刀山，下油锅都要在一起，他却缩在那沈府中不曾出来。
　　“是我对不起你。”沈沐南靠近九煞的刀刃，锋利的尖端贴在沈沐南的心口，“我这条命，是该偿给你。”
　　九煞松开刀柄，任由那匕首落进雪里。
　　他一把抱住沈沐南，把头埋在他的脖颈之间。
　　沈沐南一时间愣住了，双手自然的环扣在九煞腰间，他感受到九煞的身体在颤抖，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一般。
　　“九煞都知道的……老爷。”他靠近沈沐南耳边轻喃，“老爷三线之一，取了江湖。”
　　天门夜宴上，他见到了沈家的点心。
　　“老爷从未放弃过九煞，即便九煞突然回返也给予完全信任，处处为九煞考虑，从未让九煞为难半分。”
　　十年间，他去了哪里，沈沐南从未开口问过一句，一直在等他自己开口。
　　“老爷早就知道九煞中了毒，却从不开口询问，还为九煞制备解药。”
　　千寒醉解药的主味，便是千金难求的天山雪莲。而那失味的性状，沈沐南也了解的一清二楚。
　　“老爷。”九煞的话中带着颤音，“九煞当年被天门虏去，被门主囚禁，被药物制约，被他人要挟。一走十年，终是没有机会逃出来。就连师父也……”
　　“我知道。”沈沐南一开口，却已是泣不成声，“这天下能调配千寒醉的，除了我和我父亲，便只有师父。”
　　“前些日子，天门再度易主。”九煞站定，“九煞不曾见过那新门主的面孔，却接到刺杀老爷的指示。若是九煞不来，天门也会派遣其他人。”
　　“若是九煞杀了老爷，那门主便会给九煞次月的解药，让九煞再苟活一月。”九煞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仿佛害怕沈沐南逃跑一般。
　　沈沐南破涕为笑：“可偏生我能解这毒。”他附耳与九煞，热气喷洒在他的颈间，“医圣白鹤唯一的亲传弟子，江湖人想破头要寻的人，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厨子。”
　　白胡子无心功名利禄，金银美色，只想泯没于市井之中，当一个闲云野鹤的酒鬼。
　　他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利欲熏心与财迷心窍。
　　白胡子抛弃了白鹤这个响当当的名号，教导沈沐南不可见异思迁，便是不想他走上邪路。
　　这一点，沈沐南做的完美。
　　白鹤出手相助与被卷入家族斗争的沈老爷子，便是瞧他可怜可叹，动了恻隐之心。
　　而他的过去，无人知晓。
　　白鹤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为了保住沈家，帮天门调制出了制约手下的千寒醉。
　　这毒，沈老爷西去、白鹤不知所踪，世上便只有沈沐南一人能彻底根除。
　　天门第二任门主，重情重义，许诺白鹤绝不涉足沈家。
　　而新任门主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除掉沈沐南。
　　“老爷，九煞无能，不能护您周全。”九煞把头埋在沈沐南胸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的武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怨你。”沈沐南轻拍九煞后背，“若是没有你，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几遍了。”
　　九煞背后受伤那日便是，而在秦府书房商讨那夜也是。
　　若不是九煞以命相拼，他定见不到第二日凌晨的露水。
　　“早就说好的。”沈沐南轻笑，似是在安抚九煞，“哪怕沧海桑田，我们也要呆在一起。”
　　“就是十八地狱，九重天门，我也要陪你闯过去。”
　　似是与年少时的光景相同，那个七岁的少年用自己坚定而又稚嫩的声音，给了九煞支撑一生的许诺。
　　“十年了，九煞。”原本干涸的眼眶再次决堤，这次沈沐南含着笑，“我好想你。”
　　“老爷。”九煞轻蹙眉头，嘴唇轻抿，压抑着泪水不会夺眶而出，“九煞这次绝不会走了。”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
　　若沈府当初不留九煞，沈府还会像往日一般与世无争，沈老爷子也不会至死也再见到白胡子第二面。
　　而沈沐南也不会，受到如此性命之危。
　　“九煞不会再逃避了。”一双黑眸被坚定填满，定定的看着沈沐南。
　　若是谁想伤到自己重要之人，那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山风呼啸，带起一阵飘雪。
　　那男子飘然若谪仙，乘着风，落在白雪之上。足尖踩踏之处竟未留下任何凹陷。
　　血红花瓣缭绕一袭白衣周身，那男子打开扇子抿嘴浅笑，似是看到什么笑话一般。
　　山崖之上又多出一抹黑红色的倩影，那中性美人手里提着烟袋，吐出一片烟雾缭绕。
　　九煞眼神微眯，周身散发出点点寒霜，话语中不带一丝温度：“你来做什么。”
　　那中性美人无辜的耸耸肩，语气欢快而又轻挑：“上次同你说过，若你再不出手，下次来的人可不是我了。”
　　白衣男子合起折扇轻敲手腕，儒雅轻柔的吟吟浅笑着：“二位，好久不见。”
　　“芥矢。”沈沐南蹙眉。
　　上次相见时，他还救了沈沐南一命。
　　“都第二次见面了，还这般生分做什么。”白衣男子朝二人走近，所过之处，踏雪无痕。
　　“叫什么假名呀。”白衣男子踱步至九煞面前，举起扇骨轻挑起九煞下颚，“听好了。”
　　“小生名唤十戒，乃天门新任门主。”
　　男子“唰”的一声打开折扇，一双桃花眼看着九煞，温柔中掺着阴冷，“你可知，六欲怎么死的。”
　　“被她的目标施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剧毒——当着他们的骨肉面前，最后死在七情手下。”
　　“都跟你们说了，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