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榜单那些事》瓜栗

39、39

　　然而，穆宏还是没能走成，从房门里传出的绿盈声音把他从窘迫中救了出来：“请进。”

　　突如其来的一声邀请，把几人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不禁面面相觑。

　　陈明春拍着胸脯，满脸的震惊：“吓死我了，什么动静都没，突然这一嗓子......”

　　吱呀

　　“......”

　　牛菀兮平静的放下推门的手，又转回来歪了歪头，示意大家跟上。

　　一进门，绿盈的身影便翩然而现：“刚正好在备酒，空不出手来，恕奴家失礼了。”

　　“无妨。”严蓉大马金刀的在凳上坐下，“不得不说，绿姑娘对消息保护的挺好，来传话的干净利落还不会引人起疑，能有这种胆识，我严蓉佩服！”

　　对此，绿盈姑娘只是笑，红唇微翘，半挽长发随意披散，一身水色薄纱映着满屋朱色，美艳不可方物。

　　徐风清背过手，视若无睹：“不知那人何时来？我们几个藏在哪儿比较好？总不能就大咧咧的站在这欢迎他吧？”

　　绿盈美眸轻抬，洁白如玉的纤细手指指向了于圆桌相对的方向，那里摆着个半折起的美人屏风，屏风后边则放着一个木桶，毫无疑问，这是绿盈每日沐浴的地方。

　　几人呆若木鸡的转回头看着绿盈上下玉齿开合，两瓣红唇轻动，听她笑道：“碰巧今个儿他只喝酒听曲儿，那儿是决计不会去的，而且奴家相信各位的武功厉害，定不会被那人察觉，如此，”她掩嘴嫣然一笑，“那儿可不就是最头等又最安全不过的位置？”

　　怎么办，说得好有道理，他们竟然一时无法反驳。可还能怎么办呢？

　　就像约好了一样，几人眼观鼻鼻观心，顶着绿盈好笑的视线，严肃认真的排队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一股不同于屋内香薰的清香萦绕鼻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是绿盈平日沐浴用的皂角和花混合成的幽香，不浓，却丝丝缕缕，犹如蛛丝编就的情网，沾之即沉沦。

　　鼻腔里倏然传来一阵酸涩刺激之感，牛菀兮条件反射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唇刚分开条缝，徐风清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伸出只手将她的嘴捂了个严实，同时用气声低语：“信不信，你要是把喷嚏打出来，我们就可以啊——的被扫地出门，不带犹豫的那种。”

　　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加上空气被徐风清宽大的手掌隔绝了大半，牛菀兮鼻子的不适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密闭空间特有的闷热：“师兄，窝唔伐呼吸叻。”

　　牛菀兮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时不时的划过徐风清的手心，不烫，却带来触电般的战栗，触人心弦，如伸手时的突然，徐风清再度匆匆收回了手，快速而小心的将手背在身后，犹如藏起一个秘密。

　　视线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掩盖了徐风清的眼睛，让试图偏头窥探的牛菀兮瞧不见他眼底的神色，须倪间，他又抬眼平视，恰对上绿盈惊讶又不解的视线。

　　骤然视线相接，绿盈也不慌乱，大方的莞尔笑着，水色薄纱划出一道香气缥缈的轨迹，在牛菀兮眼中，她真的是像美艳的女鬼般飘过来的。

　　绿盈坦然接受着几人不可言说的眼神，伸手将屏风后边墙上的红纱放了下来，不同于其他地方半透的朱红纱帐，这边的红纱虽也飘逸轻薄，却比外边的厚实很多，重要的是，它不透光，藏于其后的几人的身影不会透过红纱映在屏风上，免去了很大部分暴露的风险。

　　放好了红纱，绿盈又将绘着美人图的屏风完全展开，这一方小空间便被巧妙的遮蔽了，从外边看，并不会那么的惹人起疑。

　　做完这些，绿盈语中带笑：“那人应该快到了，还请几位耐心等候，千万不要被发现了。”说完，她就在桌边坐了下来，沉静等待着。

　　狭小的空间，视线又被纱幔遮蔽着，听力便被放大，没一会儿，牛菀兮就听见房门外有几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叩叩叩

　　吱呀

　　伴随着绿盈的一声招呼，房门被应声打开，牛菀兮侧耳倾听着，她知道绿盈起身迎接的人物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人终于来了。

　　门再度关上，其他人的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在这过程里，没人开口说话，只有绿盈跟那人的衣袂摩挲声，以及二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

　　越是安静，脚步声便越是清晰，在牛菀兮听来，那人的脚步声很轻，每一步的间断几乎一样，她愈发的收敛自己的呼吸，很明显，那人会武，只是不知他武功究竟如何。

　　两人似乎是坐到了桌边，美酒倾倒声，绿盈的娇声软语，食物入喉声，间或夹杂着那人的低声碎语。

　　听着听着，陈明春有些耐不住了，但很快就被陈晓平如冰窟的眼神制服，然而让牛菀兮惊讶的是，徐风清也显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焦躁。

　　还未等她细想，外边是已酒过三巡，那人似乎拿出了什么礼物交给绿盈，换得美人娇笑连连，就听绿盈温声软语道：“跟您说了好些时候了，您能来就是对绿盈最好的礼物了，何必再送这些个物件，哎呀，您莫不是又有好些日子不来了，想让我在您没来的日子里睹物思人？”

　　那人拖着醉意的调子说了什么，然而过于小声以致牛菀兮压根儿没听清，郝满意示意几人看他口型：没声音，怎么办？

　　严蓉摇摇头，表示没办法。

　　就听绿盈又是一阵笑：“真是说不过您，不过您前些时候送奴家的那玉是真真的好，姐妹们都羡慕我有个体贴的知心人呢，还问我那玉您是从哪里得的，改明儿她们也去弄一块来戴，可奴家哪里晓得，这不，还是得来找您呀？”

　　寂静突然而至，绿盈脸上笑意不变，冷汗却已悄然划过光洁的后背，她没有再出声，阅人无数的经验在告诫她最好保持安静，同时，红纱的背后，几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绷紧了身体。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那人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话语间竟有种崩溃后的哭腔，“不问多好！你为什么要问！他娘的！该死的！该死的江湖榜！”

　　“不好！”穆宏话音刚落，红纱外就传来了绿盈的惊呼和桌子被踹翻的声响，下一刻，准备多时的郝满意一个箭步撩开红纱朝着那人的方向而去，而那人在将一桌酒菜弄得凌乱不堪后，径直朝着窗外户冲去。

　　“去你爷爷的！”郝满意不得不急刹车，转而跟着那人翻窗往外跳，“我有经验，我来追，你们留下！”连珠炮似的扔下一句话，他人就消失在了窗口。

　　一切都发生的极其突然，那人快，郝满意也快，红纱被郝满意动作间带出的劲风撩起，慢了一步的牛菀兮只来得及将眼看去，只一眼，她的双脚就沉重的如同注了铅。

　　牛菀兮看到了那人的样貌，很普通，普通的见之即忘，唯独双眼通红，充斥着痛苦与恼怒，仿若火焰在他眼底熊熊燃烧，那火光很刺眼，刺眼的见之难忘。

　　红纱重新在牛菀兮眼前落下，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陈明春：“小姐？您怎么了？”

　　听着问话，牛菀兮才发现，红纱内，除了自己，陈明春、陈晓平二人也没出去：“......没，我们也出去吧。”

　　撩开纱帐，牛菀兮就瞧见穆宏站在窗边，而严蓉一副阻拦的架势：“追人的活就放心交给郝满意吧，别看他长着那张脸，追猫追狗追贼的事他干的比谁都溜，况且你这会冲出去，哪里还能追得上他们？”

　　冷静下来，穆宏想想也是这理，便不再多言，转头查看绿盈的情况，好在绿盈只是受了惊吓，一切安好，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他只能期盼郝满意跑得够快，能将那人逮回来。

　　然而，这期待也注定要落空。

　　大约一刻钟后，郝满意重新翻窗回来，身后无人，两手空空，脸色难看：“他服毒死了。”

　　徐风清：“有搜身吗？”

　　回忆起那人在自己面前死亡的过程，又想起他们在禛洲巷子里看到的黑衣人的死状，郝满意面色铁青，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搜个屁！化得渣都不剩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穆宏的视线落在窗外虚空：“他有留下什么线索吗？”那人宁愿自杀也不愿被抓住，想来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情绪使然。

　　没曾想，郝满意出人意料的开口道：“临死前，他除了不停嘀咕着江湖榜，还说到了祭酒岭。”

　　严蓉皱起了眉：“祭酒岭？”

　　刚从慌乱中回神的绿盈也诧异的望着郝满意：“郝公子，他说祭酒岭怎么了？”

　　郝满意：“祭酒岭要是成功了就好了。”

　　“祭酒岭......成功......”陈明春疑惑的与陈晓平对视一眼，这事听上去就不像是好事的样子，可他们二人竟什么消息都没收到，他们在接近牛菀兮时不是没有想过会有其他势力介入，只是没料到，其他势力比他们所想的离他们还要近。