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王妃之傅筹》糖心兔子

10、傅筹回忆

　　黎明初晓，当第一缕朝霞透进窗栏，傅筹还未全醒。

　　这一夜他虽然依旧噩梦不断，却意外感觉睡得踏实，连头都不痛了。天色渐白，傅筹已经渐渐转醒，却仍旧闭着眼睛，享受周身的舒软，他只觉得今日棉榻甚为合身，留恋不已。

　　奇怪，傅筹揉了揉眉心，抬起手覆在眉梢，遮挡逐渐变得刺眼的阳光。他心中疑惑，以往他从不眷恋缠绵软塌的，今日为何却久久不愿清醒。

　　傅筹摇摇头，苦笑一声才缓缓起身。直到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屋中陈设，傅筹身上残留的醉意才豁然全醒。

　　他愣了半晌，险些回想不起怎么会歇在容乐屋内。待略思忆起几个昨夜对着容乐苦闷倡言的几个模糊片段，傅筹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追悔不已。

　　忽然，傅筹重新抬头，神色慌张地看向四周，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

　　为什么屋中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昨夜他睡在容乐的床上，那容乐呢？

　　她是不是生气走了？

　　傅筹心跳如雷，瞬间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为好。好似万事在他心中已有度量，唯有容乐生气这件事，忒是难办，足叫他束手无策。

　　踌躇之间，忽见泠月领着服侍洗漱更衣的丫鬟们进屋。傅筹看着她们一一进来，心中生出一丝窃喜侥幸，可是他一言不发，怕是会多说一句便会打碎这眼前幻影一般。

　　直到真真切切看见容乐出现，傅筹才一颗心落了地。

　　他略微狼狈地撩了下前发，才掀被起身。仓惶地绕过众多伺候的丫鬟们，小心地在容乐对面坐下。傅筹看了一眼容乐，见她神色平静，不似有半分恼怒，心中便更加忐忑。

　　傅筹几次惴惴欲言，容乐却看也不看他，只是顾自分拣茶叶，烹酌茶水。几番下来，傅筹竟觉得冷汗濡湿后背，心中煎熬难耐。

　　好不容易才待到容乐发话让泠月她们退下，傅筹才终于忍不住立刻负荆请罪：“昨夜我喝多了。”

　　傅筹说完此言，窥了一眼容乐，但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唯恐做了什么越矩之事惹夫人不高兴。”

　　傅筹再看了一眼容乐才终于支吾出最后一句：“怕夫人走了。”

　　漫夭无言，眉头没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推了一碗茶水到傅筹面前：“这是醒酒茶。”

　　傅筹点头接过，不敢怠慢，一饮而尽，反倒感觉饮完此茶心中惴惴之意更为甚之。

　　漫夭仍是不看傅筹，缓缓道：“将军昨天醉了，在这醉了，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漫夭说完，又倒了一杯醒酒茶，推到傅筹面前。傅筹愣了一下，仍旧端起饮完。

　　见傅筹又在饮醒酒茶，漫夭也愣了一下，才发觉是她刚才恍神的时候，莫名其妙又倒满了一杯都没察觉。

　　漫夭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看着傅筹再喝一碗。可傅筹却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忽然呛住了，咳嗽不止。

　　漫夭忙问：“将军怎么了？”

　　傅筹边摇手边指着茶碗笑道：“这茶该是夫人亲手煮的吧？”

　　被傅筹戳破，漫夭有些羞涩，却又不好再隐瞒，只好点头。昨夜看到傅筹苦闷失意的模样，还有他肩胛骨那两处骇人的伤口，漫夭彻夜辗转难以成眠。次日晨起，见向来勤奋的傅筹仍旧痴然贪睡，莫名感到于心不忍，想要做些什么，所以才有现在面前这壶醒酒茶。

　　漫夭难为情，傅筹却畅怀笑了起来，边指着茶盏道：“夫人这茶可是有奇效，一饮之后，什么酒都能醒了。”

　　他说得风趣委婉，漫夭却听出了其中深意。烹茶煮茶虽是兴趣，也在沉鱼姑娘那讨教过几次，可说到亲自上任这可是第一次，成果如何，一想便知。

　　亏他还闷声不响地喝了这么两大碗。漫夭顿觉有趣，方才初见时和傅筹的尴尬之感顿时烟消云散。两人均掩袖而笑，对视良久。

　　傅筹知道容乐并没有生气，心怀放开，胆子也重新变大了。他从对座挪到容乐身边，回忆道：“我记得，我是十二岁入军营。”

　　漫夭止住笑容，心中暗惊。虽然看他如此年轻就坐上北临大将军之位，料想其路定然坎坷艰辛，可仍旧未曾料到竟会这么早入军营。漫夭在心中问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呢？一问之下，脑中竟然一片空白。

　　傅筹指了指容乐的床榻，又道：“入营之后这么多年，我日夜枕戈待旦，唯有昨日，是我睡得最踏实，最安心的一夜。”

　　漫夭看着傅筹久违笑颜，用力地点了点头。忽然感到鼻尖微酸，漫夭慌忙低头饮茶掩饰唇角的抽搐。

　　*

　　将军府暗室，一名身着夜行暗罗衣的女子正站在傅筹面前。她身子飒爽，灼灼而立，只是乍一看背影竟会让人错觉她是漫夭。

　　这女子转过身来，竟然是东宫太子那位新宠香夫人。

　　傅筹面色冷峻，堪比千年寒霜，让人看一眼就陡生惬意，与跟漫夭一起的模样足有千万分别。他言语冷冽，话语中充满愠怒：“太子刺杀无忧之事，你为何不提早告诉我。”

　　香夫人也不似往日香娇艳尔模样，她神色傲然，不拒不抗冷冷回道：“刺杀之事，我事前并不知晓。”

　　傅筹敏锐的眼神扫过香夫人，顿了良久复才一字一句道：“痕香，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任何行动听我的命令。”

　　傅筹眼神宛如利剑刺透人心，任谁看了都胆战心惊。可痕香却微一哂笑，并不领命，反而缓缓道：“我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反而是少主，怕是忘了。”

　　傅筹的眼神紧紧收紧，眉宇间的怒火已在汇集。

　　痕香却半点不怕，仍旧继续道：“听说你前几日，留宿在那西启公主房内。如今少主美人在怀，怕是早就忘了自己的使命。”

　　傅筹愤然恼道：“你监视我？”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身上的每一块血肉，每一丝气息，都不曾改变。”

　　“你不要妄自以为了解我，”傅筹又恢复了常态，看不出怒火，也看不住焦躁，可他说得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如寒冰剑刃：“痕香我最后重申一遍，不要擅自做主。如果再让我发现，一定饶不了你。”

　　痕香不再说话，唯独望着傅筹的双眸变得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