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云东曼

4、落魄小姐与她的狼狗皇帝

　　有些零零碎碎的往事说起来怪烦人的，阿莘也不愿意去回想，现在想起来记忆里总是一片雾蒙蒙的，瞧不清，仔细去看了还扎人眼，戳人肺。

　　她想，大抵是苦日子过多了，泛甜的记忆太少，千篇一律的苦有什么可回忆的呢？

　　可小姐妹们聚会总在说着过去，她们说着过去的繁华，憧憬着未来还能像以前那样，鲜衣怒马，诗词歌赋。

　　阿莘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不发表任何看法，同行的姐姐戳她一下，“阿莘，你呢？有何打算？”

　　旧的王朝被推翻，新帝带着兵强马壮的军队攻破了国都，她们这些从前锦衣玉食的贵族小姐能坐在简陋的小院中说笑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可这侥幸也成了她们的野望。

　　新帝为什么留下了她们，是看上她们的美貌了吗？

　　阿莘默默垂首，纤长的脖颈白得晃人眼。她说道：“都行。”

　　小姐妹鄙夷她的毫无志向，阿莘不在意。

　　过去的繁华她没享受过，今天的落魄与过去无异，有何可憧憬的？

　　倒是她救过的一条野狗有些可惜了，那条大黑狗是只白眼狼狗，伤好后就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也好，免得和她一起受苦。

　　阿莘无疑是悲观的，但她同时又是坚定的，因为无论如何，这世道如何变幻，她都像一棵野草般顽强地活着，环境再差也能扎根。

　　新帝召见了她们。

　　准确来说，是召见了所有贵族后裔，这个腐朽的国度最后的幸存者大约就是这群落魄的贵族。

　　阿莘没抬起过头，扎在人群中，规规矩矩跪着磕头，嘴型随大流喊着新帝万岁，其实没往心里去。

　　她想着，晚饭该吃什么？厨房已经在落魄贵族们的挥霍下不剩什么了，今早藏起来的馒头配点咸菜应该还能对付一晚。

　　黑色的龙纹靴停留在她面前，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就你了。”

　　阿莘在小姐妹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成为了新帝的贴身女官。

　　但她整整一个月没看过新帝的脸，目光所及总是那双带着沉沉威压的黑色龙纹靴。

　　直到新帝命人将一条黑色的狗牵到她面前，笑声冷沉：“白眼狼狗，喜欢吗？”

　　阿莘第一次抬头看他，那一刹那，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竟和她消失的白眼狼狗眼睛有些神似。

　　黑色的狼犬走到她面前低低嚎叫了一声，直到阿莘将手放在它脑袋上轻轻一摸，才安静下来。

　　新帝白天批阅奏折，晚上变成落魄女官身边的黑色狼犬，夜以继日的，心里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怎么样把小甜点娶到手？

　　很久以后，直到成了某只狼的猎物，阿莘才明白，她不是不甜，也不是回忆不甜，端看那人是谁，日子怎么过的。

　　她以为自己是苦的，在他眼里却是甜的。

　　然后甜逐渐盖过了苦，霸道地占领了所有记忆。

　　灰雾被驱赶，明亮的色彩终于填满脑海。

　　阿莘再回忆的时候也不再觉得乏善可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