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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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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痛感一时麻木,但牛菀兮并非完全的无知无觉,当左脚的力气陡然消逝,她便知道自己的脚出了问题,可形势容不得她多想,甚至连用余光去查看的余力都没有,飞叶刀无愧于它的名号,即使张峰力竭又与徐风清斗了半天,他余下的气力也需要牛菀兮全力以赴才能暂时打个平手,这样下去,气力先耗尽的恐怖依然不会是张峰。
不行!
牛菀兮牙一咬,心里下了决断。
她左手持续的挥舞着锁链护在两人身前,右手手腕轻轻一抖,原本还画着圆的锁链半道拐了个弯缠上了一枚刀刃,而后她暗中用力,右臂崩的笔直,手腕顺着肩上传来的力道往前送去,锁链便裹着刀刃径直倒飞向张峰的胸口。
猝不及防的变动攻击,让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张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刀刃准确而笔直的刺进心脏,又依着锁链上未尽的力道透背而出。
张峰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眼睁睁看着牛菀兮左手也停了下来,而后右手收回了锁链,他的数片刀刃有的擦着牛菀兮的衣服过去,带起薄薄的血线,有的扎进肉里暴起血雾,他疑惑的心想,这女娃娃是不想活了吗,念头一转,他又兀自欣喜,看啊,飞叶刀还没废,飞叶刀张峰还能再战!来啊!让那些想取他命的人看看,他张峰的命,没人能取走!
直到身躯颓然倒地,溅起尘土无数,疼痛从胸口传递到大脑,张峰才茫然,他这是,要死了吗?可生命已然流逝,他的脑海归于混沌,再也回答不了也想不了任何事了。
凝视着张峰带着扭曲笑容倒下的身体,牛菀兮冷汗如瀑,用力过猛下,双手已经脱力,孙膑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颤抖着手弯着腰想要把双拐捡去,可腰还未弯下,剧烈的疼痛中,她的身体打着摆子,左右摇晃中整个人向前扑倒而去。
见状,徐风清飞身而起,手横在她的腰间,触手湿润,他的瞳孔闪了闪,手上稍稍用力,将牛菀兮扶抱在了怀中,温声安抚着还想探手下去那双拐的牛菀兮:“我帮你。”
他快速的捡去地上的双拐,一面手把手的将双拐重新塞回牛菀兮的衣袖中,一面护着她步到严蓉的保护圈中。
严蓉疲于战斗,分身乏术下无法亲自查看郝满意和牛菀兮,只能开口喊着:“怎么了!”
“左脚脚筋伤了。”徐风清偏头看了沉默下来的严蓉,语气镇定,“你专心对敌,他们俩的伤我来想办法。”
两人都知道这句话只是安慰人的,安慰严蓉,也安慰徐风清自己,这里已经沦为战场,能活下来已是拼尽全力,哪还有条件悉心照顾伤者,郝满意的右手彻底是没办法了,牛菀兮的左脚还来得及,可是眼下,谁来帮他们争取送医的时间呢?谁能找来名医呢?谁又有余力呢?而来不及,她的左脚也就那样了,可能再也无法使用轻功,可能再也不能像醴洲那晚般酣畅淋漓的四下腾挪跳跃。
滔天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裹挟着丝丝绝望和无力,徐风清小心的在郝满意身边将已经疼的蜷缩起身体的牛菀兮放下,又把还刺在她肉里的指间刀悉数拔出,简单的撒了点金疮药后,如法炮制的处理完了郝满意。
疼痛中,牛菀兮忍着汗水滴入眼中的刺痛,努力睁着眼望向徐风清,视野里迷迷蒙蒙的,像是隔了层雾,周遭都有些许的模糊,但不可思议的,徐风清的眉眼清晰的映在她眼中,在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记忆虚影间她看到,与落在手上温柔的动作相反,他的脸上空无一物,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明亮,那里燃烧着显而易见的两簇火苗,在往深处,是窥不见的黑暗。
“师兄,”牛菀兮喏动着嘴唇,她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而在徐风清听来,她的嗓音低沉而虚弱,“师兄,你的伤......”虽然瞧的不太仔细,但牛菀兮知道,徐风清身上也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时候,她真的怀疑,她师兄是不是没有痛觉,否则身上带着看起来就很疼的伤口,他怎么还能瞧着如此云淡风轻,就仿佛他压根儿感觉不到痛楚?
“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其他。”
听着徐风清不容置喙的话,牛菀兮条件反射的就要爬起来跟他对掐,而后理所当然的被徐风清甩了个眼刀,就此乖乖不动,可嘴上却仍要反驳:“你也得先顾好自己,不然——师兄!”
见牛菀兮神色突变,徐风清便知道不好,随后便感觉到背后有劲风忽至,竟有人这么快就突破了严蓉的防守,心思电转间,他只来得及将无极刀反手横扫,他的视线看不见后边的情况,只能凭直觉和虚无缥缈的运气。
牛菀兮想动,却被徐风清挡着站不起来,她焦急的伸手想推开他,然而她手还没碰到徐风清,一物极快的擦着她俩的头发丝飞驰而过,准确无误的打掉了来自他们背后的攻击。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在牛菀兮头顶想起:“你们都先给为兄的顾好你们自己!”
牛菀兮和徐风清僵硬着支着脑袋仰头望着犹如天降的牛文智,傻愣愣的盯着他们的二师兄收回了铁笔,听着他一本正经的文绉绉道:“小四小五,许久未见,为兄的甚是想念。”
牛文智扫视了周围一圈,目光在呆滞的郝满意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细细打量着还在努力护着郝满意的严蓉,他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听他家小师妹颤颤巍巍的唤他:“二,二师兄......”嗯,牛文智点点头,许久没听着这声呼唤了,如今听来只觉得身心舒畅。
心里欣慰着,他也没忘记正事:“大师兄!烦请你保护下我们!”头也不回的喊完话,牛文智就蹲下身检查起了牛菀兮的左脚脚踝,而牛菀兮则震惊的看着牛武胜从他背后转出。
徐风清也难得的不在状态,眼睛睁的大大的,样子有些无辜和茫然,眼中的火焰不知不觉间就熄灭了,牛武胜摩拳擦掌的点头答应着,经过徐风清身边时,停了下,而后果断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那动作,像极了拍西瓜。
他这番动作只是顺应直觉,徐风清则被他拍的像个孩子般一愣一愣的,眼底的黑暗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笑意和依赖,他笑了笑,笑容清雅而天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大师兄。”
“嗯。”牛武胜鲜少做这种举动,又被徐风清笑的脸上飞红,他掩饰的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耳垂,一言不发的以一人之躯将几人保护在身后,对着攻过来的黑袍人,牛武胜神情严肃,胆敢欺负他师弟师妹,看他不揍翻他们,他扭了扭手腕,发出咔咔的声响,正好,他心下满足的想,新学的招式终于有目标可以用来练练手了。
“二师兄,你们怎么——”牛菀兮乖巧的伸着脚,满脑子的疑问,她看着牛文智娴熟的挼搓摆弄伤处,而后将一堆药有条不紊的涂抹在她的脚踝上,很快,伤口处就传来阵阵冰凉感,缓解了灼烧般的疼痛,她安静的看着牛文智在伤口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药膏,又用绷带连带着药膏包裹起她的脚踝,最后又加了个夹板。
做完了这一切,牛文智拍拍衣摆站起身,像是没发现牛菀兮和徐风清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径自挪了个地儿,开始给郝满意包扎,郝满意的伤口创面太大,伤口狰狞,血液流失的太多,牛文智包扎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半晌,牛文智边缓慢的继续着手头的事情,边开了口叮嘱着:“还算好,割了个口子,再深点就断了,不过小五,你那脚能不动就不要动了,本来没打算给你加个夹板的,但你俩凑一块,以防万一。小五,你要是好好养这伤,虽说以后轻功会有影响,但你至少轻功不会废掉。”
他抽空撇了眼徐风清,眼里是警告和日积月累造就的来自师兄的威严:“小四你也跟着师父学了点医术,应该知道分寸,小五那性子你也知道,多看着点。”
牛文智收回眼神,看着郝满意的断臂,像是絮叨又像是闲话家常,“别老想些有的没的,你上有师父师娘师兄可以依靠,下还有个师妹需要你照看周全,下山走这一遭朋友也多了吧?既然如此,剑走偏锋就得不偿失了。小四你自幼聪慧,偏生性子冷淡,小五来了后你才有了小孩样——”
“二师兄!”见话题越来越偏,徐风清赶忙出声阻止,眼角余光看见牛菀兮好奇的神色,忙继续开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声像极了气急败坏的撒娇,话音刚落,他自己就察觉到了,可话已出口,无可奈何。
“看开点,别钻连做师兄的我都不知道的牛角尖。”
本以为会被笑的徐风清心头一震,身体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谨遵二师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