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伊乡人

4、危机四伏

　　薛玲玲是想冲杯咖啡的，不知觉越过茶水间进了洗手间，看见镜子里一脸烦躁的自己，又想起一早的诸多不顺。
　　今天一早真是倒霉透了，可是再不顺，刚才的脾气都不是她薛玲玲的风格。
　　以一个HR的修养，她不该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放屁”“哑巴”的词汇，即使是对邱珍那样不能按时完成工作的下属，都不该发那样的脾气，更何况她要的那份名单都是秘而不宣的，名单上对人员各项条件的分类汇总让人知道后会浮想联翩，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因为她工作的懈怠被千夫人催，又不由得心浮气躁。
　　既然到洗手间那就方便下，顺便换下护垫。护垫上一点红色都没有，她更加烦躁了。最近生理期不正常，避孕措施做的都让李伟没了性趣，她还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中枪。
　　往回走经过茶水间，听见里面有人说：“你说那份名单对人员信息有特别要求？”
　　薛玲玲的心蓦地提到嗓子眼。
　　“我说呢，你怎么会连张表格也做不好！难怪她这段时间鬼鬼祟祟的，还不知暗地里搞的什么名堂！你不用怕，她打着人才招聘的幌子，背地里做着什么龌蹉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要威胁你你就都给她抖出来！你也别往心里去，她那就是更年期综合症，不是特别针对你，怪只怪你撞到枪口上，成了她的出气筒。你只当她发病了，谁会和一个病人计较呢？法律还不治精神病患者的罪呢！”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薛玲玲听在耳朵里就跟针扎似的。按理她不该接话的，就是依她平时的习惯，没有直接说到她脸面上的话，她也会无视地走过，只当什么事也没有，何况今天还隔着茶水间无意偷听到的呢！
　　可她今天就是忍不下去，噔噔噔地走进去喊一嗓子：“你们说谁呢，你们？！”
　　邱珍抬起头，一脸惊恐无措地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嘴唇抖个不停。
　　薛玲玲更气了，不就因为工作做的不到位说她两句，至于吗？这么个肖脸皮还敢背后议论人？
　　想当初留下她，就是看中她的单纯，各个条件都符合上面的要求，那段时间上面催的不急，就把她留身边备用，后来知道她有过同居的男朋友，心里无端的有些焦急和担心，连刚出校门这么单纯的邱珍都有同居的男朋友，她该到哪里找需要的人选？于是在以后的报名表上她新增了是否有（过）男朋友这一条，免得再被表象糊弄。
　　现在，这种担心成了现实，因此她无时无刻的都焦躁难忍。
　　邱珍不说话，倒是和她站在一起的薪酬经理王敏抱着个杯子晃过来，呵呵一笑：“我跟小珍在说，更年期提前是一种病，早治疗还有救。”
　　斯条慢理的话语随袅袅的咖啡香钻入鼻孔，薛玲玲不由得吞咽下口水。
　　王敏和她一起入职，不知为什么俩人一直不对劲，在竞争HR职位落败后，她转入薪酬那块，现在混的如鱼得水，薛玲玲都不得不避开她的锋芒。
　　“上班时间难道不该讨论工作上的事吗？”
　　“关心下属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呀！而且我们确实是在讨论和工作相关的事。你想想看，你的同事或上司因为内分泌失调造成更年期提前，每天因为失眠休息不好而心浮气躁，动不动就为一点小事和你争吵指责你，把你整的也要内分泌失调提前进入更年期，你说这种日子怎么过啊？可她把你整成这样而她本人却不自知，总以为都是别人的错，如果你不用一颗包容病患的心去理解她，还怎么工作得下去？下属学会包容是没办法，可在上司面前，这种病很危险，所以，做人要有自知自明，有病看病，病了就去治疗，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是吧？”
　　王敏说完，端着咖啡杯走了，邱珍眼眸低垂地跟在后面也走了，等她反应过来追出去想责问邱珍“有功夫喝茶，名单做好没有”的时候，正对上王敏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眼睛，只好把话咽回肚里，气鼓鼓回到办公室。
　　一抬眼，那份名单好好地躺在她办公桌上。心想还好没机会说那句话，不然王敏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
　　扫一眼表格，汇总条目上学历身高血型什么的排了一长串。
　　就是这样的要求，当初她一直以为是找稀有血型的，心里还奇怪，学历高长得好血液的质量就高吗？可稀有血型真的很稀有，一般不容易遇到，她只好挑些学历身高都不错的人选报上去滥竽充数，上面也没有驳斥，她也就一直这么糊弄着。
　　如果不是今初年曾作为甲方代表和人签过一个协议，她对这种招聘的真实目的还一直蒙在鼓里。
　　抓起名单她就去找千夫人，千夫人看着名单不置可否，显然没有让她特别中意的。
　　薛玲玲就不明白了，她不看人，怎么就知道没有合意的？
　　为了配合招聘要求，薛玲玲发挥本公司的技术优势，让技术部人员利用公司资源在各大网站刊发公开招聘信息，人事招聘这块更是在各大院校撒开大网，派人参与校园招聘，不管学什么专业，只要符合条件，她都尽力说服她们参加面试，几乎是地面三尺够得着的地方都被她捯饬一遍。
　　经过几拨海选，经她手里过的人员信息何止千人，筛选出来报送给上面的也不是小数目，锐思公司更是美女如云，可就是没有能够让千夫人满意到停止这种选拔的人选。
　　就在她隐秘而疯狂地做着这项工作，不知是因为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还是技术部那几个促狭的家伙嗅出什么信息，调笑她不是招聘而是选秀，他们如此支持她工作，是因为他们因此得到额外的福利，几个人都交到了女朋友，有女朋友要陪，挣不挣加班费都在其次了，不过让他们欢喜的同时也伤脑筋，弄这么多花瓶来，谁做事？
　　千夫人可不理会这些：“今天不是还有一场招聘吗？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到时把名单一起送来。”
　　薛玲玲真想骂娘了，可她只好忍着，辛苦地一直忍到自己办公室，然后对着垃圾桶狠狠踢一脚，心里才好受一点，然后呆坐了两分钟，拿起车钥匙冲出门去。
　　正如王敏说的那样，在上司面前，脾气是个危险的东西，上司说什么，你只要执行的命。
　　千夫人说的上午招聘是一场社会招聘，虽然招聘条件都框在应届大学毕业生，但她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经过校园招聘和网上报名的连番轰炸，她不相信还有什么能让千夫人满意的漏网之鱼，但千夫人提出来，她就不敢怠慢了。
　　招聘现场人山人海，呱噪声不绝于耳，薛玲玲一进大厅就烦躁地皱起眉头，负责招聘的人事专员一见她拉着个脸，笑意僵在嘴角，勉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薛玲玲也不客气，从他们手里拿过报名表翻翻，能挑出来的不过十来个人，连她这关都过不去，更遑论千夫人？
　　这样一想，脸色更难看了：“怎么就这点人？”
　　两个人事专员看着她手里厚厚一沓报名表面面相觑，没有接话。
　　胃一阵阵痉挛，招聘现场浑浊的空气让她翻心，难受的想吐。
　　甩下报名表去找洗手间，身后传来一句：“有病早点去看啊，拉个脸好像咱们不给她看病似的！”薛玲玲也顾不上反驳了。
　　趴在洗手池上干呕了一阵，用冷水拍拍脸，看着镜中面色蜡黄的自己，摸出包包开始补妆。
　　里面有人小声说：“大姨妈今天还不来的，真烦人！”另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轻笑道：“不会是怀孕了吧？”这人立即急了：“去你个乌鸦嘴！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呢！”“一夜情也不一定啊！”然后是笑成一团的嘻哈。
　　薛玲玲的心却因为她们的对话皱成一团。
　　她可是有男朋友的，而且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如果不是考虑近期不要孩子，她倒希望李伟天天留宿的。李伟很会做家事，也不会把耗在厨房的时间当做浪费光阴，他煮的粥又粘又糯，薛玲玲特别爱吃。
　　“怀孕？这不可能！”反复掂量着给出否定答案，薛玲玲心里还是纠结着，想想还是去医院查一下放心。
　　前段时间她自己在家用测试纸，看见上面粉红的杠杠，吓得六神无主，打电话给李伟，抱着话筒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等约好医生去医院，手术前医生要求复查一下，结果只是虚惊一场，再也不敢自己测试了。
　　想去医院检查也不仅仅是担心怀孕。这段时间报送的人选一直不被上面认可，挑不出合适的，还又催的紧，她还要拿捏好分寸，这种事已经让她十分疲累，问题是这种招聘又不能像人事招聘那样大张旗鼓的去做，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委托中介，千夫人更看不上地下中介，她只好用了十二分的心耗在人事招聘这块，失眠头痛、月经不调、皮肤衰老、烦躁胸闷的症状明显比过去多了起来，这种症状的频繁出现让她意识不好，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王敏今天说她内分泌失调更年期提前，虽然有影射的意味，可是那些症状她都有，不管是否怀孕，都有去一趟医院的必要。
　　两个女孩子从里面出来，一看见门神似的薛玲玲站在洗手池前，手也不洗就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