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万树梨花开》月舞御夜

32、三十一

　　回到海天阁，却怎么也找不到冰镰和火链，望炎急得快哭了。这一刻，他才开始后悔当初在学药理的时候没有好好地听课，现在好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他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可看见瀚海那越来越痛苦的样子，他的心里恨不得可以为他分担一半的痛苦。“求求你！求求你坚持下去！莫泠很快就会回来！相信我！”跪在床边，望炎握住瀚海已经开始发冷的手，带着哭声道。
　　“我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你知道吗？！”听到他开口说话，本来稍稍放了下心，可他说没事！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啊！？
　　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啊……有些困难地扯开嘴角，笑了笑。
　　“你笑什么？”赌气似的用手背擦了擦泪，望炎问他，“有没有什么药可以……”
　　伸手，轻柔地为他拭去未干的泪，瀚海轻声道：“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我本来就不好看！”别开头，望炎闷闷地说。
　　“不好看吗？”瀚海支起身，却不想扯动了伤口。“呜……”
　　“怎么了？”
　　“别哭啊……”
　　“我哪有！”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那该死的眼泪却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你真是……”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紧皱双眉。
　　“瀚……瀚海？！你怎么了？”好冰！抓着瀚海的手，望炎惊讶发现他的手居然像是冰块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中毒吗？中毒的症状不是应该……应该怎么样？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是那么没用！连中毒的症状他都不知道！亏他还是学药理的！
　　“望炎！怎么没看见冰镰和火……”
　　“莫泠快来看看他！他……”一听到莫泠的声音，望炎仿佛在溺水后抓住了一棵救命草一样，急忙拽着他来到床边，“他的身体变得好像冰一样！”
　　冰？随后的男子扬了扬眉，开口道：“可否让我看看这位公子？”
　　望炎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他疑惑地看向莫泠。
　　“他是……大夫，他是大夫。”
　　一听是大夫，望炎赶紧让开。“大夫，他……”
　　“先让我看看。”仔细观察了一下瀚海的身体，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腹部的伤口上，他用手指轻轻按了按伤口周围的肌肉，发现那里的肌肉已经僵住，就如同冰块一样。原来如此……“他中的不是一般的毒，而是禁药——天丝冻。”
　　“天……丝冻？”那是什么？
　　“天丝冻，苗疆最可怕的剧毒，没有解药。”莫泠皱眉。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解药……“他会死吗？”
　　“……天丝冻是没有解药，但并不代表他会死。”
　　他的话可以相信吗？望炎看着那个大夫，心中疑惑。没有解药如何救得了他？没有解药何来不会死一说？
　　莫泠拍了拍望炎的肩，道：“相信他，如果他说可以的话。”莫泠看向那男子的眼中带着信任。
　　“真的可以相信他？”
　　“你放心吧，我可不想让你们到处说我是个庸医。”那男子笑了笑，“不过，我需要几样东西，希望你们可以……”
　　“你说吧，什么东西？”莫泠打断他，道。现在可没时间听他废话了！天丝冻是剧毒，虽说它不似其他的蛊毒，但是它的毒性却不容小觑！□□海伤口处的肌肉已经开始僵硬，再拖下去，只怕他就成了真正的“僵尸”了！
　　“龙骨木，千晶花，天涯草，龙舌兰之根，还有……一碗新鲜的人血。”
　　“人血？做什么？”
　　“药引。”
　　人血……咬了咬牙，望炎点头。“人血有现成的，但其他四样……”
　　“我知道哪里有，我去拿。”莫泠说完，立刻往门外去。
　　“快去快回！否则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莫泠最后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应了一声。
　　目送莫泠离开，望炎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呆着，他问：“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你能做的，就是在他身边陪着他，跟他说话，记着，一定要让他知道在他身边人的是你！”男人将窗户关上，道，“还有，药必须由你亲手煎制。”
　　“我知道了。”点头，应道。
　　“服药后，他需要继续服用一些恢复性的药物……不过，他能否恢复到中毒之前我就无法保证，因为中了天丝冻的毒，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即使救活了，有武功的轻者失去五成的功力，重者变为废人一个；无武功的轻者残废，重者死亡。”
　　“那他……”
　　“所以我说我无法保证。”说罢，男人离开了屋子。
　　轻轻地搬了张椅子过来床边，坐下，望炎握紧瀚海如冰般的手，喃喃道：“□□海，你不能死……我才刚知道你喜欢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没有告诉你我从哪里来……没有告诉你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没有告诉你我生活的地方……没有告诉你我那里的一切……没有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梨花……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却自私地没有告诉你我的一切……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对天发誓……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可以永远地留在这里……不再去想从前……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泪水不停地打在瀚海如冰的手上，握着他的手，望炎伏在瀚海的胸口，听着他那微弱的心跳声，闭上眼。“在我们那里，有很多关于爱情的传说，不知道你和梨花的故事算不算是一个传说呢……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应景的话了……瀚海……其实一开始跟着你，只是因为你是我来到这里遇上的第一个人，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你算是认识，所以我害怕，害怕自己无法在这里生活，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所以我才会跟着你……那个时候，你一定是很讨厌我的吧……你一定会想，怎么会有人脸皮这么厚，赶都赶不走……我真的不是故意用梨花的名义留在那里的……我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果知道，我想我应该会在她们误会之前告诉她们我不是梨花……不过我很高兴又遇上了你……真的很高兴……”
　　站在门外，听着他喃喃自语，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天丝冻……为什么那些人会有天丝冻？这东西应该只有……难道是——！？看来有必要回去告诉主人这件事！混蛋莫泠！居然说他是大夫！！有他这么俊俏的大夫吗？！
　　“你在说我坏话吗？”突然出现的莫泠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被吓到的他指着莫泠，“你”了个半天，就是说不出下面的话。
　　“你什么啊你！？拿去！”莫泠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一个包袱扔进他怀里。“只多不少。”
　　打开包袱，他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行动力。
　　“还磨蹭什么?要是他死了！看你怎么跟易交代！”边打开门，莫泠边说。
　　“是……”真是命苦！
　　别开眼，莫泠有些心痛。他明知道望炎和瀚海在一起只会让望炎伤心痛苦，可是他又不忍心……易，你通晓天文地理，知晓过去未来，那么，你那能够只手遮天的本事是否可以帮助望炎呢？
　　“莫泠……”
　　回头，看见望炎有些发红的眼眶，莫泠的心里又是一痛。瞧瞧！瞧瞧！真是……算了！先救人吧……“望炎，你先去洗把脸吧……”
　　望炎摇了摇头。
　　“……这些你拿去，记着，要看着火，绝对不能……”
　　“我明白。”抱紧怀里的包袱，望炎回头看了一眼瀚海，咬牙，之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你让他去煎药？”一直看着望炎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莫泠才咬牙切齿地问。
　　“是啊。”男人说得理所当然，“这本来就是他……”
　　“你白痴啊！才刚说过要他一直陪着□□海！现在又要他去煎药！”
　　“小泠……”男人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不要叫我小泠！”要是莫泠现在有剑有刀，一定先刺他一下！
　　“那个……莫泠，你也知道的，这副药必须用伤者最重要的人的鲜血或者最重视伤者的人的鲜血作药引，你或我都不可能，再者……”还想说什么，莫泠挥手打断他。
　　“算了……”原来自己真的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啊……莫泠自嘲地摇摇头。
　　“对了，主人有没有……”
　　瞄了他一眼，发觉这家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狗，如果现在情况允许的话，恐怕他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不知摇得有多欢快了！再次为易奇怪的嗜好叹气，他就不明白了，干嘛要给予动物们能力？虽然他多少明白为什么，可也太多了吧？有必要吗？瞧瞧眼前的这个，唉……“易要你，把他救活……”
　　“嗯，嗯，然后呢？还有没有？”莫泠突然觉得就算情况不允许，恐怕此刻的他也会露出原形吧！怎么觉得他后面有尾巴在摇啊？还有，他头上的那对像是耳朵的东西……真是……好无力啊……
　　“只要他没有什么后遗症，易就给你换新的窝。”
　　“啊？就这样？”男人一下子泄了气。什么啊，还以为主人会给他什么奖励呢！居然又是换新窝……真的是很没创意耶……
　　“你现在管那么多干嘛？你有把握能救活他？有把握能让他身体、武功各个方面都恢复到中毒之前？”白了他一眼，莫泠自顾自的坐下来，倒茶。
　　“……”
　　见男人没说话，莫泠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天丝冻，看来望炎在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了……
　　此时的望炎十分庆幸自己学过药理，因为这个专业，他被奶奶抓去学中药，其中就包括煎药。他不得不佩服奶奶当年的智举……奶奶……垂下眼帘，望炎有种想哭的冲动。对不起，奶奶……对不起……他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了……对不起……
　　“啊！炎哥哥你在干什么？！”
　　抬头，只见火链大惊失色地冲自己跑过来，一把将自己拉到旁边，大声喊着：“炎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这里这么……你怎么能呆在这里！？要是让海少爷知道，我……”
　　“他不会知道的……”
　　“炎哥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被火烧到了？哪里哪里？让我看看！”火链紧张的拉着他，东瞧瞧，西看看。
　　望炎止住泪，笑出声。
　　“炎哥哥？”
　　“对不起……”抬起手背，擦干泪，“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听到他这么说，火链大大的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不过，炎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好浓的血腥味！炎哥哥！你在煮……炎哥哥！你的手！”不经意瞄到望炎的手，他大叫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手……！”
　　毫不在意地从火链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望炎撇开脸。“没什么。”
　　“难道……你拿自己的血……怎么可以！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真的没事……没事……”有事的，是瀚海……不是他……
　　“是不是……海少爷……出事了……”说完，火链感觉到望炎的身体明显的一震，“真的是海少爷？！他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
　　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滑落下来，把火链吓了一跳。“炎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一定不会中毒……如果没有我……”对啊，如果没有我的话……
　　“中毒？！什么毒！？”海少爷居然会中毒？
　　“天丝冻……”
　　“什么！？”天丝冻！天丝冻！没有解药的天丝冻！？火链整个人像虚脱一样，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他和冰镰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啊！为什么？“炎哥哥你又为什么……”
　　“……药引……”
　　“药引？！哪个庸医开的药方！？”一听是药引，火链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哪有人拿血当药引的！这不是邪魔歪道才会用的吗！？
　　“庸医？是哪个不怕死的说我是庸医啊？”男人缓缓地走进来，边说边摇着手中的……丝巾？！
　　“你谁啊？！”火链头也不回地问。
　　“敝人便是开那个药方的庸医。”
　　“你……你……你……”回头，火链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啊！原来是你啊，小修……”
　　“住口！”火链冲上去，捂住他的嘴，低语，“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庸医！”
　　唉……又叫他庸医了……无奈，他只好点头答应。
　　“你们认识？”
　　“不认识！”火链急忙否认。
　　奇怪了，他的名声有那么坏吗？“公子，药煎好了吗？”无奈，他只好将目光转向望炎。嗯，看样子药应该差不多了。
　　“好了！可以让他喝了吗？”
　　“当然……不过，要你亲自喂。”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