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与妓》寒溯

6、第 6 章

　　案子止步不前，没有任何头绪的搜查自然没有任何结果。
　　尸检报告显示是煤气中毒致死。房间角落的煤气罐证实了这一说法。
　　这几天警局里的气氛都异常紧张又忙碌，陆柏的眼睛因为久盯电脑屏幕而干涩异常。他伸了个懒腰，一只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看着电脑屏幕上电子档案的小字。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丝疑问，林逸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十二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借着工作的时机满足自己个人的好奇心有些不合适，但他还是忍不住滑动鼠标，翻到了十二年前的卷宗。
　　十二年前的案子卷宗还很简单，甚至有很多疑难冤案。而且听关队说，这起案子好像没有找到嫌犯，他心生疑惑，滑动光标翻找着。
　　林栖芮，应该就是她了。
　　陆柏滚动鼠标，一张照片映入眼帘。那女人长得很漂亮。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皮肤异常白皙，嘴唇殷红。有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面部却是空洞而诡异的面无表情，这张照片让陆柏遍体生寒。
　　再往下看去，陆柏不禁有些疑惑，死因也是一氧化碳中毒。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巧合吧。
　　死亡时间是12月31日。陆柏莫名觉得这日期有些特殊，却也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特殊。
　　他拿出纸笔随意记下来，咬着笔帽出神。
　　12月31日，为什么非要赶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将她杀死呢？巧合吗？还是别有寓意。陆柏胡乱想着。

　　晚上他回到家的时候林逸已经在饭桌前等他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平时自己懒得做饭，请了阿姨却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吃，于是经常以泡面度日。这就导致陆柏一推门闻到肉菜的香味时，足足愣了十秒钟，以为自己是走错回到了父母那。
　　他摘下警帽，脱掉外套，在玄关处换鞋。
　　昨天晚上他真的喝醉了，没有断片，但酒壮怂人胆，做的事第二天早上想想都觉得难堪。
　　尤其是当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林逸就睡在他身边的时候。
　　什么都没发生，他甚至连昨天晚上的衣服都没脱，但他还是落荒而逃了。
　　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胡乱套上衣服洗漱完就跑了，样子活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只是渣男不会像他一样脸红罢了。
　　桌上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菜，陆柏坐在餐桌前，双手不知道应该放在桌面上还是放在腿上。林逸抬头看了看他，合上手中的书，放在餐桌边的空椅子上。
　　陆柏有些尴尬的局促，看林逸没有动筷，他也没有动作，但玉米排骨汤散发的香味让他喉结上下动了动。
　　林逸皱了皱眉:“怎么？不和胃口吗？”
　　陆柏连忙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箸清炒虾仁送入口中。
　　林逸道:“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长期生意，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做菜合不合你胃口。就记得当年你好像喜欢吃排骨和虾仁，我就随便做了几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陆柏听他说做生意什么的字眼，有些不舒服，却也没说什么。注意力全被林逸记得他喜欢吃排骨这件事吸引了，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舒畅与雀跃。赶忙扒拉了两口饭压住了溢到嘴角的笑意。
　　“喜欢。”他含糊地回答到。说罢又埋头吃饭，没有抬头看林逸。
　　林逸镜片后的眼睛浮动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他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拄着下巴看着陆柏。
　　陆柏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瞟到他的眼神，他便连忙又把眼神移开，专心致志地用筷子戳着米饭。
　　这顿饭陆柏吃的很饱，他喝下最后一口汤后擦了擦嘴。林逸的手艺是真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陆柏觉得这些十分普通的家常菜在林逸手中都有不一样的风味。
　　饭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电视开着，广告的声音嘈杂着，显得房间很热闹。但两个人都没有在看电视，林逸抱着一本书在看书，而陆柏拿着一摞文件在偷看林逸。
　　林逸的睫毛被客厅暖色的灯光照射着，显得软软的，在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随着眼神的走动上下晃动着。白皙的皮肤染上橘黄的灯光，让林逸的轮廓也柔软了几分。鼻梁很直，金丝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让人的气质陡然降低了两个温度。
　　陆柏正斜睨着林逸出神，注意到陆柏的眼神，林逸忽然抬头。
　　陆柏赶忙慌乱地移开眼，抖了抖手中的文件，弄出很大的声响，装作仔细研读的样子。
　　林逸看着陆柏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想笑，弯起嘴角微微摇了摇头。
　　陆柏微微扶额，觉得自己刚刚实在丢人。痴汉一样地偷看别人时被发现，这种事说起来都很尴尬。陆柏有些不自在地找着话题:“看什么书呢。”说着便倾身去看林逸手中的书。
　　林逸合上书，露出封面:“《乌合之众》。”
　　“好看吗”
　　“还行。”
　　“ ......”平常从来不看书的陆柏愣了愣，不知道下面该接什么。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古人诚不欺我! 陆柏扶额。
　　“你做饭真好吃。”这时候夸人总不会有错吧，陆柏想着，虽然话题转的十分生硬。
　　“嗯。”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啊，我原来也想学。可惜我爸老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全是传统文化糟粕。”陆柏靠在沙发后背上，双手垫在脑后，装作不经意间说道。
　　“没妈的孩子，做饭都好吃。”林逸眼睛还盯在书上，没有看陆柏。心里觉得陆柏这种毫无技术的套话方式有些好笑，自己也只能跟着他演。
　　陆柏眼睛亮了一下，就等你这句话。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陆柏犹豫了一下，没直接问出他一直好奇的问题——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啊...”林逸顿了顿，像是在记忆中搜索着关于母亲的记忆。
　　良久，他缓缓开口，语速很慢。像是在一个边回忆，一边叙述着:“她不是个好母亲。有时候整天都不回家，会让我饿一整天。有时候会往家里带男人，那时候自然也会把我忘了。我就是个可有可无是摆设，定期会给我生活费，尽到她抚养的法定义务。虽然她不称职，也不是个好母亲，但有总比没有强。”林逸合上书，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父亲是谁，可能是她某一次带回来的男人也说不准。”林逸一哂，“我身上刚好也流着和她一样□□而肮脏的血液。”
　　“她偶尔会抱着我哭诉，整整一晚，她从痛哭到哽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得到属于母亲的温暖怀抱。她的泪会滴到我的头发上，我的肩膀上，会顺着衣领流到衣服里，只有这时候，我才能感受到我有一个活生生的母亲。”
　　“她从来不笑，或者说我从来没见过她笑。这就导致我小时候也一直不会笑。上学了以后，有时候会对着镜子，学着同学们的样子咧嘴，东施效颦。”
　　林逸慢慢说着，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在陈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而不是自己已故的母亲，和自己灰暗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