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铺》钰子YY

4、皮囊铺3

　　“五爷祭日，铺子一改往常，要从早开到晚。老规矩了。”
　　铺门大开。
　　阿奈倚着门栏，翘首以盼，嘴里嚼笑：“这岁月果真匆匆忙忙，流逝如水。一晃眼，皮囊铺已经开了百年，成了老店。”
　　这时，陆清缓缓地睁开眼。
　　“说起来，陈墨。你当伙计多久了？”阿奈忽而转过身，正经地问。
　　陈墨掰着指头算算，“整六个月，半年了。”
　　阿奈若有所思地走进柜台。陈墨也不再讲话，铺子顿时安静下来，唯有窗外初夏窸窣的蝉鸣，一高一低地响。
　　此刻，陆清和胡想想两人很有趣。陆清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胡想想一脸投入地盯着陆清。
　　须臾而过。
　　“有客人来了。”
　　说话人正是沉默寡言的陆清，声调平平，语气清清冷冷。
　　胡想想雀跃地眨巴眨巴眼睛。
　　“哦？”阿奈眼前一亮。
　　停下转动佛珠的手，转即朝陈墨问道：“把这客人交给你，你可有兴趣去做？”
　　“我可以做正经的工作了？”陈墨喜从天降，“太好了。”
　　胡想想用指头怼怼他的胳膊：“你的意思就是，先前奈姨安排给你的工作不正经喽？”
　　“咳咳.....”想起昨天同阿奈的事，陈墨不禁面露尴尬，随后，他便连连摆手：“只要是阿奈安排的，都是好工作，都是好工作。”
　　“好了。你不用拍我的马屁。”阿奈往脸颊添了胭脂，对着小镜子端详了端详，又道：“以后你是不是能继续做正经工作，不是靠我安排，只看这一单生意，你能否做好。”
　　说实话，陈墨心里特别没底。
　　虽说来皮囊铺已经整整半年，但他从未见过在铺子怎么做生意。只知，铺子夜里开门，白天闭门。阿奈几乎不曾走出铺子，而陆清随意进出。至于每个人做些什么，陈墨最清楚胡想想的工作，便是每天买菜做饭。自己除了为阿奈烧沐浴水，就是干些杂活，其他时间，上网刷帖，十分闲适。
　　基于从始至终的疑惑和好奇，陈墨斟酌再三，肯定地点点头。
　　话语间，时间过了好久，却迟迟不见陆清口中的客人，陈墨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恰时，陆清停止冥想。重拾眼镜，端正戴上。他步履坦然，走到铺门外左侧，微微屈身。
　　陈墨看到，陆清竟面容带笑，嘴巴一张一合，轻声说着什么。

　　“进来喝杯茶吧。”陆清低声，态度谦和。
　　尽管被邀请者戴着墨镜，与陆清对视时，对方仍是慌乱地躲闪。她用毛巾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脑袋朝铺里探探，最终点头默认了。

　　胡想想为每个人斟满一杯茶，依次先是身着简朴的客人，然后是客人对面的陆清和陈墨，接着是守在柜台里的阿奈。
　　柜台与沙发对角，分别安放在客厅的左右边缘。沙发呈内含半圆形向外敞开，而柜台呈向外鼓的外圆形，两者恰能合并，中间留出空旷地带。镌刻着花纹的地毯面积与留白的地板吻合，填满空间，雅致古典。
　　“小姑娘，来我皮囊铺不必拘束，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们，露出自己的面容吧。”
　　阿奈把茶杯举到含笑的唇边，细细啄了一口，口中顿时茶香四溢。
　　天气并不热，还有些燥。那位穿得一丝不苟的客人却不肯外露一丝属于自己的皮肤。她把温热的茶杯捧在手心，暗搓搓地转来转去，始终无法安定。
　　陈墨有些坐不住，先是抖抖腿，又端起茶水一口闷进肚子。
　　他心想：皮囊铺，皮囊铺。
　　肯把灵魂出卖到此处，只为换取绝美容颜的，会是什么人？
　　自然是那些天资有所欠缺的。只是面前这客人，极力地隐藏自己的外表，显得有些极端。
　　联想到这些，他甚至开始质疑皮囊铺的存在意义——用内在灵魂换取外在光鲜亮丽，即便美梦成真又如何？原本的存在价值会变质的吧。
　　阿奈始终笑意盈盈，陆清也十分平静。
　　陈墨的眉头越皱越深。
　　此刻，胡想想显得成熟老练。她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穿着颜色亲和的碎花长裙。坐到客人旁边，拉住对方的手，胡想想笑容灿烂，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面带鼓舞的神色：“无论你拥有什么，经历过什么。只要你想改变，走进皮囊铺，就让以前随风而逝吧。”
　　随风.....随风而逝吗？
　　等待......一秒，两秒......
　　客人有了反应，她颤抖地卸去身上的“枷锁”。
　　最后，露出一张纯净漂亮的脸。
　　她的皮肤白皙，五官小巧，整个人青春而美好。尤其是那双大而灵动的眼睛，此刻如林间迷路的小鹿，来回乱撞。
　　除陈墨外的三人，对于来购买皮囊的客人是个美人，没有太大反应。可能是因为，皮囊铺早已领略过如她一样的来客。
　　然而，陈墨又惊讶又诧异!
　　他上网刷帖时见过这个女孩的照片，她就是......
　　女孩声线颤抖：“帮帮我吧。给我一张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脸。”
　　看到陈墨明显的反应，女孩情绪激动了许多：“只要和现在不一样就可以了。求求你们.....”
　　胡想想安抚一下女孩的后背。
　　阿奈仍是品茶，一言不发。
　　陆清说：“可以。”
　　他补充：“代价是十年的寿命。你愿意吗？”
　　女孩愣怔了片刻，眼眶里泪水打转，点点头。
　　陆清拿出一张白纸，推到女孩面前，接着说：“用食指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明明只是一张洁白无痕的纸，陈墨眼见，女孩仅用食指便写出了三个棕红色大字——任小伊。

　　果真是她，任小伊。
　　近期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强.奸案被害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