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弹》白任

11、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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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毕，龙府中人声渐旺，昨日宿醉的客人、今日登门的亲朋，热闹更胜昨日。

　　看台上早已比试了好几轮了。赵思远看的津津有味，唯有一旁的无心却一脸无趣。此时香芜正伴着方郡守坐在上首，不远处龙方胜时不时偷偷瞟向她的方向，这一幕无心倒是看得有趣。

　　“刀疤！场上都比试老一会儿了，你何不爽快点，上去露两手，权当给义父增喜了！”

　　“原来那面罩叫刀疤，难怪用东西把脸遮上，可见是脸上有疤，羞于见人。”无心用肘拐了拐身旁的赵思远。赵思远顺着她望向刀疤，只见他只两个眼睛露出在外，却有精光外泄，瞧了只觉十分不适。听见了龙方胜的话，他依然没有动，只是默默地垂首在龙大业的身后。头先的那次，因龙大业没有作声，刀疤便没有上台，看样子需得有龙大业首肯，他才会动。

　　此时，龙大业微微一笑，捻了捻嘴下不多的白须，缓缓说道，“胜儿！刀疤来我们龙家时日不长……”

　　“正是如此，我便总想见见刀疤兄弟的身手！”龙方胜像是听不懂龙大业的意思一般，呆愣愣地望着龙大业。龙大业微微顿了一下，回头朝刀疤点了点头。

　　只见，刀疤一个纵跃，就到了台上，众人先叫了声好。

　　此时台上站着的还有一人，干小的身段，正是江湖人称“小赖子”的泼皮，只因他平时行事不顾头脸，又生的矮小，故而给他起了这个诨号，他原有些本事，现如今在一府院中做明守。论起二人的身份，倒也搭配得上。

　　小赖子打量了下刀疤，扔了手中的兵器，朝刀疤一拱手，说道：“兄弟，咱都是替人做事的，不伤和气！”

　　刀疤没有作声，只是把手中的刀放到了一旁。

　　小赖子心中只是盘算着刀疤是虽只是龙大业身边的明守，但看龙大业的样子，应当十分看重此人，段不可伤了对方。

　　“那便开始吧！”龙方胜朝着二人喊道。

　　小赖子不等声音落地就使出了一式倒挂金钩，直攻向刀疤的面门，这一下迅雷之势，带着劲凤而去。可是，却扑了个空。小赖子招式还未到，刀疤便已换了身形，早已轻轻避过。小赖子心中不免惊疑。一招过后，小赖子翻身站定，还未起势，只觉忽然之间平地里起了一阵腥风，风里伸过来一双宽大的肉掌，直拍向小赖子的胸口。小赖子大惊，向后退，后面的台子早已被刀剑劈砍得不平，一块木板的边缘突出来，一跤绊下去，脑袋砰的撞在台上，就那么晕了过去。

　　台下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就一招，小赖子怎么说也是道上有名的好手，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奴给撂倒了，这算什么？

　　“哈哈哈！”

　　只见，一个飘逸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位俊朗的后生，著青色的长衫和软帽，腰间的三尺长剑给他平添了几分侠气。世上雅者多瞧不起俗人，而俗人也多半看不惯雅者。这人通身气派与身边的这些颇为格格不入。

　　“等等！怎么，我不配与阁下切磋么？”长衫后生拦住了刚要下台的刀疤。此时，早有人将小赖子抬了下去。刀疤没有出声，而是转过身想绕过那后生，可惜对方始终不肯让步。

　　如此兜兜转转了数回，终于，后生的一只手搭在了刀疤的肩头。此时，刀疤没有动，后生亦没有动,周遭的人不免紧张地望着二人。

　　“来了都是客，既然他想和你比，不妨一试，倒显得我们龙家小气了！”这时候也就只有龙方胜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可是，刀疤依旧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片刻后，人群中有人说道；“比试比试也就罢了，还是比比拳脚，点到即止！”

　　“对！对！”

　　此时，龙大业坐在上方，并没有作声，面上却是捉摸不透的表情，他端起了座旁的茶，慢嘬了一小口。

　　久未动作的刀疤此时动了，依然是一双肉掌伸到了后生的胸前。只是此刻，后生翻转手臂，一肘硬接了他两掌，台下各人都感觉到了那一下的闷劲，让人屏息。

　　“呵呵！你这算不算偷袭？”后生轻描淡写地甩了甩衣袖。

　　刀疤没有作声。方才那一下刀疤识得厉害，此人的功夫只怕在他之上。

　　此时，后生出手了，他飞身上前，眼见着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剑，刀疤见后生出手，不敢怠慢，忙就地一滚，挑起了地上的钢刀，右手一刀随即砍出，刀势中夹杂虎虎风声，显见运足十分功力，后生左手揽住冷静一旋身带开，右手曲指，不躲不避，直向钢刀弹去，虚空中“铮”的一声脆响，竟硬生生将刀疤的钢刀弹开。后生此时的神色阴沉怕人，刀疤见了心下吃惊，不觉后退。此时后生的手已变指为掌，手背一拂，正拂在刀疤肩上，只听咣当一声，钢刀委地，刀疤倒退几步，一个没站住，钢刀脱手而出，眼中尽是不相信的神色。

　　后生冷笑一声，原地拔起，一把握住了钢刀，回身向着刀疤劈来。

　　刀疤心中大惊，疾退，就在他的退后中，他胸前一块衣襟已爆裂开来，为刀风所破，胸膛裸露，险些让刀开了膛，但刀风还是在他黝黑的胸口留下一道红痕，五脏六腑之间只觉翻来覆去地难受。刀疤低头看了下伤口，心想，辛亏方才刀向一转，变为横抹，否则这一下若实实落在身上，不死也残。

　　后生此时将刀横在胸前，用手关节敲了敲那钢刀，说道：“刀是好刀，只是这刀你使不得，也使得不对！”说毕，二指用力一夹，刀身齐断，声音脆得突然。

　　事情到了这地步，台下众人只当刀疤会发火，毕竟有损龙府的颜面。只见他拱了拱手，便要下台，一副认输作罢的样子，让人有些称奇。

　　“慢着！”后生叫住了刀疤，一把将腰中的长剑扔给了他。

　　刀疤一把接住。

　　后生又说道：“既然你的刀已然无用，不如将我这把剑赠与你，你还是用剑得好！”

　　刀疤看了看手中的剑，摇了摇头，就要把剑还给后生。只可惜后生没有给他机会，因为，他已出手，这一次依旧是赤手空拳，只是，手中的招式却与方才不同，透着一丝诡异。

　　刀疤没成想他会出手，急忙用剑鞘格挡，只听得咚的一声，鳞纱绞金丝做的剑鞘碎裂开来，刀柄正握在刀疤的手中。这一下，足足让他退了数米远。

　　此时的刀疤仿佛真的被激怒了，如此三番不让他下台，又毁刀诋人，着实让人愤恨。

　　“奇了！那人打算比试到什么份上？”

　　“不明白，擂台之上，既然有约定，虽是重伤不打，轻伤免不了，但若一方罢手便休啊！”

　　“我看那后生是来寻晦气的！”

　　此时，刀疤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上隐隐有微光溢出。他忽然团剑身而上，剑诀尚未捏全，便一剑向后生面门刺去，剑势甚快，眼见将刺到他的鼻尖，后身向侧一偏脸，闪过了，鼻子里很不屑地哼一声，“就这点本事么？”

　　说着，后生顺势点向刀疤胸口，刀疤这次仿佛心中有数，脚尖一转，人从指下呼的不见，下一剑已刺向后生左肋。

　　“好！”这声是无心在人群中叫出的。

　　只是，这一刺也被后生避过。

　　后生打量了几下刀疤手中的剑，嘴角玩味地一牵，仿佛对方的招式已全被他看熟看透了，连退路都被封住了。

　　刀疤此时，长剑下沉，粘向对方，后生只觉手上一滞，剑身已贴上手指，一股内劲从剑身传来，将指尖向外拖出。却听后生轻喝一声，指尖一划，已脱出刀疤的剑势。

　　忽然，后生又转身欺上，指尖探出，直戳向刀疤的眼睛。

　　刀疤回剑格挡已不及，举拳去握戳过来的手指。那指尖入手冰凉润滑，极为细腻，刀疤方欲用力握住戳势，那只那之手腕翻转，手指便如丝缎般滑不溜手地从掌心擦过，从虎口直钻出来，直点刀疤面门。

　　“你可没学全。”后生沉声说道。

　　刀疤没有动，他早已败了。

　　“这……这是？”人群莫名的开始骚动。

　　“汪洋剑，这好像是汪洋剑！”

　　“没错，我看着也像！”

　　此时，刀疤脸上的面罩突然裂开，内里露出的是一张布满刀疤的脸。

　　见到这张脸，大家突然安静了下来。

　　此时，台上只剩他一人，那后生不知何时已走，来去无踪。

　　“刀疤！既然比过了，回来吧！”龙大业不紧不慢的这句，仿佛给了所有人的特赦。刀疤遂捡起了地上的面罩，慢慢走下台，回到了龙大业身边。

　　龙府的管家又挑了好手上台献艺。台上的热闹不一会儿就将方才的事件冲散了。

　　然而，此刻，却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龙大业身旁的那个明守，此时他的面罩已然无法戴上。即使他脸上满布伤痕，赵思远依然能模糊辨出，那是汪泽，那双如野兽般的眸子，只能是汪泽的。

　　他手中的拳头早已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