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王妃之傅筹》糖心兔子

26、漫夭毒发

　　傅筹的沉默已经代表一切。

　　漫夭本就冰雪聪明，心念稍动，也猜到了最可怕的事情。

　　漫夭忍不住问：“难道真的要走这一条路吗？”

　　傅筹却轻轻地放下茶盏，站起身，看起来是要走了。

　　漫夭连忙道：“你是生气了吗？”

　　傅筹摇了摇头。

　　漫夭又问：“那你为何要走？”

　　傅筹叹气：“因为你问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痕香以前说过，我和你不一样。以前我还竭尽全力地否认，努力把自己靠向你。可是就在刚才，我才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天壤之别。”

　　漫夭点头：“我懂。”

　　“你不懂，”傅筹驳回了她的话：“没有人懂，连我自己都不懂，你又怎么会懂？”

　　漫夭缓缓拉住傅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还有他内心翻涌的煎熬。

　　漫夭的声音徐徐缓之，像一道甘泉淌进傅筹干涸的心中：“我不懂，可是我想慢慢去懂。”

　　如果说傅筹现在便如身陷泥沼中，混沌不堪，漫夭这句话若万丈光芒一样射了进来。傅筹的眼前一亮，眸中顿时充满从未有过的神采。

　　他惊喜得不敢说话，怕这一切是场梦，轻轻一声就会碎了。

　　漫夭见傅筹平静了许多，又试着道：“我只是觉得父子相残，兄弟相杀。即便最后你赢了，除了那个冰冷的皇位，你又能得到什么？”

　　可哪料到傅筹却像是被她的话重重伤害到一样。

　　傅筹忽然狠狠地把手抽了回来，几乎咆哮般地怒道，连眼睛都红了：“兄弟那是别人的兄弟，父皇那是别人的父皇！”

　　傅筹暴怒地一挥手，连桌边的茶盏都被拂落了。

　　漫夭被他突然的情绪变化吓得手足无措，却又见傅筹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可是漫夭再一细看，发现傅筹其实并没有回神，他整个人像是跌入一个无边痛苦的回忆中，神情萧瑟，眼神迷离，让人看着便觉得心痛。

　　傅筹忽然又回想起这么多年来早就强迫自己忘记的画面。可是那个画面不知道为何，在刚才漫夭谈到父皇兄长的一刻重新变得无比清晰。

　　清晰得他好像依旧能感受到冷宫太监扇在他脸上的巴掌痛，抽在他身上的皮鞭疼。清晰得他能看清楚云贵妃每一根美丽的秀发以及临皇每一次慈爱的笑容。

　　那副画中，临皇背着小无忧，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祥和。云贵妃从门外进来，满脸的幸福与满足。还有无忧，他那么高高在上，受着无上的恩宠。

　　只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在那副画的拐角，一根朱花红柱下，还有一个人与这温情的一家人格格不入。

　　那个人也和无忧差不多年纪，也穿着皇子的衣袍，却破旧无光泽。他的脸上布满伤痕，他的眼中看到的都是别人的厌恶与憎恨。

　　他的世界中没有光，唯有孤独和忍耐。

　　好似他生下来便被人憎恶一样，每个人都想来欺负他。而他便只配忍受饥饿，寒冷和总也好不了的一身伤痛。

　　“将军？将军？”

　　漫夭唤了傅筹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傅筹出奇得平静，却又忽然流了两行眼泪。

　　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即便身上忍受着穿骨之伤，也变现得若常人一般。现在他竟然木然流泪，漫夭以为是她刚才的话刺激到了傅筹。

　　漫夭急着连声再喊傅筹，想叫他回过神来。

　　她叫了几声‘将军’，傅筹一点反应都没有。漫夭忽然想起，傅筹以前说过，他不在乎这个将军。

　　或许，他从来都不觉得将军是他自己？

　　漫夭顿时改口唤道：“阿筹，想什么呢？你醒醒好不好？”

　　傅筹一怔，是谁在喊他？是娘吗？

　　他低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拉着他的衣袖，满面愁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傅筹再仔细一看，美丽的云贵妃不见了，慈爱的临皇消失了，冷宫也不见了，只有一个漫夭担心地看着他。

　　傅筹才明白过来，可又感到不可思议，他怎么会竟然失态至此？

　　漫夭见傅筹终于恢复神智，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你刚才吓死我了。”

　　漫夭看着傅筹无恙，便笑嘻嘻地放下心。

　　傅筹看着漫夭，忽然觉得无比满足，却没想到拉着他手的人身子一软，却是倒在了他的怀中。傅筹禁不住痛呼：“容乐，你怎么了？”

　　*

　　床榻上的容乐面色苍白，傅筹守在她身边脸色阴沉得可怕。

　　萧煞，萧可兄妹也在屋内。

　　方才他们一个已经仔细为漫夭检查过脉象，告诉了傅筹漫夭所中之毒的严重性。而另一个，则终于向傅筹坦白，启皇容齐送过来的药已经断了许久，并且容乐让他隐瞒的事情。

　　萧煞，萧可两兄妹每说一句话，傅筹的心就下沉一分。

　　直到他们说完，傅筹才忽然觉得他为什么还在将军府？为什么还在与林申之间浪费时间？他为什么不在带着容乐回西启求药的路上？

　　漫夭刚才劝他放弃复仇，问他即便复了仇又能得到什么，他本想对她说：“无论得到什么，也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强。”

　　他本想说：“我本来就一无所有，难道还会比现在更差吗？”

　　可是现在，漫夭就躺在他身边，随时有性命危险。

　　傅筹只想说，他现在根本不差，他还有漫夭。如果漫夭没有了，那是什么样的世界，他根本无法承受，难以想象。

　　傅筹闭着眼睛对萧煞吩咐道：“你立刻去西启，务必告诉启皇，无论他想要得到什么，只要他继续给容乐解药，我傅筹都能做到。”

　　萧煞迟疑：“可是……公主之前说她不想去求启皇，不想再因为解药的事情受他利用。”

　　傅筹大喝：“让你去你就去。容乐她不会再受启皇利用，承诺启皇的人，是我，你听清楚没有。”

　　萧煞立即领命退下，常坚却又进来。

　　傅筹见到常坚为难的神情，便知又是林申找他。他眉头微凝，目光收缩，对萧可道：“你留下，好好照顾夫人。”

　　傅筹出了清谧园，常坚才谨慎地道：“门主找少主有急事。”

　　傅筹又朝清谧园看了一眼，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却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