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榜单那些事》瓜栗

74、74

　　泼墨刀洪水，江湖榜排名一十三，为人极度正直，在能人辈出的江湖上始终颇有名气，江湖中人更是知道他的刀从不离身，且终日为盟主奔波。

　　而如今，泼墨刀在赵建雄手里，却始终未见刀的主人，结果不言而喻。

　　牛叉老人知道有这号人物，但没接触过，因而对这事唏嘘高于悲伤，他见穆宏如此激动，自己徒弟脸上也有些感触，稍加思索就有了猜测：“你们与泼墨刀那位侠士有过接触？”

　　牛菀兮黯然的点点头，嗓音有些低沉：“横江渡上指点过师兄，当时，他说要查邪教的事情。”

　　“......这样啊”牛叉老人沉默了一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身上仙风道骨的气质重新显现，让人无法忽视，”那这恩情就拿这赵氏孙子来还吧！“

　　“没错！”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为洪大侠报仇！”

　　“杀了赵建雄那狗贼！”

　　牛叉老人的话语掀起千层浪，无数的人高声附和着，战意昂扬，战局近乎白热化。

　　乱战从早上持续到了傍晚，很多年后，牛菀兮回忆起这天，只记得满目的赤红，晚霞映的天是红的，鲜血染的地是红的，人身上濡湿的地方也是红的，然后就是无止尽般的杀戮，伤口层层叠叠，疼痛都已麻木，到了最后，什么江湖榜什么正义什么报仇什么洪大侠，通通都不记得了，脑海里浮现的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而活下去说来容易，能坚持到最后的人，不足原先的四成，双方人马各自也就余下两成不到。

　　牛叉老人确实牛叉，赵建雄也不愧是江湖盟主，一个擅长奇攻，一个专走阴招，两人可谓是势均力敌，可赵建雄还是败了，因为牛叉老人还有牛叉夫人帮忙，而赵建雄是孤家寡人，他不是不想喊人，但每每他想走或是想开口，牛叉老人总有奇奇怪怪的药丸或招式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原本的计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正面抗。

　　至于他的手下，早就被江湖众多的侠士缠住脱不开身。

　　然而他们再厉害，也只能堪堪保全自己，压根儿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管其他人的死活。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成了无可避免的结局。

　　“你败了，再打下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牛叉老人勉力站着，牛叉夫人在一旁虚扶着他，他们低垂着眼，看不清眼神，牛叉老人用随手夺来的长剑指着瘫软在地的赵建雄的咽喉，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悲哀。

　　赵建雄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每呼吸一次，血沫子就呛进喉咙，肺部像是下一刻就会涨裂，发出嗬嗬的苟延残喘的声音，他手脚瘫软着，有无法下咽的唾沫顺着下巴吧嗒吧嗒的落在胸前的衣襟上，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无暇顾及仪态。

　　渐渐的，有黑袍人注意到了赵建雄的败北，一个停了手，两个停了手，一盏茶的功夫未到，所有人都停下了毫无意义的厮杀，静静的望向事态的中心。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赵建雄不顾身体上的疼痛，也不顾及自己狼狈的形容，挣扎的，拼尽全力的翻过身，全心全意近乎癫狂的朝高台的方向爬去。

　　鲜血在他身下拖出蜿蜒的痕迹，人群静悄悄的凝望着，没人知道他在坚持什么，见牛叉老人没有任何举动，便也无人上前阻止。

　　“报应，赵建雄，这就是报应啊！”

　　被天子的亲卫兵搀扶着过来的瑞夫人鬓发凌乱，可她却端的精神奕奕，满脸的鄙夷，眼中是大仇即将得报的狂喜。

　　看见瑞夫人出现，赵建雄用力抬头，眼神四下寻找着，很快，他的眼珠就不动了，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跟在瑞夫人身后的赵管家。

　　“图，图纸！”

　　对于赵建雄的呼唤，赵管家无动于衷的站着。

　　天子在这时走了过来：“给他吧，将死之人，总要让他知道真相，朕没有喜欢看人死不瞑目的兴趣。”

　　破旧的羊皮纸很快到了赵建雄手里，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这轻如鸿毛的羊皮纸上，没有分出一丝来思考为何他自己的管家却听从天子的意见，羊皮纸被一点一点的展开，他颤抖着，从胸口的贴身衣物里拿出了个瓷瓶，瓷瓶不大，动作间有液体晃动的声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同一处，他们屏息凝神的盯着赵建雄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极其珍视的打开了瓷瓶，小心翼翼的沾湿那一卷纸。

　　随着水迹晕开，有蝇头小字渐渐浮现出来，众人翘首垫脚，也难以窥见其中所写，他们只能放弃，转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观察赵建雄，以期能瞧出些端倪，而后者，在他们的视线下，神情又激动转为茫然，又变成不可置信，最后定格在了愤怒。

　　“是你！”他扔了羊皮纸，手指指着瑞夫人，身子抖动的厉害，“一定是你！掉包了藏宝图！”

　　闻言，瑞夫人冷笑着：“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承认我偷拿了这纸，可调换，我可从来没做过，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不，一定，一定是你！”

　　仿佛看不下去赵建雄近乎癫狂执拗的模样，天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弯腰捡起了被掷在地上的羊皮纸，他抖了抖纸张，轻轻拍去灰尘，感叹的将羊皮纸徐徐展开。

　　天子打开了纸，却并没有去看，反而怜悯的俯视着仰头看自己的赵建雄：“朕敢说，这是真的图纸。”

　　赵建雄哪里会信，他歇斯底里的吼着，血液不停的从嘴里溢出，鲜红的，让人感到悲哀：“不，你！你骗人！”

　　见他如此，天子也不跟他对呛，反而老神在在的开了口：“钱州南车前草，艮州黄花地丁，濧州癞蛤蟆草，堒州北白茅，瞰州雪青菊花，浚州黄柏，禛州生地，醴州五方草，全要极品中的极品。”

　　话音落地，众人茫然，唯有赵建雄变了脸色。

　　人群里有懂药草的轻咦了声：“怎么都是清凉去火的，这是什么药方吗？闻所未闻。”

　　天子见状，继续道：“用这几种草药研磨成的汁水可以让隐藏在羊皮纸上的字迹显现出来，而这羊皮纸上记载的，传说中是个藏宝图。”

　　他将手中羊皮纸递给了跟上来的刘楼生，后者无言的看了他一眼，看似恭敬实则随便的接过了羊皮纸，见刘楼生看了起来，天子才道：“这纸是开国皇帝和四大家的第一任家主一起完成的，随后纸杯分成四份，分别由四大家家主各自保存，许多年过去，纸的残片演变成了不能外传的家传秘宝，其内容再不为人所知，直到今日，至于上面的内容......刘爱卿。”

　　被点到名，刘楼生的身形顿了顿，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念着：“这上面画的图就是我们的领土地图。”他高举着纸，让站在前边的人看清纸上的图画以证明他所言非虚。

　　“宝即此......实苦汝矣......”图下是漫长语段，大意就是劳您受累凑齐图纸云云，刘楼生念得飞快且丝毫不带感情，于是严肃中，透露了一丝好笑。

　　他忽然像是哽了一下，被轻咳声掩饰了过去：“......皆为杜撰，切莫为真，博君一笑，乐对人生。没了。”

　　等刘楼生将羊皮纸重新卷了起来，众人仍是一头雾水，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每个字他们都听的清楚，连在一起怎么就不明白了呢？瞧那意思怎么会是——

　　牛叉老人到底是见多识广，平视处事又随心的很，这时反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仰头爽朗大笑，又低头笑看着赵建雄，神色揶揄：“有意思！有趣！感情这藏宝图，是前辈们弄出来逗我们的！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人认认真真的还真去收集，听那些个花花草草的，还要极品！你没少废力气吧！真是苦了你了！”

　　他哈哈笑着，眼角晶莹：“你瞧瞧，我们的好前辈连凉茶都给你配好了，你要不喜欢喝一种凉茶，还有各种各样的任君挑选！”

　　可笑着笑着，没有人再能笑出声来，就因为前人的一个玩笑，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的玩笑，四大家死的死，散的散，躲的躲，直至今日，横尸满地，才终于用鲜血揭露了藏宝图的真相，终结了这个玩笑！

　　他的话无疑越发的刺激了赵建雄，后者凶狠的瞪着他：“你闭嘴！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闭嘴！闭嘴！闭嘴！人为财死，你们都一样！四大家也一样！”

　　“该闭嘴的是你，你还是人手下败将，那就该有手下败将的样子。”刘楼生淡淡的吐出令人震惊的话语，“还有，请你放尊重点，你骂的人是我家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